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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这话的同时,沈姮已自腰间取了那道锦轴,单手持着举在众人面前。
前一刻还高高在上目光泠泠的宁夫人,听闻这话面色骤然一僵。
怔然间,身边已有反应快的妇人离椅,朝着沈姮盈盈下拜:“见过韶华公主。是臣妇失礼,公主大驾我等却未出门迎接,还请公主恕罪。”
之前大家只顾着看沈家笑话,却忘了此事于沈家而言虽是祸,可沈姮的尊崇身份却是实打实由圣上御笔亲封。既是尊卑有别,她们在沈姮面前,理应行大礼。
既有人带了头,其它人也很快转过弯儿来,匆忙跟着下跪。
待一众贵眷皆顺从伏地后,只有宁夫人还独杵在堂中,紧紧捏着手中帕子,最终在沈姮眼风扫过来时极不甘愿的卑下身躯,行礼时却是故意错开了些方向,朝着门牖。
既已决定摆摆款儿,沈姮便不会叫她轻易糊弄过去,问道:“宁夫人,你是看不清本公主身在何方么?”
宁夫人心下虽恼她咄咄逼人,还是乖乖的将膝头调转了个方向,重又向着她行了个礼:“臣妇拜见韶华公主。”
这骤转的局面让沈之槐有些愕然,他目线在众人头顶上扫过一圈儿,胸中郁气稍稍得到疏解,转身朝外走去。路过女儿身边时,他伸手在她肩头轻拍了一下:“姮儿,咱们回家。”
沈姮点头,紧跟在父亲身后出了厅堂。
沈之槐登上马车先出府门一步,沈姮也随即翻身上马,正欲振缰,突然听见身后有个细细的声音唤自己:
“沈姑娘——”
沈姮回头,见追上来的是小豆子。
小豆子曾是个宫里的太监,不知开罪了哪位贵人被赶出宫来,宁云笙瞧他可怜,便留在身边当个跑腿儿。因着此前常来沈府送信,故而和沈姮也有几分相熟。
小豆子气喘吁吁跑到马下,喘了几喘,突然想起沈姮如今身份不同了,忙一打袖子跪到地上:“奴才莽撞了,求韶华公主恕罪!”
这公主二字沈姮听来刺耳,刚刚也不过是被宁家人气急了眼才会祭出来,眼下对着个人畜无害的小豆子,自然不愿摆款,于是下马亲自将他扶起。
“小豆子,无人的时候不许再提公主二字。你找我可是有事?”
小豆迟疑了下,果然还照了原先的称呼:“是,沈姑娘。”
“沈姑娘,您千万别怪我家郎君,小的整日在他身边伺候,最是清楚他对您的情谊。”
说着,他谨慎的往身后觑了两眼,见并无其它人在附近,压低了声量神神秘秘的接着道:“其实我家大人,数日前便得知圣上欲选您为和亲公主,叫夫人去说服郎君退婚不成,这才使了些手段。”
“那晚是我家夫人和表姑娘联手做了局,郎君误服虎狼之药,这才生米煮成熟饭,不得不对表姑娘负责。”
小豆子说得情真意切,沈姮看得出他并未撒谎。只是一个小小的跑腿儿从来都是奉命行事,此刻特意跑来找她解释这些,无非也是受了主子指使。
沈姮不由失笑。
其实这些细枝末节,还有什么要紧呢?
她身子轻盈地一翻便回到马背上,然后掏出那串定情的珠链丢给小豆子,面无表情道:“叫他也尽快将我的那枚玉佩还回来。”
小豆子面露窘色,怯怯的问:“姑娘可还有别的话?”
“别的话么……”沈姮想了想,确实还有一句想说的。
于是将腰身俯低,轻飘飘在小豆子耳边留了几个字,然后振振马缰,绝蹄离去。
小豆子闻言后便怔住了,许久方回过神儿来。
回后院寝堂复命时,宁云笙正抱着一只酒壶倚墙坐在帐下的暗影里。小豆子开门放进了一束光,宁云笙抬手将脸遮住。哑声问:“她走了?”
“走了。”
“可说什么了?”
“沈姑娘说……”小豆子吱吱唔唔,欲言又止。
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中听的话,可宁云笙还是想听听,于是催促:“照实说。”
“她说……说……”
“我叫你说!”
“沈姑娘说小的比您像个男人!”被逼得紧了,小豆子脱口便出,说完了才慌张捂嘴,后悔自己将话说的太过直白了。
阴影里宁云笙仰头饮酒的动作一滞,脸面僵住。
在她眼里,他竟已不如一个阉人?
