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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破旧铁皮屋

作品: 太岁 |作者:priest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2-14 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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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快走,秋草一时半刻,不会有事的!」月霜催促着,还没说完,远处高空荧惑星、雷祖等兵马已经赶到,居高临下便已经盯上了阿关一行。

「澄澜!小岁星!你们好大胆子——」荧惑星发出暴吼,临空窜下,十来名荧惑星部将也跟了下来。

「维淳兄,先救玉帝——」雷祖在高空喊着,见荧惑星早已窜下,只好自个领了手下往主营飞去。

此时主营大门炸出几道光,陆陆续续有邪神窜出,山间也有些三三两两的妖兵四处窜着,像是在虚张声势,雷祖、电母领着几名雷部将士也不理那些小邪神,直接往主营里头飞。

「太岁爷、家佑,你们先走吧,我来掩护你们!」月霜将翩翩交还给阿关,阿关匆忙接下,断裂了的肋骨使他疼痛难当,他喘气问着:「你们怎么挡得住荧惑星?」

「小子说得没错……」太岁缓缓说着,吸了口气,眼睛陡然发亮,提起了阿关,往石火轮扔去。

「太岁爷?」阿关吓了一跳,从地上挣起,连忙抱起倒落一旁的翩翩,翩翩这么一摔,似乎也醒了过来,但全身无力,连眼睛也睁不开,她的眼皮早已腐烂,粘成一团。

「唔唔……」翩翩发出了悲痛的声音,她用右手摸了摸左手,有些指节早已稀烂烂一团。

阿关连忙扶起了翩翩,荧惑星已经落在太岁面前。

「太岁爷!快走!」月霜举起长剑,五部和钺镕也蓄势待发。

一旁山间妖兵多了起来,文回领着一支为数不多的妖兵小队围了上来,里头还有几只小山神。

「小子!你受了重伤,留下来只是碍事,小娃儿就要死了,你陪陪她,带她走吧。」太岁缓缓说着,举起独手,召出了那长柄黑戟。

「维淳……」太岁沉沉地说:「你不是很想和我打过?」

荧惑星哼了一声,抽出了火龙大刀,挥了两下,说:「凭你现在这副模样,我赢了你,你也不服!」

太岁笑着说:「为什么不服?老夫单手让你,你能赢我,我向你磕头,你若输了,我也不笑你,你若害怕要叫手下一齐上,也没关系。」

「喝!」荧惑星大喝一声,火红色的大胡子飘动起来,像是着了火般。「三辣、绿言留下擒其他小辈,其他回主营帮忙抓那太子!」

荧惑星部将还迟疑着,一名部将问:「荧惑爷,别中了老太岁激将法!」

太岁嘿嘿笑着:「激将法?老夫在牢里便听维淳一天到晚要和我打架,现在只不过答应他了,怎么算是激将法?维淳有那么笨会中计?」

「是啊!」荧惑星回头朝那说话的部将大声一喝:「我有那么笨吗!你懂什么,快回去帮忙,那太子十分难缠!」

这头阿关还迟疑着,知道太岁是想拖延时间,好让自己逃走,对手是荧惑星,自己即便留下来也一点忙都帮不上了。

翩翩虚弱挣扎着,似乎还难以置信自己身子变得更糟了,急得伸手乱抓。

阿关呼了口气,一边安抚翩翩,一边脱下外套,用鬼哭剑将外套割开,又将翩翩背起,只觉得断骨处更痛了,他用割开来的外套将翩翩绑在自己背上,跟着跨上了石火轮。

「发生了……什么……事?」翩翩软弱问着,知道是阿关背着她。

「发生了很多事……」阿关悲痛回答,又看看太岁,太岁向他点了点头。阿关咬着牙,踏下石火轮,断骨处十分疼痛,踩着踏板的力道也减弱很多。

「想跑?」绿言和三辣追了上去。

五部和月霜一齐窜去,拦下了绿言、三辣,双方一阵短兵对战。

阿关藉此空隙,骑着石火轮,死命骑着,往山下骑去。

钺镕受了重伤,仍握着断剑,伺机想帮忙,文回则吆喝着小山神和妖兵,将荧惑星团团围住。

「凭这些小家伙就想胜我?」荧惑星哈哈大笑,大步朝太岁走去,太岁吸了口气,握着长戟那手泛起了黑雾。

文回一声令下,几只妖兵扑了上去,荧惑星看也不看,大刀一挥,跑得较前面的妖兵都给劈碎了,没给劈碎的妖兵,也都让火龙刀上的烈火烧成了灰。

文回领着的妖兵见了荧惑星厉害,哇哇大叫着,一下子全都散了,几只小邪神也抱头鼠窜,全跑光了。

「这什么乌合之众!」荧惑星不禁大笑,大步走向太岁,文回举刀砍去,让荧惑星一把接下,握着刀身,手上只一使劲,一股红龙焰便烧上了文回手臂。

文回弹了开来,红龙焰卷上了文回全身,一旁和绿言的交战的月霜见了,赶紧飞窜而来,洒了几道冰雪,都无法熄灭文回身上的火。

荧惑星正哈哈笑着,眼前黑影一闪,太岁已经挺着长戟刺来。

「不自量力!」荧惑星大刀一挥就打飞了大戟,同时一把掐住了太岁脖子,当着太岁肚子就是一拳。

荧惑星瞪着太岁,缓缓说着,越说越大声,掐着太岁脖子那手的力道也更加增大:「澄澜,你邪化不说,还与那奸诈小子一齐耍弄大家……你身上的血几乎给放光,还想与我放单对决,你以为打得过我?你是否瞧不起我?」

