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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久别相逢

作品: 太岁 |作者:priest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2-14 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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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堤下一处无人小死巷边,堆了一迭迭纸箱和空瓶。

阿关循着符令指示,找了半晌,找到了这处小死巷边,五部和月霜早在那等着了。

「化人石呢?」月霜问着。

阿关两手一摊,比了个「这么大」的手势,无奈地说:「化人石太大,没办法带着到处跑,而且颜色也变了,样子好像是要变成蛹了。」

月霜侧头想想,说:「我也不确定化人石变化成人的过程会出现什么征兆,但里头的翩翩妹妹是死是活,你应当能感觉得出来。」

阿关点了点头,化人石上头仍会传来温热微微动静,像心跳一般,翩翩应该仍静静沈睡在里头才对。

月霜跟着说:「我长话短说,这几日下来主营似乎没有什么动静,并没有如我们预料一般出动大军搜索你和太岁爷及辰星爷的行踪,甚至就连和太阴的对阵,都没有什么动静。反倒是本来镇守福地的太白星爷动身南下,似乎是要倾全力对付暴露行踪的西王母了。」

阿关想起西王母和勾陈都还潜伏在凡间,或许这也是主营一方无法全力捉拿自己的缘故。

「那……六婆、阿泰他们呢?」阿关想起了阿泰和六婆。

月霜苦笑着摇摇头说:「我们只能打探一些大致上的动静,你以往的同伴们的情况,那些枝节微末的琐事,当然是探查不到的。」

「也对……」阿关有些感叹,此时六婆和阿泰必然知道了自己的情况,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和月霜简单交换了情报,阿关不敢逗留太久,深怕铁皮屋里的化人石出了什么差错。他将月霜交给他的几张新的传话符令仔细收好,还顺手牵了几张压平了的大纸箱,很快地赶回了铁皮屋。

浑浑噩噩又到了黄昏,阿关在装着化人石的纸箱上,盖上了破报纸,将挂在胸前的伏灵布袋取下,放在破报纸上头,还细心吩咐了一番,叮嘱伏灵布袋中的鬼手们,要在自己外出之时,负责守护化人石。

「阿关大人、阿关大人!」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将仰躺在用纸箱铺成的小窝上睡觉的阿关,吓得跳虾般弹了起来,还没清醒的阿关立时召出鬼哭剑,高举胸前护卫,紧张地左顾右盼。

「是俺啊、是俺啊,土豆啊!」这声音原来是老土豆。

「老土豆?你在哪边?」阿关回了回神,大声问着,又转身两圈,这才发现到上方飘着一张泛着红光的符令,原来是老土豆以符令传话。

老土豆嚷嚷地说:「阿关大人,这些日子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啊!你到底上哪儿去了呢?福地的同伴们都好担心哪!」

阿关叹着气,坐在破桌前。

老土豆的声音继续说着:「我知道你身上没有和俺联络的符纸,无法回答俺,只是,俺还是担心着你,大家都担心着你,太白星爷领命去征讨西王母,两军正对峙着。福地这里已经完全由荧惑星爷接管,荧惑星爷变得十分暴躁,动辄打骂精怪们,有几只精怪活活让荧惑星爷给打死了,大伙都很害怕!」

「我们几个土地神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也想到了一个办法,阿关大人,若是你还活着,可别放弃、可别放弃吶!唉哟,三辣走过来了,俺不能再说了,大人你保重!」

老土豆声音嘎然而止,阿关瞪大了眼,楞了半晌,立时将老土豆这番话以符令传给月霜。

「你别太担心,担心也没用,先顾好自己比较重要。」月霜似也无计可施,只能安慰着阿关。

推开了铁皮屋的门,阿关出了铁皮屋,将那扇只是一片薄铁皮的「门」关上,此时外头已是黄昏,阿关烦躁不安,一想到福地现况,就急得不知所措,荧惑星在劫囚一战中让辰星斩了两手一足,自然应当都让医官接回去了,但此时必定将一股恶气全出在一直与阿关交好的精怪身上了。

阿关闷闷走着,又是担心六婆和阿泰,又是挂念着福生、若雨、青蜂儿、飞蜓等一干生死与共的伙伴。

「如果林珊和我站在同一边,她会有什么妙计?」阿关喃喃自语,看着昏黄的天,想起了林珊,心中五味杂陈。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这老旧市集,市集又脏又乱,此时是黄昏,人潮较多些,却也多不了多少,附近新开的几家新颖干净的超级市场,几乎拉走了大部分想要购买鲜果鱼肉的客人。

