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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幸福的水晶鞋 (6)

作品: 我们的爱在天涯 |作者:叶萱 |分类:浪漫青春 |更新:08-03 0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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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天出现在她们身边,从暗着跟踪到明着跟踪。他有那么大的一间公司,然而迟到早退:他跟随在陆悦身后,看她上幼儿园,然后站在幼儿园大门外看她玩耍,看她的笑容与哭泣。他突然发现,六年前他犯了致命的错误:年轻的时候,生活的节奏太快,所以不晓得静静的欣赏也是生命中最幸福的状态——包括欣赏一个孩子的成长。

就这样,他屡次遭遇詹晓和。

而詹晓和,她不是不知道陆晨的跟踪。她和他在一起三年,这个男人曾是她的挚爱。如果不是爱,她不会愿意为他生一个孩子。她爱他,不可以失去他。即便明知他变心,明知那个叫做徐雅薇的女子比自己美丽,却仍然爱着他。爱他的方式,她以为,可以通过为他生一个孩子来实现。

他当然也就不会知道,他婚礼的那天,她在远处,静静凝视他和他的新娘。她一低头,眼泪就滴在身边的婴儿车上。

后来,女儿渐渐长大,时常生病,她习惯了深夜抱她去医院。某一次,女儿全身抽搐,她吓坏了,腿一软,就跌在地上。从家里到社区大门口有500米路,她绝望地哭泣,一点点地爬……

她不可以原谅他了——纵然她愿意原谅,而他作为有妇之夫,也不可以被原谅了。

陆晨在一个清早,失去了詹晓和的消息。

她的房子被退租,她从工作的幼儿园里辞职。她和她的女儿,他们的女儿,一起消失于陆晨的视野。在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声“对不起”的时候,她已经取消了他发言的权利。

其实,他一直想说,时间过了六年,他才明白:一个不原意怀孕的女人,或许不是不爱孩子,只是年轻的时候她们宁愿用有限的青春爱自己;而一个明知恋人变心却仍要为他生一个孩子的女人,她的心底,才有最值得珍惜的爱情。因为,这个孩子,恰是她为了忘却的纪念。

她将永远不知道他的忏悔。

六个月后,路晨与徐雅薇离婚。离婚的时候徐雅薇脑筋很清楚,该获得的权利极力争龋她带走了他的半副身家,这让他想起了詹晓和——那年那月,她只带走了她对他的爱。

事业上,他还可以东山再起,可是有很多东西,失去了就很再找到。

陆晨知道,后半生,他将永不放弃对詹晓和母女的寻找,然而,有些爱,已经无法重来。

归、去、来,人生的幸福是场环形跑道里的接力赛,从来没有厚此薄彼。如果不在,请相信,或许只是因为还没有来。

###幸福归去来

三月,我自医院大门口走出的刹那,阳光淌成金色的河。我抬头,可以看见天空湛蓝,以及大朵白色的云彩。没有来苏水味道的空气顷刻将我包围,我贪婪地大口呼吸,眼睛眯成一道线。

这时候,努努自我身后走过来。她穿白大褂的样子真好看。她挽住我的手,她说:珂珂,我们回家。

家,多么温暖美好的概念。三个月来,我在医院小小的监护室里沉睡,醒来的时候,我把记忆弄丢了。因此,当我站在医院门口时,居然找不到回家的路。

只是好在,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里,我还记得努努——她是这所三甲医院的医生。我隐约记得,童年时代,那些和努努有关的垂杨荫、冰棒纸、布娃娃……

当我弄丢了自己的时候,还好,我还没有弄丢我的朋友、我的努努。

两周后,我找到了新的工作,在交通文艺广播电台做主持。对于曾经的那些往事,我开始接受中间大段的空白。我安静地做事,穿素色衣裳,行色匆匆。依然是住在努努家里,每天穿越一个城市去上班,只是极少与人讲起我自己。

栏目的监制是个33岁的男人,他有细长的手指,面容清癯。每次,当他走到我面前布置工作的时候,总是轻轻把文件推近,我拿走,中间极少言语。然而,润物细无声。

三月底,节目改版,每位主持的工作量骤然加大。采编播渐渐实现一体化,数以万字计的资料需要自己下载、一条条梳理、编写演播词,从早晨9点到晚上8点,没人有空深呼吸。很多次,我加班的夜晚,看见隔壁办公室的灯光,知道他还没有走。会觉得,空荡大楼里,或许不是那么孤单寂寞。

而每逢我下夜班的时候,电梯即将合拢的刹那,总看见深色西装的一角,闪进来,站在靠门的位置。

衬衣上淡淡皂香,令我迷惑。

有一瞬间,我宁愿这样想:夜晚9点的电梯,如果突然静止不动,也见得是坏事。

深夜,努努回家。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她总是比我还晚下班。听见门响,我从厨房端水果羹出来。努努看见我,一脸欣慰地微笑。是纤瘦好看的女子,只这一笑,便可以倾城了。可是,我隐约记得,曾经的努努,喜欢搂着我咧了大嘴巴笑。然而今天,却含蓄着闪躲我的目光。

柔和的灯光下,努努一边喝水果羹,一边用忧郁的语调问我:珂珂,小黎向我求婚了,你说,我该不该答应他?