荧惑星正喃喃说着,头顶一股杀气重重迫来,他连忙放了太岁,纵身闪过。

落下的是太岁那柄让荧惑星给打上了天的黑色大戟,此时直直插在地上。

「那加上我,打不打得过你?」

一道声音自空而降,辰星启垣领着几名部将,飞窜降下。

辰星边说,一边扬了扬手,手上化出几股流水,浇在下方文回身上,这才浇熄了文回身上的火。

「启垣——」荧惑星大吼一声,回身朝辰星劈出一刀,红龙焰从大刀窜出,结成粗大的火柱,往辰星卷去。

辰星在空中闪过了那火柱,他知道荧惑星骁勇,不敢轻敌,登时化出六手,抽出腰间六把长剑,与紧跟在火柱后头飞来荧惑星全力大战。

辰星六剑攻势绵延,流星雨似地往荧惑星身上刺击;荧惑星火龙大刀威猛无匹,几刀便将刺来的剑全挡下了。

「好!」荧惑星哈哈大笑,似乎是因遇上了强敌而显得十分兴奋。

还没笑完,荧惑星感到了背后来袭的攻势,回身一刀挡下,却是太岁。太岁也拔出了地上长戟,上来夹击。

「还楞着做什么,一起上啊!」辰星大喊一声,身后几名部将全攻了上来,围住荧惑星夹击,辰星居中主攻。

「好卑鄙无耻!」一头的荧惑星部将绿言和三辣见了,破口大骂,却让月霜与五部拦住,无法上去助战。

「你们这两家伙!」荧惑星吹着胡子吼着,大刀攻势如龙:「澄澜说要和我单挑,让我遣了部将去救援主营,却又一齐围攻,好不要脸!」

「要怪就去怪启垣……最卑鄙就是他……这招是他发明的……当初他也用这招暗算老夫……」太岁哈哈笑着,虽然十分虚弱,但也总能偶尔趁隙刺一两戟牵制荧惑星。

辰星骁勇本便和荧惑星相去不远,此时加上太岁,加上己方一干部将,战情高下立判。

「兵不厌诈嘛!」辰星逮了个机会,趁着荧惑星火龙大刀砍向太岁之际,立时一剑斩在荧惑星肩上,从左肩到右腹拉出好大一条口子。

几名辰星部将接连放出咒术,让荧惑星腾不出手还击,太岁也转至荧惑星背后,一戟刺来,正中荧惑星后臀。

「可恨!」荧惑星狂吼一声,红龙焰从身上窜出,几名辰星部将让大火炸开,或多或少都着了火。

辰星却以水术裹身,硬往荧惑星身上撞,手上腿上全着了火,还是硬冲到荧惑星身前,六剑齐斩,将荧惑星左手肘下、右手肩头、左腿膝处,全都斩断,另外三剑则斩在荧惑星身上。

「荧惑星爷!」绿言、三辣见了,都发出怒吼,发狂攻着,逼退了月霜、五部,回身要救荧惑星。

辰星一记头锤,将荧惑星往下打去,和那些断手断脚一齐落在地上。

「走!」辰星大手一招,身上放出流水,将手上腿上的红龙焰全灭了,拉着太岁与一干部将撤退。

雷祖、电母领了几名部将杀回主营,总算将一干邪神镇压下来,却见到大厅正中黑风乱卷、银光闪耀,是二郎狂战太子。

二郎的离弦和太子爷的火尖枪或撞或砸,你来我往,撞出阵阵流星闪电。

太子爷全身漆黑,眼耳口鼻全喷动黑气,腰上缠着的混天绫倏地游蛇乱卷,卷上二郎左手,二郎反拉混天绫,将太子爷往自个这边拉来。

太子爷顺势飞去,尖声笑着,左手上乾坤圈照着二郎脑袋砸去,二郎知道躲不过,头一偏,让乾坤圈砸在肩上。

太子爷离二郎极近,离弦和火尖枪这长兵器都施展不开,只见太子爷想张口去咬,二郎额上那竖痕却突然张开,金光大现。

太子爷让这金光照得睁不开眼,二郎猛喝一声,扯断了混天绫,左手一拳打在太子爷脸上,将他打远了些,太子爷才睁开眼睛,离弦已刺进了他腹中。

「哇!」太子尖声叫着,让二郎绕到身后,抓住了两手,一旁的啸天犬扑了上来,咬住了太子爷小腿。

雷祖和电母也一齐发难,这才擒下了太子爷。

此时邪神大都受缚,也有些逃出了主营,两门神逃不出去,见了二郎进来时,早已见风转舵,挥动武器帮忙镇压其他邪神。

外头绿言和三辣叫着跑了进来,绿言背着荧惑星,三辣则抱着荧惑星断手断脚,主营里见了这情形是一阵骚动,玉帝一声令下,几名医官拥了上去,替荧惑星紧急治疗。

「辰星突然出现,领着部将与那恶太岁同时攻击荧惑星爷!」三辣怪叫着,绿言气得发抖。

「好可恶的澄澜!」「我们都让那小岁星骗了!」「好卑鄙的计谋!」

众神个个义愤填膺,玉帝吸了口气,叹气下令:「将邪神押回牢房,我们从长计议。」

阿关死命骑着,只觉得胸腹间传来的疼痛越渐加重,他骑下了雪山,转进了其他山间,却搞不清东南西北,深夜的风吹来,翩翩的手无力地抬起,似乎触了触阿关的脸。

「啊啊!」阿关连忙停下车,看了看四周,前后左右全是树,不远处有条溪流。