眼前那处菜摊倒挺眼熟,菜摊旁卧着的,正是早上见着的那只叫作「宝弟」的小土狗。

宝弟看来才三个多月大小,此时似乎百般无聊,趴在地上啃玩着自己两只前爪,又像是肚子饿了一般。

阿关凑上前看了看,宝弟背上的伤痕还在,四周还发着肿,却已不像早上那般可怖吓人了,阿关蹲了下来,摸了摸宝弟的头,跟着将手移到宝弟的后背伤处,反复默念着治伤咒。

重复了几次治伤咒术,宝弟的伤势几乎好了,但疤痕依然很明显。

「大哥哥——」早上那小妹妹的声音自背后传来,阿关连忙回头,见那小妹妹还穿着制服,手上捧着一袋快餐。

「我……我帮牠推拿,妳看,牠的伤都好了!」阿关笑嘻嘻说着。

那小妹见了宝弟,果然背上的伤几乎好了,伤口周遭的肿也消退了,宝弟摇着尾巴,舔着小妹妹的手。

「谢谢你!」小妹妹嘻嘻笑着,从纸袋中拿出了根炸鸡腿,放在宝弟面前,宝弟伤势刚好,胃口大得很,一下子就将鸡腿吃得干净,还啃玩着鸡腿骨头。

「这块请你吃!」小妹妹又递了块炸鸡给阿关,阿关本来不好意思,但几日都是吃土司配酱瓜,刚才闻到了炸鸡香,早已馋得吞了一肚子口水。

小妹妹自己也拿着一块炸鸡吃着,阿关边吃,边和小妹妹聊了起来,原来小妹妹叫作「香香」,七岁大,爸爸妈妈都忙着工作,每天都很晚回家,生活算是十分优渥了,也因此香香早也习惯下课后自己料理自己的饮食,上小学后几乎每天下了课,便买快餐回家吃。

宝弟是香香一个多月前在路边捡到的小野狗,刚带回家时,香香的父母也未表示什么,不知怎么着,香香的父母渐渐变得易怒,也时常争吵。

今天一早,宝弟咬烂了香香妈妈的鞋子,被香香妈妈狠打了一顿,丢到门外,要香香将宝弟丢得远远的。

香香当然不忍,带着宝弟溜达了好久,直到宝弟体力不支,再也走不动,倒卧在这小菜摊一角,直到遇到了骑着石火轮闲逛的阿关,这才让宝弟捡回了一条命。

「阿关哥哥,我妈妈不让我养狗,你帮我照顾宝弟好吗?」香香张大了眼睛,恳切说着。

阿关苦笑了笑,摇着头说:「这……我也有事情要忙,没办法照顾牠啊,但是只要宝弟不乱跑,我会每天来看看牠。」

香香有些失望,但还是轻拍着宝弟的头,叮嘱着:「听到了没,你不可以乱跑喔,要乖乖在这儿待着,大哥哥才能照顾你喔!」

宝弟轻吠几声,舔舐着香香的手,转动黑黑大眼,向阿关蹭了两下,像是道谢一般。

与香香告了别,阿关又回到了铁皮小破屋,他看了看纸箱里的化人石,化人石的颜色更深,几乎成了深褐色。

阿关触了触化人石,仍然感到里头传来的阵阵心跳震动,便也放下了心。

又过了几日,五部和月霜并未再和阿关联络,只是简单以符令传话,说是太岁身子已经好了许多,正和辰星在中部一带兴风作浪,偶而扯扯镇星后腿,打了就跑,主营也因此增派了兵力支持镇星,还多了不少新面孔的天将,却不知从何而来。

阿关有些明白,太岁和辰星不让自己跟着他们,除了月霜所言「不将鸡蛋放同一个篮中」之外,另一层用意,应该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主营或许以为大小太岁都窝在一块,而没料想到太岁正在中部打游击,自己这小岁星却静静藏匿在北部。

阿关白天有时会出去逛逛,化人石有伏灵布袋看着,自己在隐灵咒保护下,也不致于吸引恶灵攻击。

有时阿关会去看看宝弟,宝弟身子健康,见了阿关便从小菜摊底下钻出,摇着尾巴绕着阿关跑。

阿关注意到这几天小市集似乎热闹了些,晚上人群更多了,却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天,香香同样带了快餐店炸鸡,分给宝弟和阿关吃。聊了一会儿,阿关与香香道了别,正要离去,却见到市集一角人潮更多了。