半晌后宁云笙忽然怒掷手中酒壶,趴在地上拍掌大笑,笑声瘆人。
……
安信伯府门前,沈之槐踩着步梯自马车上下来,刚好沈姮也骑马到了门前。
父女二人一同回府,廊上沈之槐温声安慰女儿:“你莫要太担心,为父再想想,总归还能有别的法子。”
沈姮笑着点头,在岔路口与父亲辞别,各自回院。
待背过身去,沈之槐慈和的面色瞬间变得僵冷惨白。求宁家回心转意这条路已彻底堵死,他再也想不出自己还能往哪处奔走努力了。
抬头望一眼渐渐西坠的日影,深知已是日暮穷途。
看来,仅剩下让沈姮步她阿娘的后尘——落发出家这一条路可走了。
起码还能保全住名节。
只是一个女子最好的十年光景,就要伴着青灯古佛枯熬了。
兰月苑里,翠影已焦灼的等了大半日,终于见自家姑娘全须全尾的回来,忙不跌迎上前去,拉着沈姮的胳膊转了个圈儿,从前身到背脊仔仔细细瞧了个遍。
“姑娘,宁家人没将您和伯爷怎么样吧?”
沈姮不由笑出声来,细洁清癯的食指在翠影额间轻戳了一下:“他们敢。”
“那他们可有……”翠影眼中隐含着某种期冀,然话说至一半,就发现沈姮清润的眸子里携了几分情绪。
于是心下省得了结果,连忙刹住话头,改而说起:“我先去打水,给姑娘好好梳洗一下。”
说罢便退了下去。
安信伯府与宁侍郎府虽皆安置在长安,但一东一西隔着朱雀大街,一个隶属万年县,一个隶属长安县,路程委实不近。沈姮骑着雪兔奔波一趟,难免风尘仆仆。
认真盥洗过后换回裙装,沈姮端坐在铜镜前,翠影一边用梳篦帮她通发,一边问起:“姑娘,您可还记得宸南王么?”
“宸南王?”沈姮自是记得。
幼时被孤身关在那处府邸里并教会她骑马的少年,便是如今的宸南王。
只是沈姮也不清楚那时他为何会被关在那里,后来又是如何被寻回宫的。她只记得有一日自己像往常那样带了好吃的糕点果子,去院子里看他时,院子里已空无一人。
不久后坊间便有了传闻,说先帝爷驾崩时被刺客趁乱掳走的九皇子李玄璟,流落民间后便一直被关在那处宅邸里。
彼时沈姮才明白少年为何从不肯说自己的名字,只是对于传言她也并不尽信。
一个刺客冒着丢命的风险掳走皇子,要么是与先帝有仇,想杀了他生前最宠爱的儿子,要么便是受人指使,要拿这皇子来谈条件。
可李玄璟被掳走的长达一年时间里,刺客并未拿他换取什么,只是将他锁在一处宅邸里,日日好吃好喝的供养着。
且他被关着时,除了大门紧闭不能自由出入外,并未作其它看守束缚。甚至院墙也未特意加高,若他真有心想逃,一百次也逃出去了。
沈姮每日从狗洞钻进去陪他,他也从未请求她帮他逃离亦或报官。
显然他是自愿呆在那处的。
那座宅邸于他而言不似禁锢,倒似藏身避祸之所。
后来沈姮听父亲说,李玄璟回宫后便自请去往封地,做了宸南王。
沈姮也自那再未见过他。
“怎的忽然提起他来?”沈姮不解的望着铜镜,铜镜里的翠影正有些神采飞扬。
“姑娘,我今日无意间听到人说,宸南王这几日便要回长安了!”
“回长安?”
眼前浮现出昔日与少年并坐在庭阶前的画面,沈姮感觉自己心跳莫名漏了半拍。待缓过神来时,便猜到了翠影的心思。
显然是想让她凭着彼时情份去求求他,毕竟宸南王这些年驻守边关攒下不少功绩,就连当今圣上也对他极为礼遇。他若开口,想必是好使的。
这无异于天降良机,可垂眸思忖片刻后,沈姮却是摇了摇头。
“我与宸南王不过是幼时短暂的玩伴罢了,本就谈不上有何深交,他那时不辞而别,如今已有八载未见,我能以何样的身份去求他施以援手?”
“当然是以恩人的身份!”
沈姮无奈笑笑:“不过是一点吃的,这也能算有恩?”
然而今日的翠影格外口齿伶俐,“自然要算的。韩信当年一饭之恩都以千金酬报,姑娘日日攒下好吃的好喝的都给他送了去,怎的就不是恩情?”
“况且姑娘可还记得,最后几回去见他时,他说每日送吃食的人已多日未出现了!若不是姑娘那些日子一直送吃的过去,他只怕是要饿死在那个院子里!又如何有命等到禁卫来接他风光回宫?”
