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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间的气氛不对。
在陆念稚进雅间后没有立即出来,明忠和明诚突然出账房进雅间时,铺子的掌柜就机敏地传下口令,约束铺内众人不得探听叨扰,伙计瞧见明忠的手势,这才敢提脚靠近,躬着身不敢窥探雅间内的情景,连瞟都没瞟神色明显有异的大丫鬟一眼,只乖觉地附耳过去。
听罢明忠的低声交待,忙就往铺子外去,不过片刻就去而复返,不自觉的压低声音道,“四爷料事如神。外头的小巷子里确实有个脸生的小厮守着探头探脑。我照您的交待,照实说是四爷让我出去查看,是否有唐三少的人等在外头。那小厮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做贼似的跑了个没影儿。”
那小厮正是唐加明身边的心腹,本是盯着唐加佳主仆行事,准备事成之后好帮唐加佳添柴加火,一听伙计这话,就晓得事情有变,唐加佳主仆或者行事败露,或者反而被陆念稚挟持,当下顾不上被伙计捉了个生脸,只想着赶紧回去报信。
伙计也不晓得他这差使是办成了还是办砸了,见明忠无二话的一摆手,忙躬身飘走,半句多的话都不敢瞎问,更不敢瞎想。
大丫鬟却是神色越发惨白,明忠收回饱含不屑的视线,依旧如门神般守在原地。
他知道,以他家四爷的耳力,不用他特意禀报,也能将伙计的话听个一清二楚。
“唐加佳,你哥哥的人已经走了。”陆念稚确实听得一清二楚,但唐加佳听不见,他很“好心”地告知唐加佳,“既然要用这种下作手段谋亲事,少不得要留人里应外合。现在你事情没做成,你哥哥留下的人首先做的,不是想办法解救你。等了这么久没见你们主仆露脸,首先做的,也不是想办法确定你的安危。”
而是在一察觉事情有异后,就抛下唐加佳主仆,急着回去向唐加明报信。
“你哥哥的人也许是一时慌乱,也许是早就得了交待。”陆念稚转出桌后,脚步不停的越过狼狈跌坐的唐加佳,“你刚才倒是说得好听——唐家始终是你的娘家?你哥哥始终会认你?我看未必。唐家好坏,才是你哥哥现在最看重的。”
以前是唐老太太,现在是唐加明,任谁坐着唐家家主的位置,看重的始终都是唐家的利益,到得紧要关头,亲情不会排在首位,甚至只是牟利算计的筹码。
在唐老太太手中歪掉的家风,在唐加明手中未必能正回来。
至少三年五载的,还抹不掉唐老太太留下的痕迹和作风。
为了唐家不再出波折,唐加明只会断尾求生,不会再顺着原计划帮唐加佳做任何无谓的转寰。
唐加佳转瞬就听明白了陆念稚的话外之意。
她倒是对哥哥生不出更多的恨意,她答应哥哥的提议收了药粉,不过是彼此各取所需,彼此利用罢了。
但说这话的是陆念稚。
她后知后觉,一心想嫁的陆念稚。
她孤注一掷,到头来依旧是孤军奋战,得不到回应,更没有人能成全她,没有人会再继续帮她。
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唐加佳嘶哑的哭笑声越来越低,染着一层浓重的灰败之意。
明诚却生不出半点恻隐,和明忠的视线一碰,就将唐加佳主仆一道押上了马车。
陆念稚翻身上马,扬鞭道,“去唐家。”
唐加佳知道杜振熙的身世秘密,那么唐加明呢?
他可不信,唐加明这样出人出力的“帮”唐加佳,是出于兄妹情深。
他要去会一会唐加明。
一马一车驶进唐家所在的街道,门房乍见陆念稚亲自带人“送”唐加佳主仆回来,说不出是惊是喜,颇有些手忙脚乱的一行让人入内通传,一行将人请进外院花厅。
待看清大丫鬟一脸煞白的扶着形容诡异的唐加佳,明忠明诚一左一右的寸步不离时,门房心中已是惊大过于喜,再见唐加佳身上还残留着茶水污渍,门房脸上已带出惊恐之色。
到底出了什么事?
落后一步赶到花厅的唐加明却是已有心理准备。
早在心腹小厮仓惶回来禀告时,他就知道,陆念稚不来则已,一来必是来者不善。
他只是没想到,心腹小厮会蠢到只顾着回来通风报信,竟不顾妹妹好歹。
他甚至来不及赶过去补救,就被陆念稚堵上了门。
唐加明眼神有一瞬晦暗,挥退惊疑不定的下人,上前细细打量过唐加佳,才强撑出笑脸对陆念稚道,“舍妹无状,是不是哪里冲撞了四爷,竟劳动四爷亲自护送。”
事到如今仍想着避重就轻,维持那一层脆弱不堪的太平假象。
大丫鬟闻言再也扶不住失魂落魄的唐加佳,趔趄着跪倒在地,呜咽道,“三少,是您给我们小姐出的主意,药粉也是您弄来的,如今事情败落,只求您能给我们小姐留下最后的体面……”
她并不是为了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唐加明身上,也不是为了尽忠为主摘清唐加佳,而是为了陆念稚能高抬贵手,放过唐家,放过主子,也就等于放过他们这些下人。
她还有家小,比起唐加佳的内宅手段,她更害怕陆念稚真的出手清算他们。
回唐家的路上,她就受过明忠的“提点”,此时也不等唐加明如何反应,一股脑将雅间发生的事都说了个清楚,包括陆念稚和唐加佳一来一往的对话,都一字不差的倒了出来。
陆念稚说得对,比起和定南王府牵绊甚深的杜府,唐家有什么底气继续和杜府对着干?