那小摊从前两天开始人潮渐渐热络,却不知道在卖什么。

阿关百般无聊,凑了上去,人群哟喝声越来越大,阿关挤过了几个大叔,这才见到小摊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小摊中央用四面木板围出了一个空间,里头两只像是鸡的动物伫立两方,互相对峙着,阿关楞了一阵才能看出那两只动物是「鸡」,其中一只全身的毛几乎都脱了,全身鲜血淋漓,左脚一跛一跛地;另一只鸡两颗眼都给啄掉了,正发怒啼叫着,同样全身伤痕累累。

阿关愕然,只见到四周众人鼓噪喧天,摊老板拿着一根长杆朝着两只鸡胡乱拨动,那只跛脚的鸡又朝瞎眼鸡飞扑而去,瞎眼鸡也发疯似地奋力还击,扭头乱咬。

「哇……」阿关退了出来,想起刚刚吃下的炸鸡,一阵反胃。

阿关转身要跑,他感应到人群里散发出了阵阵恶念。

阿关正要跨上石火轮,路边有个妇人一把拉住阿关,红着眼问:「先生,有没有看到我女儿?」

「你女儿?」阿关楞了楞,直觉想到香香,妇人已拿出了张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只有三岁大,却不是香香。

「没有……我没有见过……」阿关摇了摇头,妇人绝望走了。

骑过了几条街,又见到一个中年男人牵着小男孩,神情着急沿街喊着:「阿蔓哪,妳上哪去了!」

阿关才觉得奇怪,怎么一下子这么多人失踪,但也没细想,只是看了那中年男人几眼便往铁皮屋骑回去了。

天色有些晚,铁皮屋附近弥漫着不寻常的气氛,阿关仔细感应着,发现这不寻常的气氛,与市集人群处那细微恶念有些不同,却好似以往时常碰见的邪神鬼怪身上的邪气。

正纳闷着,石火轮已经骑过了两条旧巷弄,眼前就是铁皮屋。

铁皮屋上头攀着两只全身长满黑毛的独眼大鬼,样子像是大猩猩般;铁皮屋的门前,也伏着一只独眼大鬼,脑袋是一片血污,张开嘴巴,舌头蛇游似地滑动。

「喝——」阿关怪叫一声,石火轮瞬间撞上门前那独眼大鬼,将大鬼撞飞了老远,阿关也跌下车,立时挣起,鬼哭剑现于手上。

屋里头匡啷一声大响,一只缺了半个脑袋的独眼大鬼给扔出了铁皮门,阿关连忙闪过,他冲进了铁皮屋子里,见到伏灵布袋盘旋空中,苍白鬼手正抓着另一只体型较小的独眼鬼,新娘鬼手则竖着三指插进独眼鬼的胸口,两只鬼手一甩,又将这独眼鬼给甩出了门外。