翩翩发出了呜咽声,阿关知道自己已经远离雪山,索性下了车,解开了绑着翩翩的破外套,将翩翩抱到了溪流边一棵树下。

翩翩的脸烂糟糟地,阿关凑着月光见了,忍不住哭了出来,在口袋急忙掏着,掏出了化人石,慌乱比划着,愤恨用拳头搥着树干、用脑袋头撞着树干。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阿关大声哭喊着,他不知道使用化人石的方法。千药让乌幸咬死,乌幸也让黄灵杀了,月老还在主营,没有人能帮他。

「阿……关……我好渴……」翩翩终于睁开了眼睛,无力看着阿关。

「好……好!」阿关二话不说扑上了溪流,用手掬着水,跑回翩翩身边,手上的水漏得差不多了,阿关又气又急,还是将所剩不多的水凑上了翩翩的口。

翩翩嘴巴动着,沾了沾水,却咽不下,她的颈子也开始腐烂,外头烂了,里头也烂了,腐烂的臭肉和脓血,阻住了咽喉,十分难受。

「我……是不是很臭……很难看……」翩翩望着树梢上头的月亮。

「不是……不是……妳还是很漂亮!」阿关大恸,连连摇头,抓起了翩翩的手,感到翩翩手掌已经僵硬,皮肤和肉一片片落了下来。

「妳知道化人石怎么用吗?我有化人石、我有化人石!」阿关鼻涕眼泪流了满脸,拿着化人石在翩翩眼前晃着。

「我也不会……」翩翩无力摇了摇头。「这不是你和……秋草妹子……大家……大家……现在怎么了……?」

阿关失魂坐倒,翩翩静静看着月亮,月光映下,像是在回想一些事情。

「谁能帮帮我……谁能帮帮我……」阿关一手握着翩翩的手,一手抓着头发嚎啕大哭,掏着身上,却没有一张符令,他握着翩翩的手稍微大力了些,只感到翩翩本来应当十分柔嫩的手,此时却碎了。

碎了。

「哇——」阿关搂住了翩翩,哭叫着。

「唔!」阿关只哭了几声,只觉得背肩上突然疼痛一下,给石子扔着了一样,阿关以为追兵杀来,摀着胸口惊讶挣起转身。

原来是辰星一行和太岁已经一一落下,打他的是五部。

五部朝阿关做了个鬼脸,食指竖在嘴前,表示此时应当安静。

后头辰星哼了一声:「你这笨毛头,叫这么大声,不怕让追兵听见?」

月霜出声缓颊:「要不是小岁星大声嚷嚷,尽管靠着太岁爷感应,一时半刻也未必找得到他,也不算太坏。」

太岁看着靠在树旁的翩翩,叹了口气。阿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跑了过去,胡乱哭嚷:「翩翩她就要死了,能不能……能不能把月老抓来,叫他教我怎么用化人石救翩翩……」

「化人石在你身上?」太岁呆了呆,问。

「但是我……不会用……我不会用……」阿关哭得稀哩哗啦。

「小子!你怎么不早说?」太岁喝了一声:「你不会用难道我也不会用?」

「呃?」阿关楞了楞,太岁已经一把抢下了阿关掏出的化人石,赶来翩翩身旁,对着翩翩额头。此时翩翩已经渐渐没了知觉,身子慢慢僵硬,手脚部分都一片片脱落。

太岁念起了咒语,只见那化人石绽放出光芒,翩翩额头上也现出了光芒,一股细细的流光似水一般飘出,流进了化人石里,化人石变得更亮了,里头的人形小胚胎闪亮耀眼。

辰星冷冷看着,月霜等部将则显得有些讶异,五部忍不住问:「岁……阿关大人,那不是你和秋草仙的定情信物吗,你怎舍得?」

此时阿关早已笑逐颜开,抹去了脸上眼泪,五部问了两次,阿关才听见,想了想说:「化人石再做就有了……但翩翩死了就没了不是吗?」

「况且……」阿关呼了口气,说:「什么成婚、什么定情,都是你们神仙安排的,从没人问过我的想法……我……我对林珊确实有好感,但一下子说要结婚,我还没做好准备,凡人谈恋爱哪里是这样的……」

「只希望……林珊能平平安安……」阿关抬头看着夜空。

阿关还发楞着,月霜已经趋前,对着阿关胸前施了几道治伤咒术,阿关觉得胸口不那么痛了。

太岁手上的化人石渐渐黯淡,里头的人形胚胎似乎活了起来,手脚动了动,似乎在呼吸着。

太岁擦了擦汗,将化人石交给了阿关。

阿关小心翼翼接过了化人石,两手捧着,感到小小透明石子传来了阵阵温暖。看了看那树下,翩翩原本的仙体已经碎了一地,像是一堆碎碳。

「小子,小娃儿就交给你了,这玩意会慢慢长大,数十日后,就会羽化成人。」太岁叮咛着:「不过最终几日你得留神,小娃儿受了毒咒侵袭,这毒咒会不会带到化人石中,老夫也不晓得……」