她问我这些话的时候目光很空洞,这让我手足无措了。对于小黎,我知道他是努努的男朋友,个子很高,白净斯文。每到周末他都会拎许多食物跑到我们的住处,是最大码的“家乐福”购物袋,里面有伊利牛奶、百事可乐、辛拉面、新鲜蔬菜……好像在搬家。他来的时候我会递给他一条红白格子的围裙,他系上了,就跑到厨房叮叮当当。我取笑他“贤惠”,他缩缩脖子笑笑,脸红了,是羞涩木讷的表情。

他做炸酱面,切成丁的干鱼籽,黄瓜丁肉丁,炸成金黄的甜酱,面条白净有弹性。我呼哧呼哧地吃,中间抬头,看见他们停了筷子看着我。努努说:珂珂你要把舌头咽下去了。小黎则只是笑,不说话。我用碗埋住自己的脸,不看他们。

这样的一个男人,单是对努努好,我便不能说他不好。他爱努努,他的眸子如清澈的镜,照得到我的羡慕。

周末,监制约我吃饭。他用自己的Bora载我,车里是淡淡的香,温柔地碰触到我的鼻息。白色的Bora以12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奔驰在环城高速上,我歪头,可以看见他平静的侧影。

吃饭的地点是在郊外仿古的园子里,夕阳西下的时候,樱花开成烂漫的姿势。鱼塘里银光闪烁,我抱支钓鱼杆安静地坐,不施鱼饵,只做愿者上钩。他看到了,不说话,毗邻我坐下,点一支烟,静静地吸。

那一晚,我们在一起。仍旧极少说话,然而我感受得到他掌心里的语言。他的指,缠绕在我的发间,一节节秩序地推进。那样沉重的呼吸,热气在我耳廓附近凝结,顷刻间就让意识变得散乱。这样的散乱里,我像一尾滑动的鱼。是的是的,是我愿者上钩,我明明知道鱼饵是种虚无的承诺,可是看见那银晃晃的钩在波光里闪烁,却还禁不住要去咬。

康德说过:女人是优美的,男人是崇高的。这个平生以严谨著称的德国男人,他只是没有说:女人是蛊,男人是巫。

蛊是一种深入骨髓、停留在心脏的虫,而巫,大多有修长的手指,只轻轻一抚,便给了蛊燃烧的魂灵。

小黎再来的时候,努努值班。小黎还是提了大包的蔬菜,沉甸甸的样子。我说努努不在,他看看我:那么,做给你吃。不等我答,已顾自系了围裙开始洗菜。良久,他抬头说:其实,每次多吃我做的饭的,不是努努,而是你。我呆住,他要暗示什么?惶惶地看过去,可他已经低头切肉。

吃饭的时候我问小黎:努努爱你吗?

他叹气,然而目光坚定:爱。

那么,要好好珍惜。

可是他苦笑:她说爱不起,想爱和能爱是两码事。

他摸摸我的脑袋,仍是苦涩的笑:珂珂,你一定要幸福。你是努努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们都希望,你能真的幸福。

他这样说的时候,我从他的眼里看见有疲惫一闪而过。

是夜,小黎走后,我从窗口看到一辆白色别克送努努回家。原来,想和能,真的两码事。

可是,爱与不爱,没有谁对谁错。有的,只是合适,或者不合适。

所谓的合适,就好像我和监制。我爱的这个男人,西装革履的背后是一个女人精心的打造。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有妻子,有一个四岁的儿子。他的妻与他是大学同学,不是不爱,只是日子太久,渐渐平淡如水。

我也承认,一个巴掌拍不响,是我引诱他在先。那一推一接文件的瞬间,那直播间里的张望,原来不过是眼波流转、眉目传情。

有时,我会在郊外等我爱的这个男人。他来的时候通常不肯多带行李,唯恐引起不必要的猜疑与麻烦。而我,便习惯了带上大包小包的行囊。一次性拖鞋、一次性牙刷、一次性纸杯、一次性床单……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会想:连同爱情,还有什么不是一次性的消费?