铁皮屋上的小窗闪过黑影,又有两只独眼鬼张着大眼朝里头偷看,屋顶一阵轰隆隆,两片铁皮给扒了开,上头也有两只独眼鬼尖声大叫着,像是在招呼同伴一般。

伏灵布袋窜得更高,要去对付那正在破坏屋顶的独眼鬼,窗边的独眼鬼便嘻嘻笑了起来,挤着身子,想要从小窗挤进。

只见体型犹如壮硕猩猩的独眼鬼,此时像是变化戏法一般,当真从小窗子挤了进来。

阿关二话不说,掷出鬼哭剑,正中那正往小窗里头挤的独眼鬼脸上,独眼鬼哇哇怪叫,身子缩出窗外,随即摔落在地死去。

伏灵布袋中的大黑巨手一伸,将天花板上那铁皮破口外的两只独眼鬼都拉了下来,一拳一个,全又轰出屋外。

阿关犹自心惊着,却不敢耽搁片刻,赶紧伸手拉来了一旁那大纸箱和地上一捆尼龙绳子——都是这两天四处搜集来的。

那大纸箱展开后特别厚,里头加了两层瓦楞纸,阿关捧起装有化人石的纸箱,放入这个特别厚的大纸箱中,竟然刚刚好,这是阿关无聊时特别制作的箱子。

尼龙绳粗细不一,却是好大一捆,有些地方是两三种颜色接在一起,也是阿关白天四处搜集而来,在晚间接成的绳子。

阿关手脚迅速,拿着尼龙绳在纸箱上一道一道绕着,捆得扎扎实实,同时在纸箱其中一面,打出了有如书包背带一般的结绳。

屋外尖叫声四起,由远而近逼来,数量十分多,阿关知道是那些被打出去的独眼鬼的伙伴们来援了。

又有两只独眼鬼攀上了屋顶,想从铁皮破口往下跳,阿关抬脚踢着,踢开那逼来的独眼鬼,跟着左右手穿进了纸箱上的尼龙绳结,像背书包一般背起了大纸箱。

阿关也不管铁皮屋子里的行李衣物,背着大纸箱就要往外闯,还喊着:「鬼手掩护我!」

苍白鬼手早也在阿关出声前,便将屋里两只独眼鬼抓裂。

阿关往门外冲着,竟卡在铁皮门上,原来是纸箱搬入时都是迭成一大片扁平状,此时组成箱状,却比门还宽了。

「哇!」阿关惊讶叫嚷,在明白箱子太大的同时,眼前曲曲折折的暗巷,四周的矮房屋顶上,纷纷跳下一只又一只的独眼鬼,全张着血口往这儿杀来,四面八方的邪气更盛,似乎有更多更多的妖邪鬼物来了。

阿关挥动鬼哭剑,斩死了两只扑上来的独眼鬼,背后一阵巨响,原来大黑巨手发威,拉着铁皮屋子门口使劲一扯,扯开了好大洞,阿关顺势往前冲,这才背着大纸箱冲出了屋外。

「帮我把行李拿出来!」阿关边向鬼手下令,边跨上了石火轮;伏灵布袋从铁皮屋窜出,苍白鬼手还提着阿关的背包,背包里有钱和双月小刀等重要东西。

四周好几只独眼鬼嚎叫杀来,阿关一手接过背包,往肩上一挂,拉着车头打转,甩尾撞开那些围上来的独眼鬼,鬼哭剑凌空飞窜,伏灵布袋左右乱抡,总算杀退了这一波独眼鬼。

前头更多独眼鬼逼了上来,阿关掉转车头,两边矮屋上围了一只只独眼鬼,全往下头跳,阿关鼓足全劲向前骑着,以心意操使鬼哭剑飞梭冲锋开路,伏灵布袋在后头掩护,总算骑出了这小巷。

一上大街,阿关总算松了口气,收回了伏灵布袋和鬼哭剑,猛力踩下踏板,石火轮瞬间窜出巷外,也不理路人吃惊,一下子就穿过了大街小巷,转入了远处的偏僻暗巷。

骑着骑着,阿关还喘着气,不明白为何独眼鬼会找上铁皮屋子,去袭击化人石。

「翩翩……」尽管隔着纸箱,他仍感到了背后化人石中传出的淡淡灵气。阿关这才醒悟,自己身上的灵气得以藉由隐灵咒隐藏,但化人石中的翩翩虽即将羽化为凡体,身上仍带着术法灵气。

一想到这里,阿关反手对纸箱施了几道隐灵咒,同时对着伏灵布袋也施了几道隐灵咒,却也不知道这样到底有没有效果。

阿关在一处路灯旁停下,在背包中翻着,翻出了小记事本,上头记着好几处地点,都是阿关这几日来四处溜达所记下来的地点,大都是些可供藏匿的破旧空屋、废弃房舍等等。

其中一处是距离这儿挺近的旧楼楼顶,他沿着街灯找路,很快找着了这处旧楼。

虽说这栋楼人少,阿关却也不敢大意,小心翼翼脱下背后纸箱,捧着上楼,同时用心念操纵着石火轮跟在后头。

到了楼顶,推开了残破铁门。

楼顶有处极破旧的木头建物,模样像是废弃了的鸽舍,这废弃鸽舍老旧到几乎闻不出鸽味,本来应当有四面的木板只剩一面,其余都让雨淋烂了。

这地方是阿关三天前在市区高楼顶上,拿着望远镜四处张望时找着的,望远镜是许久之前,他从翩翩那儿拿到第一笔酬劳买下来的用具,曾拿着偷看过顺德庙里的阿姑,之后便一直放在家中。

