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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的军训自此告了一段落，学生们开始正式按照课表上课，而等了几天，文晋艺也从上海回来了，带来一个不算好的消息，就是这次去上海拉的投资并不顺利，对方因为优先见了另一家上海本地的新晋游戏公司，而没有认真评估他们的实力，当初口头上约定的投资额也缩减到了原来的二分之一不到。
开完会后，齐燕留了下来，把做了几天的企划书递给文晋艺。
文晋艺的模样看上去十分疲惫，他揉了一把脸，坐在办公椅上翻开看了个大概。
齐燕做的企划书是公司里最简明扼要的，思路清晰，并且重点侧重点一目了然，文晋艺一目十行地看了几页，最后合上。
齐燕看着这样的他，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投资的事情我们再想办法，按现在的状况，我认为我们目前还有这个余力，去把这个游戏原型做出来。”
文晋艺看着齐燕：“可这个是乙女游戏，在国内乙女游戏并不吃香。”
齐燕：“并不是不吃香，只是做得好的很少，比起日本来说国内的乙女游戏市场根本还不算完善。我知道很多乙女游戏寿命都不长，玩家充值度也不高，但我认为这并不是玩家的问题，游戏没有抓住受众群体的心理特征，失败是必然结果，现在的女性已经不再渴求没有边际，只把女性当成被保护对象的游戏世界观了，她们更独立，更渴望被认可，对伴侣的要求也不再因需求而妥协，这是我认为应该放在最核心的出发点。”
“还有这两年、端游和手游市场上轻度玩家与重度玩家中女性消费玩家的比例增长也能代表市场的一种走向，老晋，女性消费群体对作品要求很高，但相信我，消费欲求也同样是，因为现实往往不能满足女性心中的理想主义，并且目前女性消费者的发言权比男性要大，女性消费市场代表无限可能。”
文晋艺不说话。
齐燕知道他在思考，也没有说话打扰。
两分钟后文晋艺叹了口气：“样品呢？”他知道齐燕既然已经打算说服他，那肯定会先做出样品自己鉴定可玩性。
齐燕点头：“在我那，我待会儿拿去你办公室。”
文晋艺站起来，晃了晃手里的企划书：“我回去仔细看看，你给我点时间。不过，不是我想泼冷水，只是……你知道，手游成本比页游要大多少，前期投入，后期维护......我们现在冒不起险，并且如果要做，就一定要拉到足够的投资，这是很现实的问题，你懂吗？”
文晋艺直视着齐燕，话里仿佛意有所指……齐燕面无表情地点头，随即也起身，看着他走出会议室。
之后又过了半分钟，齐燕才站起来，走出会议室，来到老猴儿的桌前。
看到她那张比平常还要冷淡两倍的脸，老猴儿从屏幕前嗤笑一声：“碰钉子了？”
齐燕抱臂，抽出老猴儿惯用的笔记本摊开给他，示意他记下，没说刚才和文晋艺讨论的结果：“我之后想了想，男主暂定三个就够了，超能力设定和卡属性定四个不变，卡面升级也暂时不变；单独剧情关卡做五章，特殊关卡做三章，男主剧情线每通关一章进入大剧情线，三条男主线之间不能穿插重复，必须完全独立，大剧情线根据三条男主线做，前三章的剧情和通关文案我等下发给你。之前定下的约会系统、通讯系统和第一人称交流系统保留。”
老猴儿用本子记下关键词，他打字快写字也快，轻松跟上齐燕的说话节奏，等她说完，他瞥她一眼，说：“你这是打算先斩后奏了？”
“之前那个连原型都说不上是，我要更有说服力的东西。我需要你帮我。”
老猴儿哼笑一声，也不知道被她哪句话逗笑了......他扔下笔揉揉发硬的脖颈，道：“你让美术把图发我吧。”
齐燕点头：“我今晚留下和你一起做。”
老猴儿摆摆手：“你踏踏实实回去睡觉，别动我框架，我洁癖。”
齐燕：“那我帮你贴图。”
老猴儿转头看她，见她一脸认真，几秒后又拧回头去：“那也不是今晚的事儿，你当我神仙？”
虽然齐燕提出要做的这个手游只是一款半模拟经营半升级通关的恋爱休闲手游，要搭的框架没有那些打怪升级流要做的那么难和那么多，但老猴儿对自己做的东西也是有特殊要求的，虽然这次是在之前那个测试品上进行完善，但最快也得费上几天时间。
所以齐燕没有再坚持，点点头，就听他说：“你确定靠这个能说服老晋？我觉得除非你能用这次做出来的东西拉到投资，不然以老晋的性子，有点悬。”
“我不确定，但我相信我的东西，这个原型哪怕做出来也和我所要求的差太多——声优、美工……这些没有项目资金，根本做不出我想要的效果，我会再说服老晋的。活儿我也不会白让你做，不管这个项目过没过，都以我个人名义负责。”