在翠影的三寸不烂之舌下,沈姮突然觉得似乎有那么点儿道理。事关她的小命,或许可以挟恩图报一回?
既拿定了主意,沈姮便追问,“可有打听到他何时抵京?”
见她终于显露几分急切,翠影深感欣慰:“十日后便是万寿节,宸南王必要赶在那之前抵京,才能赶上进宫向太皇太后祝寿。”
“奴婢刚刚想过了,只要咱们在南城门使些银子,便能在宸南王归京时立马收到消息。界时姑娘得设法接近他,不然一但等他入了宫,再想见一面可就难了。”
宸南道位处长安南方,南城门乃是归京的唯一通途,是以在南城门守株待兔,的确是个好计策。
沈姮了然,却提出了一点纠正:“只要宸南王一入长安,便会引来百姓的夹道围观,故此等南城门送消息来还是太晚了。”
“那要在哪儿?”
“龙泉驿。”
望着南窗,沈姮明眸如炬,仿佛目线已穿过层层墙垣直达南城门外:“龙泉驿是离京最近的一处驿站,即便宸南王不会在此处驻扎,仪仗经过时也必会惊动驿丞和驿卒。”
翠影惊喜着点头,“姑娘真乃女中诸葛!奴婢这就着人出城跑一趟,去给驿卒使上银子。”
“不必了。”沈姮轻舒玉臂将急火火要退下的翠影拦住。
“若等他们来送信还是会迟,这一趟,看来只能我们自己去。”
……
每逢岁冬,沈老太君的腿疾便犯,懒得往返膳堂折腾。于是各房各院也就不必再拘着,都各自用膳,互不搅扰。
兰月苑里也开了小厨房,沈姮当晚用过晚饭后散步消食,算着父亲差不多要去书房了,便独自往书房行去。
远远瞧见书房的灯亮着,她快步行至门前欲要推,突然听见里头秦氏和沈素母女的对话。
“阿娘莫气,父亲这些日子为了沈姮的事四处求人,难免脾气暴躁了些。”
“呵!他为了自己女儿在外头看人脸色,生了闷气就躲进书房一整晚不出来,我体贴的将饭菜送过来,他竟两句话不对付就摔门而出!”
说到此处,秦氏不由冷嗤一声,满腔怒火少不得要迁怒无辜:“沈姮那丫头还真是跟她娘当年一样碍眼,搅得家宅不宁!”
“阿娘,就算她再碍眼,过不几月便要嫁去南诏了。圣旨已下,断无回旋,天底下唯余她自个儿还在奢盼着转机。”
……
扶在门牖上的冷白五指不由蜷起,沈姮鬓间的青筋跳了跳。
她自来清楚北院这对母女不是好相与的,是以从不理会翠影偶尔听来的北院下人嘴碎之言,可当下亲耳听到,焉能不气?说她便罢了,连她故去的阿娘也不放过。
正暗自搓火,背后突然一声“姮儿?”传来。
沈姮扭头,见父亲正疑惑的望着自己。
“可是找父亲有事?天冷,为何不进书房去等。”说着沈之槐便要推门带她进去。
沈姮却蓦地移开两步,面色不虞,语气冷冷:“不必了,我没事。”
说罢,便匆促离开。
翠影在北院外等候,见她出来忙问:“姑娘把心中盘算都说给伯爷听了?”
“没有。”沈姮摇摇头,神情很是沮丧。
“这事我往后不会再指望任何人了,明早留书后我们便出城。”
翠影心知自家姑娘多半是受了委屈,正想劝,忽地瞥见沈素就缀在她后头。便屈膝行了个简礼:“三姑娘。”
沈姮眸光微动,却未如往常一般唤一声“三姐姐”。
沈素自是明白其中原由,给翠影使了个眼色叫她退下,然后绕到沈姮面前,嘴角噙着温婉笑意:“四妹妹,刚刚母亲正在气头上,说的糊涂话你可别当真。”
她挑着眉细细探究沈姮的反应,见她面色并无波动,只好接着道:“我也是想先平了她的怒,才顺着说了两句,姐姐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你我姐妹情深,莫要为几句违心之言就起了嫌隙,其实你去和亲,我心里何尝不是如刀割?”
若沈素还像儿时那样明明白白做个恶人,沈姮倒敬她有两分磊落。可眼下编排了别人,还要跑到面前来摆弄一番慈悲,佛口蛇心才最令人不耻。
是以她勾唇一笑,打算揭下这张画皮。
“姐姐说的正是我所想的,此去南诏千里之遥,我也不想孤身一人,听闻历朝联姻,和亲公主都可指定一人作为媵女随嫁,不如我就选姐姐好了!往后你我姐妹在南诏后宫作伴儿,余生都不必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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