他在这旧楼附近观察许久,旧楼的二、三、四楼都没住人,四周的楼房也大都矮旧,他要是躲在这顶楼其实挺安稳,这是阿关笔记本上几十处藏身地点中的前三大首选。

阿关将装着化人石的纸箱放进破鸽舍深处靠墙那面,心想躲过了今晚,明日早上就去找些塑料布,来挡挡这三面放空的墙壁;家里还有些衣物,偶而拿些来换穿,也能撑上一阵子,但若不时碰上奇异鬼怪来找碴,要卖臭豆腐做生意也挺困难。

这晚阿关将大纸箱当成了书桌,岁月烛当成了台灯,搔着头想接下来该如何生存下去,伏灵布袋门神似地挂在鸽舍外头木桩一根铁钉上随风飘动。

时间过得快,阿关趴在纸箱上睡着了。

天还没亮,阿关让一阵急促呼喊声嚷醒:「阿关大人,俺是老土豆儿!」

「谁、谁!」阿关吓得弹了起身,将纸箱上的岁月烛、笔记本,都撞得散落一地,挣起身来抓着鬼哭剑四处张望了好一阵,才又听出是老土豆以符令传话。

「阿关大人、阿关大人,俺是土豆儿!」老土豆的声音呼唤重复了好几次,这才切入正题:「太白星德标大人开恩,应允了俺这老儿的要求,应允了俺这老儿的要求哪!」

「猴孙泰和老太婆阿梅会于征讨西王母行军途中,与太白星爷一路分道扬镳,北上去寻你,你若是还活着,也就留个音讯知会他们,或是……或是……」

老土豆的声音还没停,阿泰的声音已经大吼起来:「干!叫他打我手机啊!」

阿泰的声音还没停,六婆的声音已经响起:「死猴孙耶,阿关可能忘了你的电话号码啊……」

老土豆的声音盖过了阿泰和六婆的声音:「阿关大人哪,俺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俺宁愿相信你让辰星挟持去了,也不愿相信你成了坏人哪!」

阿泰的怒吼声再度沸腾:「我干他祖宗十八代!坏人?有谁比红胡子还坏?」

阿关默默听着,无法应声,他听见阿泰的声音陡然变小,像是让人捂住了口一般,捂住阿泰嘴巴的人自然是六婆,六婆怒斥着:「闭嘴!囝仔乱说什么!」

老土豆声音急促:「大人,不多说了,老太婆阿梅那旧庙,上那儿与他们会合,小心谨慎、小心谨慎吶!」

老土豆声音断了,阿关吸着鼻子,心中又是惊喜又是欣慰,刚才阿泰的声音听来无误,六婆的语气也一如往昔。

看着满布暗云的天空,几乎又要飘起雨来,阿关呼了口气,传了符令给月霜,将方才老土豆的符令描述了一番,月霜楞了半晌,似在和身边其他同僚讨论,好一会儿才说:「辰星爷和太岁爷在中南部的行动当中,的确有计划要去『请』太白星爷来聊聊,像是我们当时『请』太岁爷和我们聊聊一般,但还尚未有所行动。」

月霜接着说:「你要知道,主营还有秋草妹子、黄灵、午伊等智将运筹帷幄,土地神传给你的一席话,或者是个圈套也说不定,我们一致同意,你不应该去与他们会合,也绝不可以暴露你的行踪。」

「我知道了……」阿关静默半晌,又将自己昨夜让独眼鬼怪袭击,搬了新的据点的情形说明一番,这才结束了符令通话。

阿关在背包中翻了翻,将所有零钱纸钞翻出,还有两、三百块,要是打公用电话给阿泰,应该可以讲上一阵子。

他不是不知道这可能是主营的圈套,但阿泰和六婆的声音听来真诚,怎么也不像是故意使诈,阿关不认为阿泰和六婆有这么好的演技,老土豆也不像有如此心机。

挣扎了好一阵,阿关朝挂在木桩上的伏灵布袋吩咐了一番,背上了背包,牵着石火轮下了楼。

阿关骑着石火轮,到了六婆旧庙附近那几条街,在小巷里悄悄绕着,缓慢往六婆旧庙靠近,观察附近建筑,连续找了几处楼房,进了其中一处楼房,往楼顶上走,在最高一层的楼梯间,拿着望远镜从楼梯间的窗户往外看去,正好可以看见六婆旧庙的动静。

这楼房距离六婆旧庙有一段距离,望远镜可以清楚见到旧庙外头广场全部景观,至少到了晚上,能看出旧庙里有无灯火。

阿关盘算一番,心想老土豆传符令时,太白星或许正要出阵,要是阿泰六婆中途脱队,坐车北上,也要一整天的时间,他们或许会在旧庙待个两三天,只要每天早晚来看个几次,应该不是问题。

