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第8章 老人院大战

作品: 太岁 |作者:priest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2-14 06:09|

老域名(9txs)被墙,请您牢记本站最新域名(999txs.com)

这间老人院位在某个宁静小区里,是栋三层楼高的透天公寓,外头还有一个小庭院。

老人院的一楼是活动中心,让院里的老人们平时泡茶闲聊;二楼有个大客厅,和老人院的粱院长的个人睡房和书房;三楼则隔成一间间小卧房,供院里的老人们居住。

粱院长没有多余的钱聘请护理人员,院里大小事情都一手打理,也因此,这间老人院里住的老人们,都是能够自己打理生活起居,身体堪称硬朗的老人。大门外虽挂着老人赡养院的招牌,但实际上更像是老人雅房分租。而房客也只有四个,全是无依无靠的独身爷爷。

梁院长和六婆是旧识,答应让他祖孙二人暂时栖身几天,等找着了落脚地方,再搬出去。

阿泰将一包包行李搬进了房间,他捧着那座木头雕成的小庙,上头还贴了一张符,他将这木雕小庙,放进六婆的房间。

六婆则将许久没用了的桃木剑、黄符、朱砂等各式法器,都带入这间老人院,一包一包地搬入房里。

「我来跟你们介绍,这位女士叫作阿梅,我都当她是我妹子!」梁院长开心地向其他爷爷们介绍起六婆。「阿梅有事情来我们这儿住几天,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

六婆没好气地说:「唉哟,叫我六婆就行啦,七老八十了,还女士阿梅!」

几个老人互相寒暄一番,除了梁院长和六婆,院里还有胖胖的退休公务员老黄;种了一辈子田,黑黑瘦瘦的陈伯;粗壮的退伍老兵王爷爷;对国术、书法都有所钻研的李爷爷。

阿泰累得满头汗,待在院子里抽烟乘凉,正盘算着晚上要去赖在哪个女人家里过夜。

晚上吃饭时,几个老头喋喋不休,讨论着政治时事,陈伯和老王在这方面的见解可说是水火不容,逮到机会就辩论一番。

「你们不嫌累啊,吃个饭也叽叽喳喳!嫌我做的菜不好吃吗?」六婆忍不住发了脾气。

「让他们吵啊,这样才热闹,时常脑力激荡才不会痴呆。」梁院长哈哈一笑:「我们都习惯了!」

陈伯瞪了梁院长一眼:「你才痴呆!」

「阿梅啊,妳命好,还有个孝顺的孙子。我们这些老男人,除了这间老人院可以遮遮风、避避雨,就只剩下一条命啰!」退休公务员老黄感慨地说。

六婆摇头反驳:「我那只小猴孙子也好不到哪去!就会惹是生非,好在他最近安安分分地做起生意……」

一旁的阿泰听一票老人聊天,只觉得浑身不对劲,他和这些老头完全没有话题可聊。

「啊,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去帮阿关的忙……」阿泰大口把汤喝下,嚷着要走。

「好好,你走吧,快点去,不要让阿关一个人忙不过来!」六婆这么说着。

打完招呼,阿泰跨上机车,心里五味杂陈,想到方才六婆一说起自己正在做正经生意时那副谢天谢地的神情,让他心里愧疚、惶恐不安,要是阿嬷知道了自己在吹牛,仍是游手好闲,阿嬷会是什么反应?

「干,正经生意,要是真的就好了。」阿泰望了望清冷的街灯,催起油门驶离这宁静小区。

阿泰没有六婆的道行,也没有阿关的太岁力,因此他并没有察觉到一旁电线杆上伫着的两只奇异小人。

那奇异小人身形约莫三十公分高,鬼鬼祟祟地往老人院里张望。

「总……算……找……到……了……快……去……禀……报……阿……姑……」满脸暗红色的奇异小人伸出了舌头,舔舐着嘴唇。和另一个同伴吱喳说话,跟着跳着走了。

「不好了、不好了!阿关大人你醒醒!」

阿关窝在床边地板,缩在毯子里正睡得香甜。却让这阵着急喊叫给吵醒了,他揉揉眼睛,见到老土豆站在他身边又叫又跳。

老土豆神情着急、拿着拐杖不停乱挥,在翩翩床上拍出一个又一个红色光圈。

「啊,别碰那张床!」阿关连忙阻止,问:「你冷静点,发生了什么事?」

老土豆这才回了神,看看床铺,一脸疑惑:「阿关大人,为什么你有床不睡,要睡地板呢?咦?这床怎么这么有趣?」

「因……为……」阿关摸摸鼻子,一脸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哈哈哈,好奇妙!为什么一碰就有红圈圈呀?」老土豆发觉床上那些让他碰出的红色圈圈,好奇地跳上床,踩来踩去,将整张床弄得乱糟糟,踩出数十个大大小小的红色光圈。