「交给我?那……你们?」阿关有些讶异。

辰星出声说:「我和澄澜有得忙了,你自个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照顾那蝶儿仙,她是澄澜手下第一战将,羽化成人后,身手仍会保留下来,足够保护你了,只是不能飞就是了。」

月霜不等阿关说完,伸手在阿关身上画下了咒术,说:「这是隐灵咒,可以隐去你身上灵气。」

同时月霜也交了几张符给阿关,叮嘱着:「你找着了藏身处,便用这符与我们联系,若是有空,我们会去探你,顺便补强你身上的隐灵咒。」

「我一个人?」阿关犹自楞着。

太岁点点头,说:「我这身子恐怕得等上一阵时日才能复原,我也得躲一躲,却不能和你一块躲,大小太岁分开来,才不会被那些神仙一网打尽,你可留神,各安天命吧,等老夫复原,自然会去找你,一同去找那黄灵算账。」

阿关还有疑问,辰星手一招,部将们脚全离了地,升了起来,太岁指了个方向,对阿关说:「向那儿去,可以离开山区,别犹豫了,神仙们正忙着收拾主营里的残局,你骑着石火轮,一定逃得掉。」

辰星一行已经飞进了山林,渐渐飞远,太岁讲完也转身跟上。

阿关牵起石火轮,却见到翩翩那碎了一地的身子中还有些东西,他好奇过去看了看,原来是双月刀和岁月烛。

翩翩仙魄进了化人石,仙体化成了飞灰,以往藏着的双月和岁月烛也落了出来。

阿关捡起双月和岁月烛,却发现还有些东西,伸手拨了拨黑灰,黑灰渐渐散去,是几片冰晶。

「是流水墙拍的照片!」阿关又惊又喜,冰晶一共三块,其中一张是翩翩与自己的合照,还有一张是阿关装的鬼脸,最后一张是翩翩的独照,当时翩翩绿毒只蔓延了半边身子,冰晶中的那半边脸,是尚未染上绿毒的,神情看来凄美动人。

阿关拾起了地上本来用来绑住翩翩的破外套,将双月等东西都包了起来,像包袱一样绑在自己肩上,又将化人石放进了伏灵布袋,还不忘朝空空的袋子里吩咐:「你们小心,别捏着翩翩!」

跨上了石火轮,阿关朝太岁指着方向骑去,月霜的治伤咒渐渐发挥效力,阿关胸口虽还疼着,却已让他有足够体力骑车了。

他越骑越快,石火轮彷佛化成了闪电,不一会儿已下了山。

阿关在城镇中骑着,小心翼翼地感应四周,深怕碰上了太阴或是其他正神。

「阿关大人、阿关大人!」熟悉的声音传进耳里,吓得阿关差点摔车,他在小路上打横停下,原来是老土豆传来的符令。

「俺刚才还在中部出任务呢,却收到你已邪化的消息!是真是假?阿关大人!」老土豆的声音十分低微,像是偷偷讲话一般。

阿关身上没有符令,无法回答,只好继续往前骑着,骑了好一会儿,终于上了交流道,骑上了高速公路。

老土豆仍陆陆续续传来了符令:「阿关大人,俺不相信你邪了,你是个善良的孩子,阿关大人,回答俺啊。」

「啊呀!俺真笨,你一定是没有符令了!」

「俺教你画符,首先……」

阿关无法回话,骑在高速公路上,迎面打来的风极冷。老土豆的声音极低,符令也间隔三五分钟陆续传来。

「老土豆仍然相信我……」阿关抹着眼泪,往前骑着,天上的星星闪耀,石火轮笔直往前窜去,像流星一般。

夜空洒下的月光清澈莹亮,高速公路上车子极少,三三两两地跑车阻在路中打转,像杂耍一般,一边还夹杂着几辆重型机车。

阿关笔直往前骑着,前头的车却不停蛇行打转,阿关不得不减慢了速度,想闪过这些跑车。

跑车里的人探出头来,似乎有些讶异,高声尖喊了起来:「你看那什么玩意?」「脚踏车也敢骑上来!」

「屌啊——」一个年轻人对着阿关喊着,阿关睬也不睬他,自顾自绕过了几辆打转的跑车,往前驰去。

「干!叫你没听见?」跑车里头的人骚动了起来,有些已经将拐杖锁、球棒等家伙伸出了车外,胡乱挥动着。

阿关头也不回骑着,后头一票跑车加足了马力,追了上来。

「给我停下!」「干!他骑得好快!」跑车里头的年轻人怪叫怪笑着,油门踩到了底,一辆一辆追了上来。

阿关给后头的呼喝声、喇叭声吵得几乎要听不见老土豆的符令,这才回头看了那群年轻人一眼。

两台跑车包夹上石火轮两侧,左边跑车窗户摇下,一个杂碎伸出手来,挥着手怪叫:「你骑这么快脚不酸吗?」

杂碎边说,边摇晃比着中指的手。

「嗯?」杂碎陡然一惊,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只手,将他伸出来的中指握住,那只手只有三指,指甲鲜红似血,淡红色的皮肤,是新娘鬼手。