作了这打算,阿关返回藏匿地点——那旧楼顶鸽舍下。他坐在装着化人石的纸箱边,看着天空发楞,他将纸箱打开,让化人石透透气,化人石的体积并没有继续变大了,然而颜色却更加深了,几乎就是一颗深褐色的大虫蛹。

「翩翩,翩翩?」阿关靠在纸箱旁,静静休息着,时而向大蛹喊了几句,没有任何回音;时而摸摸大蛹,只觉得大蛹更显得温热,翩翩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羽化出来。

一想到这里,阿关便雀跃不已,他回想翩翩许多日子以来饱受绿毒之苦,要能够以凡人肉身重生,回复从前美丽模样,一定十分开心。

但转念想想,大蛹里头的翩翩,是否真的和本来的神仙样貌一模一样,却又难说,翩翩是在受到绿毒侵袭的情形下化人,会否将绿毒带入化人石中,一同羽化,也说不准。

阿关胡思乱想着,将头凑上大蛹,心想不知里头的翩翩有没有穿着衣物。

他召出岁月烛,想从大蛹另一面映出里头的人形,那大蛹却丝毫不透光,跟两三天前的半透明还发着光芒的样子截然不同。

观察了半晌,什么也看不到,阿关呼了口气,数着背包里的钱,心想要不要替翩翩买些衣物,以免到时候羽化时竟是赤身裸体,撞见不免尴尬,想着想着,却又觉得尴尬就尴尬,也没什么不好,要是翩翩生起气来,就由她生气好了。

「说不定也能羽化出衣服,反正我也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好了……」阿关做出了结论,继续望着天空发楞。

黄昏,阿关牵车下了楼,往破旧市集前进,打算探探香香跟宝弟,再去看看六婆旧庙有无动静。

市集人声鼎沸,阿关注意到昨晚的斗鸡场子,竟又多了两三个,大概是附近店家见斗鸡场子生意兴隆,都有样学样了起来。

阿关皱着眉头,挤过身旁人群,觉得四周恶念更重了些,却也不知该如何抓。

在路上捡了垃圾还能丢进垃圾桶,在垃圾场捡了垃圾该往哪儿丢?