「快下来!」阿关一把将老土豆揪了下床,望着那红殷殷的床铺,苦恼地说:「惨了……」他揉揉眉心,呼了口气,转头问老土豆:「你到底有什么事?」

老土豆这才又慌张起来,比手划脚地说:「昨天那个老太婆,听了灶君的话,搬去一家老人院,你知道怎么来着?那顺德邪神的手下,竟找到了她!还发下命令,召集一堆鬼怪,要在今晚去那老人院大开杀戒!」

「什么!」阿关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的?为什么顺德大帝要对六婆赶尽杀绝?六婆只是个普通人不是吗?」

「一定是昨晚打斗时,让一些恶鬼给逃了,回去通风报信!」老土豆解释:「顺德邪神绝不允许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有人反抗他,那老太婆是庙祝,又身负异术,本来就已是顺德邪神欲网罗的目标,那些下坛将军咬死了顺德邪神的手下,自然连带让那老太婆,变成顺德邪神的眼中钉了呀!」

「灶君受那老太婆供养多年,也很感念这老太婆,随着他们去了那养老院去,想不到今个清晨就出了事呀。」老土豆这么说。

「这样不行,我们得去帮忙!」阿关胡乱洗了把脸,整备一番,经过昨晚一战,只剩下三十几张白焰符,他将白焰符放入伏灵布袋,匆匆忙忙地下楼。

老土豆领着阿关,一路赶来老人院,只见到院子外冷冷清清。

阿关正犹豫该不该按铃进去,要以什么身份进去时,他瞥到了院子外头停着一辆机车,正是阿泰的机车,原来阿泰也在老人院里头。他正想要喊阿泰,便见到阿泰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替阿关开门。

阿关见阿泰鼻青脸肿、一副狼狈样,便惊讶地问:「你怎么了?」

「你真的来了!灶君托梦给阿嬷,说你会来帮我们!」阿泰边说,边拉着阿关,奔进了老人院。

两人一进大厅,只见到一个满脸青筋的老头,嘴里还冒着青色的泡沫,身旁几个老人合力抓着他,六婆正拿着一条红绳,使劲缠着那老头的右手,在手指上打了个结。

「鬼上身!」阿关和老土豆不约而同地喊。

老土豆拐杖一起,一道黄光冲向那老头,只听见老头一声低鸣,身子软了下来,瘫在地上。

「老梁!」「阿梁,你没事吧!」原来让鬼上身的老头就是梁院长,几个老人们七手八脚抬起梁院长,将他抬到一张椅子上,梁院长虽然无法动弹,但仍一脸狰狞,像是要咬人一样,呜呜呜吼着。

六婆将红绳一圈圈绕上梁院长身子,嘴里还念着咒,几个老人累瘫了,阿关和阿泰连忙去搀扶。

老土豆还不时对着梁院长挥舞着拐杖施法,跺脚怪叫:「这鬼厉害!竟不怕俺的拐杖!」

六婆坐倒在地上,满头大汗,喘吁吁地说:「何止……我这红绳用了一整捆……也绑不住他……」

六婆喝了几口水,望着阿关。「灶君神托梦给我,说今夜会有一场大劫,还说阿关你会来帮助我们……囝仔,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吶?」

阿关抓抓头,想了想说:「六婆,这……我不知道要怎么向您解释,但其实我也懂得一些治鬼的法术,我想我可以帮得上忙。」

六婆一脸惊讶地说:「什么?真看不出来哩!你不是跟我的小猴孙在卖臭豆腐吗?怎么你也会抓鬼?」

「对对!」阿泰连忙打岔:「白天抓鬼,晚上卖臭豆腐!」

「乱讲话!白天抓什么鬼?」六婆叱道。

阿泰赶紧改口:「呃!不!是晚上卖臭豆腐,半夜抓鬼。至于白天……白天得画符,不然半夜就没符可以用啦。」

「对,白天画符。」阿关帮忙圆谎。

一旁的陈伯忍不住打岔。「那你们还真忙,不用睡觉啦?」

六婆仍一脸狐疑,阿泰赶紧转移话题说:「阿嬷,阿关真的很有一套,他骑脚踏车骑得比摩托车还快!」

老土豆也跟着起哄说:「对呀,咱阿关大人哪,最厉害了!」

「啊你又是什么人?」六婆望着老土豆。

「俺是……」老土豆还没说完,阿关便抢着说:「他就是教我符法的老师,我的捉鬼法术都是跟他学的。」

六婆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但是灶君托梦,阿关也真的来了,且也说要帮忙,她又如何不信?