新娘鬼手轻轻一拗,杂碎的中指已经严重扭曲。

「哇啊啊!」杂碎怪叫着,缩回了手,几台跑车还没反应过来,阿关已经加速而去,一边低头向伏灵布袋里低声责备:「妳不要害人家出车祸!」

几辆跑车全停了下来,里头的人踏出车门想看仔细点,前头路空空荡荡的路,早已见不到那辆银白脚踏车了。

只剩下那手指给拗断的杂碎,不停嚎叫着。

老土豆不再传来符令,阿关骑下了交流道,已经回到北部。

他减低了速度,循着小路骑,却不知该骑去何处,起先附近的市街看来大都陌生,随着石火轮飞快前进,照着路标飞驰,很快地又回的到了熟悉的城市。

天上的月光依然明亮,星星显得稀疏,四周的风冷,阿关不由得发起了抖,流窜的冷风钻进了鼻腔,竟显得有些黏腻湿潮。

阿关一阵脑麻,不安朝四周看看,朝天上看、朝路上看、朝楼房上看,隐隐约约感受到了恶念,却又不知这极微弱而范围广阔的恶念感应,是从何而来。

倒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

倒像是从天上降下来的。

阿关倒抽了口冷气,车轮拐了拐,抬头看看天际。

骑着骑着,顺着大街小道,阿关在脑中一片茫然的情形下,骑到了靠近自己家附近的巷弄,停下了车,楞楞看着远远的自家阳台铁窗,心中感慨难以形容。

他突然想起,妈妈还在洞天沉沉睡着。

摸了摸口袋的化人石,阿关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回家,自己随着太岁逃离主营,主营自然是要全力搜索了,自己旧家的位置不是秘密,绝无可能藏身。

阿关叹了口气,转身骑去,往河堤附近骑。

骑到了河堤边,骑上了堤坡,在微弯的堤上骑着,阿关想起了以前的玩具城事件,想起了方留文,想起了小强。

往前直直骑去,有处连结河岸两端的桥梁,桥梁附近有些旧屋,和一处老旧市集。

阿关凭着记忆,来到了旧屋群附近,大都是些老旧的矮屋,漆黑巷弄里还弥漫着馊水臭味。

有些房门紧闭着,似乎有人住,在旧屋和旧屋之间,也有些铁皮搭成的小空间,有些是旧屋屋主自己搭盖的,在屋主搬离这些旧屋后,供储物用的铁皮小空间仍然保存了下来。

阿关牵着石火轮,拖着疲累的身子慢慢找着,终于在连着两三间都没有人住的旧屋旁,找着了一间紧连着旧屋加盖出来的小铁皮屋。

那铁皮屋的房门半敞着,阿关探头看看,见了里头荒废已久的模样,轻推开门进去,召出岁月烛四处打量,里头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桌和两三只破椅子,地上也散落一些破烂塑料袋。

阿关也顾不了地上肮脏,用脚随便拨着,将垃圾和塑料袋拨到了一边,将门掩上,将石火轮停靠在一边,自己则在墙角坐了下来,靠着墙休息,在岁月烛的幽淡灯火下,很快睡着了。

阿关做了些梦,记不清了,只记得本来湿冷的地上有些温暖,几股暖流像是薄被般盖上了身,一点也不冷了。

这晚很快地过去了,阿关一觉醒来,只觉得浑身暖烘烘倒有些燥热,伸了个懒腰起身,身上的伤势一点也不痛了。

阿关有些奇怪,踢了踢脚,挥了挥拳,感到元气十足,一点也不像受了伤,奔波一夜的样子,心中暗想是否自己的太岁力量更进了一步。

他感到胸前的伏灵布袋有些发涨,伸手进去掏了掏,竟是化人石长大了些,阿关并不记得昨夜化人石有多大,却很肯定现在手上的化人石大了些,究竟大了多少,也说不上来。

阿关将化人石贴在脸上,感到了石上传来的阵阵心跳。

铁皮屋上传来滴答滴答的响声,原来外头下起了雨,从门缝往外看,外头是阴绵绵的天气。

阿关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好又靠着角落坐了下来,掏了掏口袋摸出三张符咒,施咒燃了一张。

「小岁星吗?你找着藏身处了?」五部立时回传符令,阿关趁着自己这张符令耗去之前,很快将自己大概行踪告诉五部,同时也经由五部那方传来的符令得知,辰星部将们已经分散于各处,伺机行动着。