阿关见到那些人群中还夹杂了一些看来像是家庭主妇的妇人,甚至还有个穿着制服的警员,也大呼小叫着,嘶声吶喊,替己方押注的斗鸡加油。

四周人群轰闹,有个摊子前那小贩站在板凳上,拿着扩音器叫卖,卖的正是一堆破破烂烂的死鸡,死鸡正是几个赌斗摊子斗死了的鸡。

阿关觉得一阵反胃,抬头看了看天,叹着气,推着石火轮往前走着。

「你干嘛打我的宝弟?」香香的声音刺耳叫着,阿关连忙看向往前头十余公尺处那小菜摊边,两个男子围住了香香,香香扠腰站着,宝弟挟着尾巴缩在香香脚边。

一名男子大声斥责:「小妹妳干什么?狗又不是妳的!」

香香生气反驳:「牠是我养的,是我养的狗!」

另一名男子一把推开了香香,伸手就要去抓宝弟,宝弟汪呜一声,却不是逃跑,而是狠狠咬了那男人一口。

「操,死狗!」男人大怒,脸色狰狞,两手大张就要扑向小土狗,香香尖叫着,却让另一个男人抓住了手臂。

「喂——」阿关一边吃惊着,已经赶了上去,一把推开那两个男人,拦在香香身前,气愤地说:「你们干嘛欺负小孩呀?」

两个男人瞪着阿关大声说:「你又是谁啊?」「这小狗乱大便,我要抓牠!」

「乱大便?」阿关楞了楞,看着前头一处小摊边,的确有一条狗屎,不免有些理亏。「牠拉在哪?我去清掉不就好了?」

「才不是!」香香拉遮着阿关的手叫着:「阿关哥哥,他们要抓宝弟去打架!」

「打架?」阿关楞了楞。「跟狗打架?」

其中一个男人搓着手:「妈的,你管什么闲事?这只狗在我做生意的地方大便,就要跟我的狗较量一下!」

「这是什么道理?」阿关哑然失笑,仔细看了看前头小摊,小摊是一张桌子,桌子后头是店面,店面还挺大,里头昏昏黄黄,暗沉沉地,里头人声鼎沸,哄哄闹闹,聚了许多人。

那些人围着一只大铁笼叫嚣吶喊着,吶喊声中夹杂着尖锐的狗吠声、打斗声。

阿关这才明白,那店里是在经营斗狗,那男人的小摊负责让大家下注,下了注的就进里头观战。

在好奇心驱使下,阿关仔细瞧了几眼,见到那店里大铁笼里头是一群「黑黑红红」的狗扭斗成一团,「黑黑」是狗的毛色,「红红」是狗儿的血。

「妈的,你别多事啦,总之……」那顾摊男人拍着阿关肩膀,一副「这儿我作主」的模样,阿关二话不说,转身一巴掌甩在那顾摊男人脸上,跟着抓住了他的脸,用力一使劲,一把抓出了一团恶念。

顾摊男人翻了个筋斗,倒在地上喘气,一旁的客人全围了上来,有些看来都是老实穿着打扮,却一副凶神恶煞模样,纷纷起着哄:「你怎么动手?」「你竟然打人?」

顾摊男人摀着脸,错愕地挣扎起来,神情茫然,回头看看自己摊位,看看店里头惨烈景象,先是呆滞观望了半晌,跟着浑身发起抖来,哇一声大叫起来,抱着头推开人群狂奔,奔得不见踪迹。

店里头也起了骚动,有人将外头的情形报进了里头,一个胖壮汉子有两公尺高,一脸横肉,拨开了人群往店外走,后头还有一票跟班和死忠的客人。

那巨汉冷冷看着阿关说:「你有什么事?为什么打我的人?」

阿关打了个冷颤,后退两步,他感到那壮汉身上厚重的邪念,比起寻常鬼怪、身染恶念的凡人,还要浓烈许多。

壮汉的眼色锐利,在阿关身上来回扫着,阿关不敢回话,心中盘算着这附近或许有着主营那方的神仙巡逻,又或者是个新崛起的大邪神本营,不论如何,他不想将纷争扩大,引起无谓的争端。

几个流氓模样的人围了上来,将阿关团团围住,阿关还犹豫着该如何应变,几个男人便对他拳打脚踢了起来。

阿关咬着牙不还手,寻常凡人拳脚打在他身上虽然疼痛,但不会受什么大伤,他心想自己身上还有着隐灵咒的效力,那巨汉或许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灵气,挨个几拳让他们出出气就没事了。