他和我在一起,不说他爱我。

他言语有限,他说:珂,你是个多么安静、神秘的女人埃

我固执发问:你爱我吗?

他的目光宁愿回避。他是诚实的男人,他只肯说:我喜欢你。

可是,喜欢和爱,是有本质区别的。

喜欢,是愿意接近;爱,是无法舍弃。

这些道理我都懂,然而当我转身,看见身边男人熟睡的脸孔,又会再度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渐渐,和小黎在一起的时间开始远远多于努努。我给他讲我和努努的童年、少年,那些带着茉莉气息的故乡傍晚,我和努努牵手眺望远方。大学毕业,我们一起来到这个大而拥挤的城市。我们时常在狭窄的屋子里畅想未来,包括我们的爱情,以及能有好多好多钱。那时候,我们穿三十元一条的裙子,还乐得要转圈。

也讲我的监制,一个已婚男人给我的激情。在暗夜或黄昏,环城高速外的世外桃源里,舟摇摇以轻殇,风飘飘而吹衣。那些相依偎的时刻,是短暂的温暖。当怀抱撤离,方知,世界上最寒冷的瞬间,不是你打我身边离开,而是突然记起:你曾经在我身边过……

小黎听着,突然插嘴说珂珂你这是在做第三者,已婚的男人,很多的求索都不予回报。我说我知道,可是爱情本身没有错。小黎很仔细地看看我:那么,如果换到你自己身上,当你的爱情被别人抢走了,你会怎样?我笑了,我看着他说:我会拱手让出,既然他已经不爱我,何必强求?

小黎又叹气,他在我面前总是不掩饰自己的失望或欣喜:珂珂,你个性太强,也太善良,你不忍心伤害别人,所以才自残。我无法反驳,这个男人,他竟能看透我的内心。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是日节目,我引《归去来辞》,莫文蔚的歌声里,我讲起一个女人当发现爱情被别人攻占后的绝望与呼唤。节目间隙,我扭头,便看得见导播间里,我的他站在导播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他穿干净衬衣,是一个无辜女人的打理。她与他的过往,恰同学少年,曾见他毕业后做技工,一起捱过最苦的日子。她,是他的结发。

周末,她来台里送东西,接丈夫下班。固然不若我们的光鲜年轻,却也端庄得体。那夜,我看《靖节先生集》,又看到《归去来辞》,有泪水悄悄落下。

三天后,我辞职。

辞职后,见到努努的机会仍然不多。小黎却常来聊天,只是小心翼翼惟恐触及什么。每到这样的时候,我总是微笑,却从不解释辞职的理由。我从床底拖出尘封已久的课本,一点点啃黑格尔的《美学》。有时深夜有电话打来,拿起话筒的时候里面没有人说话,然而我知道那是谁。就这样,我们同样沉默,只是任这样的呼吸声带出一点夜的暧昧。

书架上,我的硕士学位证书已经落满了灰尘,似在提醒我一些与我的过去有关的瞬间。然而,我已将过去掩埋。

转年三月,博士学位招生考试,我知道我想要怎样的生活。

3月13日,周六,考博初试;3月20日,周六,考博复试;3月22日,周一,领劝攻读博士学位录取通知书”;3月28日,周三,我的27岁生日。

我做好满满一桌饭菜宴请努努和小黎。那天,努努换了班,小黎破天荒穿了西装。

席间,我讲起自己打算回高校任教,那里是能让我快乐的地方。我看过自己的档案,在出事之前,我是这个城市一所师范学院中文系的古典文学教师。

还有,希望我最爱的努努,以及最爱努努的小黎,能够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如果过去有什么样的不愉快,那么,失忆也是一种幸福。人与人之间,许多时候,最难做到的,不是原谅,而是忘却。当我们已经可以忘却,那么,还有什么不能原谅?

我看到,努努的眼泪,在眼眶里转圈。我笑了,我握她的手:“宝贝儿,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的祝福。”我说话的时候,小黎拿出纤细却璀璨的钻戒,一点点,套到努努指上。努努的泪,终于决了堤。

其实,从来未曾告诉努努,我已经在某个清晨记起了一切:两年前,当我的男人告诉我他与我最好的朋友努努彼此相爱,我才神志恍惚出了车祸导致失忆。后来的某个傍晚,我告诉那个男人我愿意放弃。我说,我可以没有爱情,但我不能没有努努。那男人深深地叹气。他说:你不忍心伤害别人,所以才自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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