「你、们、全、都、得、死……」梁院长用怪腔怪调,狰狞地说。

几个老人见梁院长又开始挣扎,连忙将他压住,但梁院长力气奇大,四个老人合力也压不住他。

老土豆跳上前去,拐杖一伸,压在梁院长胸前,拐杖泛起黄光,这才将梁院长压了下去。

「顺、德、大、帝、神、威、盖、世,降、服、者、生、不、降、者、死……」梁院长边吐着青色的泡沫,边说着。

六婆来到梁院长面前,愤怒斥骂:「混账!什么顺德大帝,不降就要死,这是哪间鬼庙?是哪个鬼在冒充神明?」

「亵、渎、顺、德、大、帝,万、劫、不、复……」梁院长:「今、晚、你、们、全、都、得、死……」

六婆一怒,咬破了手指,在梁院长额头上画了符,老土豆也拿着拐杖对梁院长比划一番,终于将梁院长体内的恶鬼压住,梁院长又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阿关对着六婆说:「你们今晚得再找地方避避,不然一定会出事……」

六婆指着梁院长。「阿梁怎么办,总要救他啊。」

老土豆插口:「俺只能暂时压住他身子里的恶鬼,却驱不出来……」

阿关转身对着老爷爷们说:「到了晚上,这里会很危险,你们还是快请家人先将你们接走,等过阵子再回来,好吗?」

「家人?要是有家人,我们还赖这儿干嘛?我们几个,都孑然一身!」老王大声说。

「我那不肖子,跟他老婆搬出国啰,早忘了他还有个老爸!」老陈答腔。

「老梁他也是独身,他这间老人院,实际上根本没赚什么钱,咱们几个每月只付他一点钱,吃他住他,这样过了好多年,现在他变这样子,我们怎能说走就走?」李爷爷望了望梁院长。

「带着这老头,去别的地方避难总行吧。」阿泰提议。

「俺认为没用……恶鬼附在他身上,不管上哪儿去,顺德邪神总能感应得到。」老土豆摇摇头。

「说那么多!大不了跟那些鬼拚了,什么顺德臭鬼,你祖嬷抓鬼抓一辈子,只有鬼听了我就跑,那有我听了鬼要跑?晚上要来,就让他们来,看看是谁死!」

「说得好!」退伍老兵老王大声一声,跳上一张椅子大声嚷嚷:「想当年,俺南征北讨,也就这么过来的!有一次,咱们一整连的兄弟,给围在个小村子,四周都是敌人,还不让咱给杀出去了……」

「又在讲古!死老芋仔你讲过八百多遍了!」陈伯第一个听不下去。

老王怒斥:「有讲那么多遍吗?」

老黄点点头说:「有。」

李爷爷摇头。「我看不止!」

「别啰唆了!大家快去准备,我要几样东西作法!」六婆吩咐众人:「找个人去市场鸡蛋,越多鸡蛋越好!再找个人去买图画纸,跟报纸一样大张的图画纸,要白色的,其他颜色不要。」六婆一声令下,大伙七手八脚忙碌起来。

