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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穷和陆绪说好了，很快准备着要离开的事情，他给陆绪留了一叠的钞票，说实话，作为神仙，这种身外之物对于他来说，是最不贵重的东西，因此对陆绪也格外大方。
陆绪第二天起来，就没看见段穷了，他知道段穷已经离开，去上学的时候，他将门窗关好，将房子的钥匙穿了一条红绳子绑在了手腕上。
他这样的人，上的学校元高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学校，只是灵岩市最差的一个高中，但却是他寄托了所有希望的地方。
元高的学生鱼龙混杂，很多读不了书的人，也托了关系，塞了钱，来到了这个学校，即使是重点班，也有很多走后门进来的差生。
陆绪的性格固执且阴郁内敛，从不与人相交，也很少和人说话，也不知怎么就惹了班上一伙混混的注意，在别人看来，他这是成了混混的玩具，大概能将他弄出什么反应来，是他们很想看到的，所以孜孜不倦地搔扰着他，甚至当做每天的乐趣，因而陆绪来到教室，看到课桌上一片混乱的涂鸦，也没有丝毫的惊讶。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陆绪脸上没什么表情，自然地将书包放在地上，顶着别人看好戏的嘲弄轻蔑目光，从书包里拿出抹布去厕所沾了水就要擦掉桌子上混杂了碾碎的虫子尸体满是粉笔字迹。
然而他弯下腰还没动手擦，鼻子里就闻到了一股味道，那是一股不陌生的骚味，他缓缓低头，看见了桌子抽屉里一滩黄色的液体，正顺着抽屉里的洞口，一滴滴地往下掉，地面上已经湿了一片。
“真恶心，臭死了……”旁边的女生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地转过了头去，她骄矜地捂住了鼻子。
这些人，真有意思，陆绪在心底发出一声冷笑，他在被这个班上的不良团体欺凌着，其他人视而不见他没觉得不对，人都是这样，明哲保身才是聪明的做法，若是有人为了他和这些人对上，反倒是愚蠢的了，只不过，让他觉得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其他人的态度，如果只是视而不见那倒也无可指责，但跟着这些混混用着嘲弄讽刺的目光看他，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那就有意思了。
太有意思了，陆绪勾起唇笑了起来，其实他的相貌很好，五官都很端正漂亮，有些女孩子一般的精致阴柔气，只是皮肤青白，眼神阴郁像幽深忘不见底的枯井，败坏了他的好相貌，让人一看，就只看见了他那双阴沉的眼睛，让人觉得浑身发凉又免不了心生厌恶。
那些混混起初也的确想找个乐子，在这个算不上多好的元高，重点班里的家伙都让他们十分厌恶，看啊，这种学校，重点班算个屁，他们这样差的成绩还不是花点钱就进来了？还敢看不起他们，叫人恼火，这其中最看不起他们的，就是眼前这个叫陆绪的家伙，这个乐子怎么找，他们已经十分擅长了，陆绪这个家伙，在他们眼里是最好的玩具，沉迷寡言，一看就是闷蛋，受到什么委屈也只敢往肚子里吞的家伙，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去欺负？看着这些所谓的好学生，在他们手底下颤抖求饶，大概是让他们最得意的事情了。
此时他们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去了一身跟垃圾堆里捡来的破旧衣服，整个人都和以前不一样的少年，眼里带着浓郁的恶意，这次的主意是混混头子许杰想出来的，抽屉里的杰作自然也是他身上的，他一脸轻蔑又得意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在心里猜测着他是会和之前一样忍耐下去，还是受不了刺激崩溃地哭出来。
带着这种看好戏的心理，他坐在椅子上，椅子倾斜着向后倒去，两条腿架在课桌上，闲适地舔了舔嘴唇，现在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他有时间。
然而他想看到的场景并没有发生，眼前这个忍惯了的少年，一反常态地出声:“谁弄的？”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死死阴戾的气息。
“要是欺负你，怎么回揍都没事，我给你罩着。”
少年的声音在陆绪脑海里响起，他眸子里有瞬间的复杂，但很快又重新冷硬起来，他抬起脸，目光没有丝毫地犹豫，直直地落到了许杰身上，“谁弄的？”他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许杰有一瞬间的恼怒，感觉受到了挑衅，这家伙就该好好地在地上跪着哭，现在有胆子在这里逼逼？“怎么着？哎呀，老子搞的，怎么，傻、逼！生气啦？生气你打老子啊！来啊！傻、逼！”许杰仰起脸，轻蔑地看着他。
周围响起了不加掩饰的笑声，都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陆绪摸了摸左眼，唇角勾起了一个淡淡的弧度。
“你让我打你？”陆绪声音低沉地反问。
“我让你打你敢打吗？傻、逼~”许杰一脸不在乎地说。
陆绪沉默地站在原地，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许杰看着，笑了起来，一脸的不怀好意，“唉同学，真是不好意思，既然不敢打，就坐吧，啊，上课了同学。”他说着，就要将腿放下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教室里响起一片嘈杂的尖叫和叹息，许杰抬头看去，瞳孔猛地缩小了，然后一声巨响，他被掼到了地上，骚臭的尿味浇了他满头满脸。
“叫老师！！快！叫老师！”
身边一片尖叫，已经有学生跑了出去。
陆绪看着炸了锅的教室，攥紧的手指缓缓松开，你要怎样罩我？他在心底问了一句，唇边泛开了一丝阴冷的笑。
许杰受伤有些重，脑袋开了一个口子，血流了满地，人很忙就被送到了医院。
陆绪被叫到了办公室，一起的还有班上的一个男同学，陆绪对他没什么印象，不过看到他胆怯得不敢与他对视的眼睛，他笑了。