这话还真是她会说出来的话。
老猴儿自嘲似的摇头，最后给她一个建议：“其实你说的这些也不是太难解决，你现在不是还在学校吗？花点儿小钱请人帮忙，我听我妹妹说现在学校里很多人会接点小活儿赚钱，你可以试试，既然要说服老晋，就得拿出点像样儿的东西。”
齐燕其实心底已经有这个想法了，只是没想到会被老猴儿提出来。她点头：“我知道。”
晚上回到家，齐燕发现父亲今晚居然也在，他夜晚少有没应酬的时候，作为女儿她平日里能见他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齐冕今年四十多岁了，保养的不错，好歹没有啤酒肚，脸上哪怕有皱纹也不妨碍他年轻时候应该是个美男子的事实，并且他不说话的时候甚至会让人觉得和蔼可亲。但生意场上的人都知道，这一位可是很难掰定的主儿，永远说一不二，雷厉风行，年轻的时候因为那脾气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后来被齐燕的爷爷管教过很多次，又吃过亏才算是稳住了心性，把家业越做越大。
夫妻两人今晚难得有情致坐在大厅沙发上看电视，见齐燕回来，齐燕妈妈赵倩起身，说给她去厨房倒汤。
齐燕叫了声“爸爸”，齐冕淡淡一笑，示意她坐下。
“公司还行吗？”
齐燕点头，对待家人的时候她神情要比在外面温和不少，但遗传了父亲的脾气，她表现得也无多亲近：“还行，几款游戏正常运转，我正在做一个手游项目，如今还在原型阶段。”
“手游前景不错，你们公司是得需要点排面，否则单凭你们手里的几个项目，很难拉到像样的投资。”
到底还是打滚了多年的人，说话永远一针见血。齐燕接过母亲的汤，赵倩顺势坐在她旁边，挽着她手臂心疼得打量她：“熬夜了好几个晚上，黑眼圈都出来了。”
齐燕无奈得叫了一声“妈妈”，然后微微低头，安静喝汤。
齐冕在打量她，见她神色无恙，也没多说什么，语气淡淡道：“孩子有分寸，随她去吧。不过……”
齐燕意识到父亲在和自己说话，应了一声抬头。
齐冕注视着女儿，经历过更多的男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尤其有魅力：“你的目标，和别人的目标，到底能不能达成一致，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这个甚至有可能影响到你想要做的事。这话爸爸之前提醒过你一次，这一次你也要好好记在心里，别让自己吃亏。”
齐燕明白父亲的意思。
上一年年尾，公司因为做了一个赔钱项目，新项目资金运转不过来，文晋艺曾背着她约谈了齐冕，虽然名义上是拉赞助，但谈话的时候处处不忘带齐燕出场。
当时齐冕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回家之后给齐燕拨了个电话，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件事。
然后当天，齐燕就到了文晋艺的办公室，和文晋艺“吵”了一架。
再然后，齐燕奔跑一周，在每天睡眠时间不到三个小时的情况下，终于给公司拉到一笔投资，堵上了资金断裂的情况，齐冕的赞助也就不了了之。之后文晋艺有一段时间在公司都没好脸色，后来也很少再让齐燕接触投资的事，反倒是齐冕，事后对齐燕提醒了这段话。
所以齐燕很明白。
她要完成自己的梦想，那其中包括自己的坚持。
父亲懂她，所以从头到尾，不曾插手。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懂，也有许多人不理解。
但齐燕不需要别人理解，她只做自己问心无愧的事。
理想理应是一件有重量的事，它不该被轻易达到，而是应该经过锤炼与汗水，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到终点，过程中可以好高骛远，但绝不该妄图一跃而就。
大树就该从树苗开始生长，鸟儿就应该先学会扑腾翅膀飞上巢穴......否则像“理想”啊，“梦想”这些词，在人们心中，还有什么分量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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