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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第一次梦到那座囚笼,我真的以为只是个梦……】
A君以此作为开场白。
【我和另外四个人都套着枷锁,分别关押在一个单独的笼子里……周围很暗、很安静,除了我自己的呼吸声之外,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
【不知为什么,当时的我,一点都不害怕……我只像个木偶一样,呆呆地坐在笼子里,一动不动……】
【不仅是我,其他人也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能那么冷静……我觉得自己好像灵魂出窍了一样,浮在半空中俯视一切……】
A君似乎很用力地换了一口气。
【接着,我就看到、看到有人进来了……】
北泉:“进来的是什么人?”
【不,不能说它是人。】
中文的“他”很难区分性质,但旁听的卫复渊凭语境推断,应该是“它”。
【怎么说呢,它……确实是人形没错,但很高大,非常高大……两米?不,应该不止两米高。】
A君似乎正在努力回忆,试图描述得具体一些:
【它浑身穿着粗麻布的袍子,头顶也套着一口麻袋,只在眼睛位置挖了两个洞,所以我看不清它的样子……】
【——但是,力气那么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人类呢?】
北泉:“哦?它力气很大。”
【是的……我把它称为〖处刑人〗……】
A君回答。
【处刑人打开了我右手边的那个笼子的门,将里面关着的人给拎了出来……对,真的是拎,单手,它单手就把人提起来了,就好像那根本不是个人,只是一口装棉花的麻袋一样……】
说到这里,A君沉默了足有两秒。
扬声器中只能听到他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
【那天,我梦到处刑人把那人扔到笼子围成的那一小片空地上,然后拎起一个巨大的铁锤,往他身上一下一下的抡……】
【咚!咚!咚!一下接一下!声音很清楚!】
A君抽了一口气。
【在梦里,我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被铁锤砸成了肉泥!那人一直在惨叫,我能闻到空气里的血腥味,还能听到骨头破碎的声音……很诡异对不对!?】
【但梦里的我竟然一点都不害怕,只是就这么跪坐在笼子里,漠然地看着他被铁锤砸死!】
因为情绪激动,A君的语调听起来时高时低,吐字也十分含糊,坐在外头的卫复渊要竖着耳朵认真地听,才能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不就是个噩梦而已,值得大惊小怪吗?
卫少爷撇了撇嘴,不屑地想。
【不止是我,其他人……我是说,剩下那三个笼子里的人,他们也跟我一样,一动不动……好像、好像我们已经死了,都是尸体,不会动的尸体……】
北泉:“被处刑人杀死的人,是男是女?”
【是个男人!】
A君回答得很迅速:
【他的声音听起来是个中年男人!】
“好的,我明白了。”
北泉的声音依然柔和:“那之后呢?”
【之后我就醒了。】
A君似乎依然心有余悸。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反问道:
【主持人,你看,我们平常做梦,就算是再可怕的梦,哪怕刚刚醒的时候记得再清楚,只要时间久一点,也会忘得七七八八的,最多也就记得一两个片段而已,对吧?】
“嗯。”
北泉轻轻的笑了笑,“一般来说,确实是这样。”
【但你看,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么清楚,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吧?】
A君亟不可待地继续说道:
【当时我本来也没当一回事,可是、可是这个梦只是个开始而已!】
北泉:“哦?接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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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又过了大概两三个星期吧,我又做了那个梦。】
A君继续说道:
【不过这一次,我右手边的笼子是空着的,牢里只关着四个人。】
北泉:“这听起来像是上一个梦的延续啊。”
【没错。】
A君回答:
【确实跟上次没有区别……还是那个黑漆漆的牢房,我们全都戴着枷锁,跪坐在笼子里,像个死囚犯一样……然后、然后那个〖人〗又来了……】
北泉:“你是指那个戴着头套的‘人’?我记得你称它为‘处刑人’?”
【嗯,处刑人再次出现了。】
回忆起恐怖的梦境,A君的声音明显抖了一下。
【这一次,它打开了空笼子右边的笼门,将里面的人拎了出来……是个男人,我不知道他多大年纪,三十岁?四十岁?反正差不多吧!不过那人很瘦,跟竹竿似的,比我瘦多了……】
【这一次,处刑的方法不再是铁锤了。处刑人用一只大瓢舀起开水,一瓢一瓢浇在了那个瘦子身上,直到把人生生烫死为止。】
【然后我就又醒了。】
“确实是一个很诡异的梦呢。”
北泉问道:
“但如果只是如此,为什么你会说是个‘预知梦’呢?”