他大概猜的到这个无关的男同学为什么会和他一起过来了。
他们班的班主任是一个有些胖的男人，叫汪冬，皮肤略白，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神略微有些锐利，他来到办公室，一眼都没有看陆绪，开口就问那个男同学，“林锐，你来说这事怎么回事。”
林锐飞快地看了一眼陆绪，说了一遍事情的起因经过，当然，略过了许杰他们在他桌子上搞的鬼。
陆绪听了，面无表情，林锐的眼睛依然不敢看他。
汪冬听了全过程，眼睛盯着陆绪还没说话，门口忽然就闯进来一个人，“谁打了我儿子？！”
来的人是一个女人，略尖细的眼稍显得她有着刻薄的凶气，她一眼就看到了陆绪，她大步走过来，问:“是你打了我儿子？”她的口气很凶，眼睛里已经冒出一股恨意。
陆绪看着她，捏紧了手指，“是我。”他开口说。
女人挥手朝他打了一巴掌，很用力，将陆绪打得整个人都往后倒去，他伸手扶了一下办公桌，控制住了不稳的身形，他的脸上很快就起了一块巴掌大的红印子。
汪冬这个时候才拦了她，“许杰妈妈，冷静，冷静。”
“我怎么冷静？他把我儿子打得进了医院，你还让我冷静？他家长呢？我要和他家长好好说说！他就是这么教儿子的？！”女人大声说，声音大得让办公室其他人频频侧目。
“我已经联系了他爸爸了，他爸爸很快就过来。”汪冬说。
陆绪听了，表情冷了下来，他像是感觉不到脸上火辣辣的痛感一般，抬起了脸，低声对那个女人说:“你这巴掌，我会算在你儿子头上。”
“哈？”女人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冷笑了起来，对汪冬说:“汪老师你看看，这是学生？这就是黑社会啊！威胁我？我以为元高这么好的学校，我把儿子放这儿也放心，没想到现在学生真是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这种学生必须开除，不然这事儿就没完！”她这话里也带上了威胁，从汪冬这里施压。
汪冬苦笑了一下，开除学生这种事情也不是他能做决定的。
陆绪安静地听着，强制性地被段穷剪掉的指甲平整干净，他抠着手指，中指内侧已经被他抠出了血。
他说了会保护他，罩着他，他要看看他怎么个保护，又怎么个罩，不过，神仙说话会不会不算数？他心里浮现了这个疑问，但脑海里浮现了段穷那张干净的脸，他缓缓地划去了那个否定的答案。
或许他在段穷不在的时候去做这种事情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但事已至此，陆绪觉得没什么好想的，这是他说过的，打回去，他罩着，他照做了而已。
陆正东很快就过来了，一向不修边幅的他，这个时候居然老老实实地穿了一件衬衫过来，他进办公室的时候，一眼都没有看陆绪，朝女人走了过去，女人一看他那魁梧的身材，不禁露了些怯，然而陆正东一走到她面前，就伸手攥住了许杰妈妈的手，上下摆了摆，道:“哎呀，真是对不起，我儿子对你家的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我也是深感歉意和难过，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让我儿子给你磕头赔罪，不够的话，我让他回家，学也不用上了，还不够的话，你也拿张桌子砸回来，砸死了我也没二话。”
如此豁达的家长想来女人也是第一次见，一时之间不由得愣在了原地，等反应过来，她厌恶地抽开了手，“你就是他爸爸？”
“是我，是我。”陆正东连说了两遍。
陆绪冷笑地看着他，心中的怒火膨胀起来，他咬住嘴唇，没说话。
“磕头也不是跟我磕，这事也好处理，只要我儿子出院，他当着全校学生的面磕头道歉，滚出这个学校，再赔个十万块做我儿子的医药费和营养费，这事儿就揭过。”女人挑高美貌，目光落在陆正东和陆绪两父子身上，满脸嘲弄轻蔑。
“你想让他怎么赔罪都行！”陆正东笑着说完，脸色猛地一变，扬起那蒲扇一样的手掌带着一股劲风，朝陆绪脸上招呼过去。
陆绪瞳孔猛地缩小，却没有躲，他看着那大掌到了离他皮肤还有一厘米不到的时候硬生生停住，然后转了个方向狠狠地打在了离他不远的女人脸上，力道之大，直接将女人打倒在地。
陆绪睁大了眼睛，怔忡地看了一眼发出一声尖叫就倒在地上的女人，又看向了陆正东，然而陆正东此时脸上也是一副呆怔后惊慌紧张的表情，显然他并不是故意要打她的，陆绪也不认为他会为自己去打她。
这场变故也吓到了在旁边看戏的汪冬和林锐，陆正东想伸手拉女人，但女人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她被这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暂时地失了声，动动嘴唇也说不出话来。
陆绪在旁边勾唇笑了起来，女人虽一时说不出话来，但眼睛很快就清明起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陆绪的脸，她气得嘴唇发抖，踉跄着站起来，“好！很好！”她抖着嘴唇，沙哑着出口，手指颤抖着在两人之间来回指，“你们完了！我话放在这儿了，现在不止我儿子的事情，这事儿也没完！”她放下这句话，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离开了办公室。
陆正东呆在原地，看在她离开，才慢慢将目光转到了陆绪身上。
陆绪看着他，唇边泛起了一抹阴冷的笑。
陆正东忽然觉得脊背泛凉，他刚才的的确确是朝着陆绪脸上打过去，但即将打上去的时候，他的手忽然就不受控制地转了一个方向，那婊、子以为自己故意打她，根本不知道已经发了力再中途转方向是有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好像生生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让他停下，然后又控制着他的手转向朝另一个方向发力，陆绪这野、□□养的显然做不到这种程度，那到底是什么……？陆正东觉得全身都不自在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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