「小岁星,我们和你约在堤防上,你来时注意安全,我和月霜大姐会去与你会合。」五部仔细交代了时间,是下午时分。

阿关再度坐了下来,却是坐在破椅子上,因为下雨的关系,小破屋里更显得潮湿,靠近铁皮墙边,甚至渗进了水。

待在小破屋里什么事也不能做,时间过得很慢,外头的雨似乎永远不会停,阿关静静等着,打起了瞌睡。

铁皮屋壁除了不断传来一阵一阵的雨打声外,还有细微、窸窸窣窣的指甲抓声。

指甲抓声越来越大,阿关趴在满布灰尘的破桌上昏昏睡着,听不见这异样声音,却让逐渐增大的恶念给吓得醒了。

一个全身墨黑色、满脸血污、半人半兽的野鬼,直挺挺站在阿关桌前,伸长了舌头,一手就停在阿关脑袋三吋前。

「呜哇!」阿关怪叫一声,弹了起来,胸前挂着的伏灵布袋已经窜出外套。

那野鬼让伏灵布袋吓了一大跳,也往后跳去,靠在门边,殷红色的大眼直直瞅着阿关,像是看着一道美食一般。

伏灵布袋让一条绳子穿着,垂挂在阿关颈上,此时浮在半空围围绕着,也不见有鬼手伸出。

阿关镇定下来,召出了鬼哭剑,同时也感觉出眼前那野鬼似乎不是很厉害,只是喽啰角色。

阿关静静对站着,心里十分紧张,不知四周除了这野鬼之外,还有什么厉害角色。

野鬼和阿关对峙了半晌,终于按捺不住,吼了两声跳窜上天花板,一个翻身朝阿关俯冲直下,张口就要咬。

阿关侧身闪开,让那野鬼扑了个空,顺势劈下一剑,将那野鬼脑袋劈落一半。

野鬼连哀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已死去。

阿关正觉得奇怪,伏灵布袋怎么没有第一时间窜出,低看了看胸口,见到伏灵布袋鼓涨涨的,里头的化人石更大了,将整个袋子都填满了。

阿关会心一笑,心想鬼手们倒是懂事,大概怕胡冲猛撞将化人石挤出了袋外,摔破就坏了大事。

阿关将化人石取了出来,此时的化人石已有两个拳头那样大,还不时闪耀着光芒,阿关将化人石凑近点看,看见了里头的小胚胎,微微动着,且传来阵阵温热。

探头出门,雨依然下着,却也应该到了和月霜、五部约定好了的时间。

阿关捡了几个塑料袋,将化人石装在袋中,又用几个塑料袋,小心将袋口堵实,生怕化人石让雨淋了,接着也顾不得雨势,骑上石火轮就往河堤方向前进。

雨越下越大,骑着骑着,已经到了河堤,在一处可供遮雨的小庭下足足等了一个小时,这才见到堤边一对男女走来,正是五部和月霜。

「我们约凡人时间五点,你似乎提早来了?」月霜静静说着,周身隐约泛着淡蓝色光气,落下来的雨点一接触到那些光气,就散了开来,像是被光气吸收一般,一点也没沾湿身上。

虽已是初春,但天气依然微冷,在全身湿透的情形下,阿关仍打起了寒颤。

月霜伸手一挥,青蓝色光气笼罩住阿关全身,阿关只觉得身上一阵清凉,湿透了的衣服裤子全干了。

「我在小屋子里不知道时间,只好早点来,刚刚……我碰上鬼怪,只有一只,不知道牠想干什么……」阿关呼着气说,同时紧抱着装着化人石袋子,生怕化人石冻着了。

「和我们预料中一样。」五部点点头说:「小岁星,你许久没回北部,可不知北部的变化,我们感应不到恶念,却也观察得出人心的变化,你可得当心,有些本来游荡山中的野鬼,受了恶念影响,似乎胆子都大了许多,或许会涌入凡人城镇。你身上带有灵气,更容易受到野鬼袭击,你必须时常施法,补强隐灵咒的效力,好隐去自己身上灵气。」

阿关想起以前翩翩也曾说过自己身上的灵气,有可能吸引野鬼攻击。

「唔……」阿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我不会隐灵咒……」

五部和月霜互看一眼,笑了笑,月霜挥了挥手,念着咒语:「我教你,你记下咒语,回去反复练习。」

阿关连连点头,用心记着月霜教的咒语,花了十来分钟,也渐渐掌握了诀窍。

「可不可以再教我治伤咒?」阿关抓了抓头,心想隐灵咒应该不成问题了。

月霜又将治伤咒的咒语,教了阿关,但治伤咒效果不若隐灵咒那样显著,会依着施术者道行,有大小不一的效力。

阿关又练了几次,这才背下咒文。

月霜接着叮嘱:「你大可以放心,我们知道了你藏身之处,几个辰星部将也会大约监视着主营动静,若是发现大军压境,或是有神将到你藏身处附近搜查,我们都会随时通知你。只不过,零星的邪神小怪,恐怕你就得自个应付了,我们没办法日夜守着你,一来现在情势未明,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中,以免出了差错,被一网打尽;二来,若你仍无法自立,那终究只是一个凡人,守着你也没多大帮助,只会拖累我们。」

「我知道。」阿关唯唯诺诺,将月霜一番话谨记在心。

「你记住,要是你转换地方藏匿,千万要和我们联系。」月霜又吩咐了一些事情,这才和五部离开,一下子飞不见了。

阿关楞楞看着天空,这才想起忘了向月霜讨些钱,自己身无分文,如何活得下去,突然又哼了一声,似乎气愤自己的窝囊想法,如此情势,大家都努力尽忠职守,自己却要讨钱才能活得下去,那也太没用了。

跨上石火轮,又骑出了小亭,往破铁皮屋的方向骑去,这才又想起刚刚应该向月霜学学不让雨淋湿的法术,此时让月霜施法吹干的身子,一下子又全湿透了。

骑回了破铁皮屋,阿关深怕又遇上野鬼,小心翼翼仔细感应着,四周似乎没什么异样,他在铁皮屋附近寻了一番,发现接连几处破屋都是空着的,按照里头的迹象看来,也应该许久没有人居住。