【没错、没错、没错!】
A君将这个词重复了三次,语气一次比一次强烈。
【因为、因为就在做了那个梦的第二天,我就看到了一则新闻!】
北泉:“什么新闻?”
【那天发生了一起奇怪的意外。】
扬声器里传来了A君不知是笑还是哭的一声响亮的喉音。
【一个男人深夜出门买东西,掉进了窨井里,偏偏那还不是普通的窨井,里面是供暖的沸水……那人被煮熟了!你能想象吗?那人竟然被煮熟了!】
“原来如此。”
卫复渊看到调音台前的北泉点了点头,一直带着笑容的脸变得严肃了起来。
“听起来,确实跟你梦到的情景有些相似。”
卫少爷皱了皱眉。
他心说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正常的电台节目难道不是应该开解嘉宾,告诉他你想多了,这不过是个略有些沾边的巧合而已,类似的巧合每天都在世界各地发生,难道这些人都有预知力了?
【对吧!主持人,你也这么想吧!】
A君一听北泉同意他的观点,立刻变得激动了起来。
【不止这样,不止这样!】
他几乎崩溃了,用极快的语速一口气说道:
【我后来又做了两次梦,每一次都是上一个场景的延续!】
【第三次,我对面的那个笼子打开了,处刑人从里面拖出一个男人,用一把长-枪,一下就刺_死了他!】
【结果次日我就看到一桩诡异的车祸:有个人的车在半路上抛锚了,他下车查看的时候车子忽然往后倒退并且撞到了他……但他不是被车压死的,而是摔倒时倒在了篱笆上,被篱笆的顶部扎穿了胸口!】
【第四次,轮到我左手边的笼子了,这次是个女人,听声音还挺年轻的……她的死法最恐怖,处刑人用一把斧头将她一刀刀砍成了碎块!】
【果然,第二天,我就听说我们邻市景区的玻璃栈桥突然碎了,有个女人跌了下去,摔在了底下的碎玻璃上,被切成了好多段,连脖子都断成两截,是真正的身首异处啊!】
说到这里,A君的声音戛然而止。
播音室里瞬间一片死寂。
坐在外头的卫复渊受现场气氛感染,也不由暗暗咽了口唾沫。
【主持人……】
好一会儿,A君的声音才终于响起。
与刚才的激动不同,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
【已经四个人了……主持人,你明白吗?】
——对啊!
卫复渊忽然反应过来了。
若是照这位A君的意思,他梦里的牢房有五个围成一圈的笼子,处刑人每次按照逆时针的顺序开一个,而只要他梦到有人遭到处刑,第二天就会有人惨死。
现在五个笼子已经空了四个,若是A君再做一次梦,处刑人再开一次笼子……
饶是从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说的卫少爷,想通这一点时,也愣是背后一寒,生生打了个激灵。
北泉扶了扶麦克风:
“你上一次做梦是什么时候?”
电话那端的A君没有立刻回答。
【我记不清了……】
A君似乎努力回忆了许久,【半个月、或者三个星期前吧……】
他又哽咽了一下。
【主持人,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死!我不想被处刑人杀死!】
A君终于哭了起来。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
热线电话在此时毫无预兆地突然挂断了。
卫复渊被吓了一跳。
他第一个反应是出直播意外了,但当他条件反射地去看北泉时,才发现那人的反应十分平静,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好的,我们已经听完了A君的故事。”
北泉的声音低柔而磁性,好像一点儿都没有被突然挂断的电话影响到。
“那么,今天的午夜电台《惊悚夜话》时间也到了。”
他轻轻笑了笑:
“下周同一时间,更多的故事等待着我们,期待再会,再见。”
说完,他关了调音台,又给了坐在外间的卫复渊一个代表“结束”的手势。
卫少爷虽然有点儿跟不上状态,但他反应还是很快的,立刻伸手按灭了音控开关。
播音室的光线暗了大半。
卫复渊一错眼,看到北泉身前似有一抹黄光一闪。
他吃了一惊,连忙睁大眼。
但那抹黄光已经消失了,或者说刚才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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