如果能平安解开这个劫,已是万幸。
大丫鬟抽噎着说完前因后果,伏在地上再也生不出半分力气。
曾经响彻在唐加佳耳边的“威胁”,如今也落到了唐加明耳中。
唐加明神色几变,最令他意外的,是唐加佳竟也知晓杜振熙身世秘密一事。
更令他震惊的,却是陆念稚那一句如平地炸雷般的告白。
他难以压制的情绪波动出卖了他。
“原来,三少也知道小七的秘密。”陆念稚眉梢微挑,停留在唐加明脸上的目光已经不再有审视,而是饱含深意道,“唐老太太对杜府做过的事,杜府不曾认真计较过。今天的事,真要撕掳开来掰扯,唐七小姐也未曾真的害成我、做成事。商户讲究和气生财,三少当明白,如果可能,我并不想对唐家赶尽杀绝。”
他没有随意取人性命的爱好。
他释放出他能给的“善意”,唐家就该做出相应的选择。
唐加明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四爷放心。从今以后,舍妹会专心奉养家慈,直到家慈身子养好为止。”
唐太太身体不好,是因为唐加佳的婚事出了变故,担忧女儿将来没有好的着落。
等唐加佳重新定下亲事,唐太太心病一去自然就好了。
唐加明的意思很明白,唐加佳会被彻底禁足,牢牢“看管”在唐家后宅,不会再有机会出门交际,也不会再有乱说话的可能,直到唐加佳出嫁为止。
然而这还不够,他很快又做出保证,“老话说落叶归根,祖母老了总要回祖籍安享天年。家慈最是孝顺祖母,将来也会侍奉祖母回祖籍。我会和家慈商量,在祖籍老家仔细为舍妹择一门亲事,这样家慈也不用挂心出嫁的舍妹,舍妹也有娘家可以就近走动。”
唐家真正的祖籍在闽南,唐加佳远嫁出岭南,在外头就算乱说些什么胡话,也不会有人在意,更不会影响到远在岭南的杜府、杜振熙。
这是最稳妥,且不会伤及性命的办法。
陆念稚不在乎唐加佳什么时候出嫁,也不在乎唐加佳什么时候会被送走。
他在乎的,是唐加明话外留的余地。
“这么说,三少是不打算放弃唐家在广羊府打拼下的基业,将来即便只剩自己一人,也要留在广羊府?”陆念稚语气笃定,并非疑问,只有陈述,“三少给了些许诚意,我依旧是那句话,如果可能,我并不想对唐家赶尽杀绝。”
比起唐加佳,同样知晓杜振熙秘密的唐加明,才是他需要防范和在意的。
“真论起来,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陆念稚说着生死,神色却透着漫不经心的惫懒,不带半点杀意,“三少身为唐家家主,想留在广羊府守着唐家,倒是个无可厚非的选择。不过,你要如何保证不会出尔反尔,将来有一日再利用小七的秘密谋取利益、算计杜府?
我可以给你另一个选择。你这样’不遗余力’的帮令妹谋划亲事,求的不过是唐家的转机。我给你一条生路。我会请定南王府出面,批一份海禁文书给唐家。三少可以拿着这份文书登安家的门,和安家合伙做海禁生意。”
安家和唐家的亲事不变,做了唐家的姻亲,就断了和杜府的交情,再也分不到海禁生意的好处。
安大爷讲信义,安太太却不满因唐家而错失了海禁生意。
定下亲事的是安大爷,真正办亲事的却是内宅主母的安太太。
“我听说,三少和安小姐定亲后连三书六礼都没走完,婚期更是遥遥无期。”陆念稚知道,这是安太太在故意拖延,“从定亲到成亲,有多少变数都不奇怪。现在只看三少,要怎么选择?”
唐家只要能拿到海禁文书,就能带擎着安家一起入伙,转眼就从被动变成了主动。
如果再失去安家这门亲事,唐家在广羊府的地位和处境,只会更尴尬,更艰难。
孤立无援的滋味,不好受。
安大爷是个妻管严,再这样拖下去,谁知道会不会真如陆念稚所说,唐家连安家这门姻亲都保不住。
也许不用安太太流露出反悔的意思,只要陆念稚在背后动点什么手脚,唐家就会无力招架。
说是看他要怎么选择,其实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不能丢下唐家的基业,更不能这样灰溜溜的离开广羊府。
广羊府已经是唐家的立足之根。
唐加明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满目坚毅,“四爷的意思我明白了。在唐家人眼中,杜七少,只会是杜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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