阿关踏进了一间看来最干净的破屋,但很快又退了出来,破屋里头弥漫着恶心的臭味,原来这几处破屋离市场附近的垃圾堆极近,都臭不可当,连流浪汉都不愿意住。

阿关只好躲回原本的铁皮屋里,掩上了门,铁皮屋离垃圾堆较远,还有处小窗透气,不那么臭。

脱下了衣裤拧着,阿关光溜溜地将衣裤全拧干,再穿上,静静蹲在一边,把玩着岁月烛,试着像翩翩那样,操纵着烛火。

到了深夜,雨势渐渐停了,阿关伏在桌上,看着岁月烛的火光和化人石的微光互映。

一整个晚上阿关睡睡醒醒,有时站起伸伸懒腰,活动一下,又趴下发楞,好不容易捱到了早上,雨势渐渐变小,但仍滴答下着。

阿关的肚子咕噜噜叫着,昨天一整天没有吃东西,饿得昏了。

外头天还暗沉沉地,阿关将化人石包了个仔细,再度骑着石火轮外出。

很快到了自家巷子口附近,阿关小心翼翼感应着四周,确定没有什么怪异邪气,这才往家靠近,进了楼往上爬,到了三楼自家门口。

阿关身上没有自家铁门钥匙,但这种旧式公寓铁门上通常有栏杆空洞,阿关拿出伏灵布袋,将袋口自栏杆缝隙塞入,吩咐几声,那新娘鬼手便在铁门与木门之间伸了出来,替阿关开了门。

开了门,阿关踏进暌违许久的家里,四处看看,心中十分怀念。

阿关不敢浪费时间,要是主营神仙搜查起来,自家必定是显著的目标,但身上分文也无,衣服又臭又烂,不得不回来一趟。

他花了十五分钟好好洗了个澡,在房间里找出了个旅行用大背包,那是以前为了毕业旅行时买的,阿关挑了几套衣物,一些随身用品,还找着了书桌上的扑满。

摇了摇扑满,倒十分轻,砸碎了一看,里头有几张百元纸钞和些许零钱,阿关将这些钱小心翼翼收好,又到了妈妈房间翻着,也找着了一些钱,小心花用,至少可以撑上一阵子而不至于饿死了。

必需品整理完毕,阿关顺手在房间小书架上挑了几本书,一起装进背包。

天色几乎要亮了,外头的雨也停了。

下楼时阿关瞥见了停在楼下许久的破烂小推车,那是以前他和妈妈晚上外出卖臭豆腐的小推车,小推车上摆着的那桶瓦斯桶还在,几个锅也都好端端的,里头倒是多了些垃圾瓶罐。

阿关楞楞看了几眼,心想要是这种日子持续下去,恐怕就得自个推车卖臭豆腐了,但想想卖臭豆腐就卖臭豆腐,自个跟着妈妈卖了好长一阵子,早也学会了,知道上哪里买材料,如何炸豆腐等等,但腌制泡菜这等费时间的工作,恐怕就无能为力了。

阿关骑着石火轮找着一家早餐店,吃了顿丰盛早餐,漫无目的在巷弄间逛着,一方面无聊,一方面也算是寻觅更多可供藏身的地方,以便在行踪暴露时,随时能够找着安身之处。

他一旦找着看来可以躲藏的地方,立时在笔记本上记下地点,同时也盘算着,要是真卖起了臭豆腐,要如何躲避警察等等,他想到可以将小推车和石火轮绑在一块,警察一定逮不到时,不禁笑了起来。

这天也很快过去,到了傍晚,他上了便利商店,买了几条土司和矿泉水、几罐酱瓜,希望花最少的钱,尽量撑久一些。

往铁皮屋的回程中,经过那老旧小市场,里头人声稀落,几个上了年纪的阿婶提着菜篮伫在一边闲聊,聊着聊着就吵了起来,越吵声音越大。

阿关又感应到了极为细小,却分布广阔的恶念感应,白天四处乱逛时,也偶而有这种感应,还吓得他以为追兵杀到,此时抬头看看黯淡天空,心中惊惧怀疑,恶念真的慢慢落下了吗?

回到了铁皮破屋,阿关从背包取出了一卷塑料垃圾袋,一张张撕下铺在一处较为干燥的角落,跟着脱去了鞋袜,在那块地方躺了一会儿。

半晌之后他又坐起,将背包、化人石等都一一摆好位置,凑着岁月烛火,吃起了土司,一边看着带来的书,心里竟觉得有些有趣,像是在露营一般。

入夜,阿关趴在垃圾袋铺成的「床」上,用手枕着下巴,静静看着岁月烛、看看冰晶,岁月烛的火光随着破窗吹进来的风晃动着,阿关觉得自己颈边也有些闪光,摸了摸脖子,原来是岁月烛的火光映上了清宁项链,映出了反光。

阿关取下了清宁项链,凑近岁月烛看,清宁项链的黑色玉石,让岁月烛火一映,玉石上的黑色一下子变得五彩发亮,玉石里头流动的水光更显清晰,美丽异常,阿关看得出神,静静把玩着清宁项链,数着上头一颗颗玉石和月牙,回想着许多事情。

他突然觉得奇怪,有一颗玉石里头却没有水光流动,像是空的一般。

他仔细比对了一番,其他玉石都是黑色玉面包覆着五彩液体,在岁月烛的照映下闪耀动人,但唯独其中一颗,是黯淡无光的,只是个空壳,玉石上头略显粗糙,不同于其他玉石那样滑顺。