「你要赔钱,拿钱出来!」几个流氓吼着,四周的客人也帮腔骂着阿关。

巨汉没说什么,回头走了,冷冷丢下话:「他没钱赔就扒光他衣服,丢进来一起斗,让大家看狗斗人。」

阿关抱着头,一阵愕然,心想这还得了,正要还击之际,就听到后头香香的大叫。

「你们不要打阿关哥哥,我有钱……」香香抱着宝弟,哭哭啼啼跑了过来,从大大的书包里拿出了钱包,里头有好几千元,她一口气全拿了出来,交给了阿关身旁的流氓。

「哗!」流氓们都住了手,大伙儿都惊讶这小女孩身上竟带着这么多钱,显然是有钱人家小孩。

阿关拭着鼻血,无言站直了身子,一个流氓还不罢手,恶狠狠朝他背上打了一拳。

阿关气极,忍无可忍,回头一拳打在那流氓脸上,将他打得翻了好几个筋斗撞在小摊上,撞翻了那摊子。

另一个正数着钱的流氓还没反应过来,手上钞票已让阿关一把抢了,挟着香香跑,香香大叫着,宝弟汪汪叫着,紧跟着阿关跑。

流氓们大吼大叫追着,阿关已经跑到了石火轮前,一手搂着香香,另一手构起冲来的宝弟,将钞票和宝弟都塞进香香怀里。

「抓紧!」阿关嚷嚷着,石火轮车轮泛出火光,几个流氓还没追上,阿关已经转头骑远。

一直骑了老远,兜了好几个圈子,阿关才在香香顺着家里的路上,停下了车。

「阿关哥哥……你骑车……好快……」香香惊魂未定,发抖说着,宝弟也缩在香香怀着,抖着身子。

阿关安慰着说:「没事、没事……妳以后不要去那市场了,那边的人都很凶恶,只是,宝弟牠……」

阿关犹豫着,自己此时情形,实在无法再分身照料一只狗。

「我……我还是把宝弟带回家好了……」香香犹豫地说。

「妳不是说妳妈妈不准妳养狗?」阿关问。

「我妈妈这几天心情很好,应该没有问题,我不想让宝弟在外头被人欺负……」香香这么说。

阿关想说些什么,却见到香香已经抱着宝弟,转身走了,这才想起自己对斗狗老板动粗的模样让香香看见了,大概也吓着了她。

入夜,阿关回到了能够远远看见六婆老庙的那栋楼上,他伏在窗边,拿着望远镜瞧了好久,终于见着老庙门缓缓推开,里头似乎有了动静。

阿关下楼骑了石火轮,悄悄往六婆老庙方向前进,一路上他专心凝神,感应着四周动静。

他在老庙几条街外犹豫不决,一会儿想着干脆横下心来,赶紧去与六婆、阿泰相聚;一会儿又担心若真的是主营计谋,为的是要诱出自己,贸然赶去那肯定完了。

他找着找着,找着一栋更靠近老庙的公寓,公寓有四层高,阿关抬着石火轮走上楼顶,悄悄推开了楼顶铁门。

从这个方向能够更清楚看到老庙动静,阿关拿出望远镜往底下瞧,见到了老庙里果然亮着灯。

阿关脱下背包,在背包里头摸着,摸出了一只弹弓、一袋弹珠、一枝奇异笔和一迭废纸。

弹弓、弹珠、奇异笔都是阿关下午早已准备好了的,废纸却是在巷角废纸篓堆中搜集来的。

阿关拿了弹弓,搭上一颗弹珠,瞄了好久终于松手,弹珠笔直往老庙射去,打在老庙屋瓦上,发出了「啪」的声响。

等了一会不见动静,阿关又射了一颗弹珠,跟着再射了一颗,他不停射着,直到其中一颗弹珠,打破了老庙一只窗户,这才见到阿泰气极败坏冲出了庙外,在广场上四处张望。

阿关召出了岁月烛,凑着灯火用奇异笔在废纸上写着「是我」、「阿关」的字样。

随即将纸包覆在弹珠外头,趁着阿泰看向别处时,瞄准了他屁股,将弹珠射出。

弹珠飞过了一条街,却没打中阿泰,而是落在阿泰脚边,弹了个老远,将阿泰吓了一跳。

隔着一条街,都听见了阿泰大叫声:「干!是谁?是不是阿关啊?」

阿关见到阿泰虽注意到了声响,却没有注意到脚边的弹珠,不禁有些气恼,又写了一张「是我没错!」射了过去。

弹珠打在地上又弹了好远,阿泰只当是石头,却不仔细去瞧,反而张大了喉咙:「我干!是哪家小孩乱扔石头!」

阿关躲在楼顶角落,紧张看着四周,尽量将身子缩紧,心想要是有神仙在空中巡视,可要发现他了,一边接连写了几张「我是阿关」「我是阿关」「我是阿关啦!」的纸条,全捆成一颗颗弹珠。

阿关将一颗颗外头包着字条的弹珠,往老庙广场射去,只听见阿泰连连怪叫着,直到六婆也出了庙外,捡起了庙门前一颗弹珠,阿关这才停下了射弹珠的动作,连忙取了望远镜,偷偷看着。

只见到六婆揭开了包覆在弹珠上的纸条,大声叫嚷着:「唉哟!是阿关啦!」

阿关从望远镜中看见阿泰像猴子般跳着,跑去抢下六婆手上纸条,跟着又四处去捡附近地上那些包着废纸的弹珠,每张上头都写着「我是阿关」。

阿泰扯着喉咙怪叫:「你在干嘛?还不快出来!你丢弹珠干嘛?你在哪边?」

阿关心中犹豫,又看了看四周,天上静悄悄地,一点也不像有神仙埋伏,他吸了口气,又写了张纸条「我没有变坏人,太岁也没有邪化,你们如果相信我,不要大声嚷嚷,做动作给我看。」

阿关将这纸条射出,射进了庙前广场,阿泰连忙跑去,找了好久才找着弹珠,六婆也跟上前去,一同看着字条。

只见阿泰抬起了手,缓缓转动着身子,转到面朝自己方向时,阿关这才看了清楚,原来阿泰比着中指。

同时,六婆也不停转身,双臂不停挥动,大声唤着:「阿关哪!阿关哪!」

阿关红了眼眶,一股暖呼呼的感觉油然而生,充满了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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