仔细一看,那颗玉石上头的粗糙部分,竟是符文。

阿关不止一次见过林珊写的符箓,和这颗玉石上头的咒文笔迹如出一辙。

阿关摸着了那玉石上头,还有个极细小的针孔,里头的液体,想必是从那小孔流去的。

他回想着那时在中三据点曾遗失了颈上的清宁项链,是林珊替阿找回来的,这符箓是否确定是林珊当时写下的,已不得而知,但自从那之后,即使带着清宁项链,也不时会做恶梦,却是事实。

有些恶梦他一醒来便忘了,有些却还记得。

「林珊……」阿关闭上了眼睛,心中痛苦挣扎,他总算明白,那些时日他有时见了翩翩,会不自觉地感到害怕和震惊,是什么缘故了。

「黑色蝴蝶」、「腐败女孩」、「鹅黄色的光芒及时出现拯救受困的他」等等,此时想来,当时那些梦境中的景象,各自所代表的意涵,已经不言而喻。

林珊利用梦境,试图消去阿关心中,关于翩翩美好的一面,同时也灌输着林珊自己美好的一面。

阿关回想着这样的情形,早在当初重回洞天之前便已开始,洞天树神感到了阿关心中的不安,给了他清宁,但林珊仍能够找着机会,在清宁上头动下手脚。

阿关叹了口气,此时的他,已不愿再去深究林珊所做的一切,那只会让他感到难过痛苦。

「黄灵……」阿关握紧了拳头,看着窗外夜色,暗暗立下了誓言。

接下来的几天,阿关白天便四处溜达,有时也能捡些纸箱,带回铁皮屋铺在垃圾袋上,以背包作枕,用外套当被,倒也睡得舒服。

每隔两天,阿关也会回家一趟,洗个澡,再用最短的时间带些衣物用品。

由于阿关有太岁力护体,即便吃得不好,却也无伤身体。

化人石一天天变大,再也无法带着到处乱跑,阿关便用一个大纸箱,将化人石装了起来。

这天早上是艳阳天,阿关起来伸了个懒腰,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一旁箱中那化人石,吓了一跳。

只见箱中那直径五、六十公分的化人石,本来萤白的滑溜表面,竟变得暗黑褐黄,光芒几乎消失了,里头有些混浊,人形胚胎也几乎看不见。

「哇,怎么回事!」阿关又惊又急,伸手摸了摸,却发现化人石表面竟有些软,不再是硬梆梆的石头触感了。

「不会发霉了吧?」阿关正狐疑着,又注意到化人石的形状也有些改变,两端有些突起,阿关唔了一声,后退了两步,再仔细瞧瞧,这才宽心。「变成蛹了?」

阿关看着那蛹状的化人石,心里又是高兴,又有些担心,要是这段时间,遭到追兵袭击,可就难以脱身了,此时这化人石也不知能不能搬动。

出了铁皮屋,阿关晃到了市集,想买些酱菜好配土司吃,一边发出了符令,将化人石的情形告知了月霜,同时也约定了时间,好听取最新的情报。

市集上人潮依然稀落,有个年幼小妹背着书包蹲在地上,看着身边一只奄奄一息的黄色小土狗。

小土狗身上有好大一处伤痕,伤痕处皮开肉绽,四周还有些瘀肿,小妹妹不断摸着小土狗的头,眼泪落在小土狗身上。

阿关将石火轮靠在一旁,看了看那小妹,想起了雯雯,但小妹妹模样有六、七岁,比雯雯可大上不少。

「这只狗是妳的吗?」阿关凑了上去,看了看那小土狗的伤势,小妹妹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阿关见这小土狗伤势颇重,突然灵机一动,伸手在小土狗背上轻拂,默念着治伤咒,淡淡的白光自手上发出,这些天他闲来无事,便反复练习着治伤咒和隐灵咒,早已练得挺熟练。

阿关发出的治伤咒效力不甚大,但治一只小狗的皮外伤,却也堪用了,只见小土狗本来半闭的眼睛眨了眨,身上的伤口也不再淌血,还站了起来,舔了舔阿关的手。

小妹又惊又喜,连连摸着小土狗的头,又抬头看看阿关说:「哥哥是你治好他的吗……?」

「我……我帮牠推拿一下……」阿关看着那小狗伤势好转,也不禁开心,说着:「应该再推拿两三次,牠就可以痊愈了,妳怎么没去上学啊?」

「我现在就要去了。」小妹妹尴尬笑了笑,站了起来,但神情又有些犹豫,连连吩咐着小土狗说:「宝弟你要乖乖,乖乖躲在这里,我放学就会回来看你,你要乖乖……」

小土狗自然也听不懂,只是跟着小妹妹身后走着。

小妹妹十分为难,将小土狗又拉回原来无人的菜摊边,要将小土狗推进菜摊下:「我要去上课,你不可以跟来!」

「妳把狗养在这里啊?」阿关觉得有些好笑。

小妹妹一边推着那叫作「宝弟」的小狗,一边急促地说:「我妈妈不让我养狗,才把牠打破皮的,还把牠丢在外面,我只好把牠带到这边来……但是……」

阿关大概明白,小妹妹的母亲要她将狗丢掉,她却不忍心看着负伤的宝弟在外流浪,只好将牠带到了市集安置,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即使了解了情形,阿关也是爱莫能助,他当然无法帮小妹妹养这只小土狗,只能简单道了别,往与月霜约定的河堤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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