不一会儿,阿关搬回第一箱鸡蛋,六婆拿了几颗鸡蛋出来,在手里秤秤,点点头。她在老人院大厅起了坛,坛上摆满法器,都是庙里带出来的。

六婆拿着笔蘸了蘸朱砂,在蛋上画了道小符咒,符咒的正中,有个「雷」字。

其余人继续准备,老爷爷们兵分多路,前往附近超商、卖场采购鸡蛋,阿关则骑着石火轮在各大卖场、超商间穿梭接应,将一批批的鸡蛋往老人院里送。

阿泰抱着一大捆全开的白纸回到老人院。六婆拿着毛笔,在纸上画了个等身大小的人形,嘴里念念有词,跟着,握着烛的手一挥,烛油滴到了那纸上人形,人形的轮廓线竟燃了起来。

一会儿,燃出一个完整的人形,六婆念了句咒语,那人形竟蹦了起来,手舞足蹈。几个老人看得目瞪口呆,老土豆则则乐得合不拢嘴,拉着那纸人跳起了舞。

大伙儿简单吃了午餐,又开始忙碌地备战,土地公在整栋老人院的墙上比划下咒,使鬼怪无法穿墙而入,只能透过门窗进屋。

阿泰连连甩手,他已经在近千颗鸡蛋上画下了六婆教他的符,画符用的朱砂经过六婆作法,只要写法正确,就有效力。

练国术的李爷爷也擅长国画书法,帮忙在白纸上画出人形,再让六婆施法,燃出会动的纸人。

到了傍晚,一伙人累得瘫了,原本六婆还要大家准备更多的道具,但一想不对,光是备战就耗尽了体力,那这场仗也别打了。

大伙聚在二楼客厅吃着晚餐,讨论着下一步行动,阿关觉得脑袋晕眩不适,走到阳台外透透气,才刚出阳台,就惊呼了一声。

其他人听见阿关的呼叫,赶紧出来,嚷嚷问着发生了什么事。

阿关指着外头,老人院外的巷子里已经聚集着许多恶鬼,有些挂在街灯上、有些四处游荡,光是外头巷子,至少就有五、六十只恶鬼。

恶鬼们见了阿关,有的默默发着呆、有的傻笑着,眼色妖异骇人,有五只眼睛的、也有两个头的。

天色暗了下来,密云在空中卷动,看起来鲜红艳紫,几阵风吹过,飘下了雨,气氛妖异诡谲。

「没看到啊!我什么也没看到……啊呀!我看见了,那是什么?」陈伯怪叫着,吵着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六婆在一旁拿着符,替大家开了眼,就能随心所欲地见到鬼怪。

大家朝陈伯指的方向看去,在另一个方向的巷子里,也聚集着好多、好多的怪小人,那些奇异小人身高还不到五十公分,一、两百只的小人,聚集在巷子两侧,无神地望着老人院。

「那里也有!」「后头也有!」从不同的窗子看出去,老人院四周的巷子,竟都挤满了恶鬼和奇怪的小人。

顺德邪神派来的兵力,远远超出了众人原先预期。天上的云更显腥红,四周诡谲气氛更重了。

「这狗邪神,这鬼邪神,竟然大军压境呀!」老土豆连连跺脚,将阿关拉到一旁,低声地问:「阿关大人,我看这场仗很难打,如果你同意,俺去搬救兵……」

「我当然同意!为什么不同意呢?有救兵当然好!」阿关这么说。

「但是……现在外头被围得水泄不通,俺得提心留神、遁地逃亡,恐怕会花上好些时间,你们撑得下去吗?」老土豆说。

「我们尽量拖延时间,你快点回来就是了!」阿关点头。

「我一定会回来的。」老土豆点点头,倏地化成一阵黄烟,钻进地下去了。

「咦?你师父呢?刚刚才见到他,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阿泰讶异地问。

「他……我师父他去搬救兵了,只要我们挺住,救兵就会赶到,大家有信心吗?」阿关苦笑说。

「当然有!」老王又叫了起来,气冲冲地说:「哼!就这一点点妖魔鬼怪,俺才不放在眼里!来一只杀一只,来两只杀一双!」他一面说,还一面挥扬着手里一把军刀,那是他收藏多年的宝贝,现在特地拿出来,让六婆在上头画了符咒,准备决一死战。

「想当年!咱们一整连的弟兄,被困在小村子里,敌人也像现在这般把村子围得密密麻麻,咱们弹尽援绝,但最后还是……」老王站在椅子上,高举着军刀呼喊。

「死老芋仔,你到底要讲几次?」「这段你讲过了!」「快下来,别讲了!」

老王抓抓头,迟疑地问:「讲过了吗?」

「讲过了,上午就讲过了,以前也讲过很多次了。」「听到我都会演了!」老人们鼓噪着,将老王拉下椅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钟上的指针渐渐指向午夜。

阿关和阿泰负责守备一楼大厅,阿泰不停地讲着他和许多女人们的风流韵事,听得阿关脸红心跳、口干舌燥。

阿关起身想去上个厕所,走上楼梯,见到守在楼梯口的老黄和李爷爷,正下着棋,但显得没精打彩;老王和陈伯坐在二楼客厅看回放新闻,连吵嘴的力气都没了;就连六婆也靠在椅背上打盹。

阿关渐渐感到不安,今夜即将和他一同并肩作战的,可不是什么天兵天将,而是一群上了年纪的老人家。

他进厕所洗了把脸,对着镜子发愁,四周的邪气让他浑身不自在,脑袋微微疼痛,也令他有些反胃。

「干!杀进来了!」一声惊吼自楼下传上,是阿泰的声音,阿关冲出厕所。而老爷爷们全聚集在阳台上,指着楼下院子惊慌叫嚷。

只见到老人院外不远处,不知何时多了一面暗黑色的墙,将老人院和院外的街道,完全阻隔起来。数以百计的小妖人,潮水般地涌进院子,直冲老人院大门。

阿关连忙赶下楼,只见到一票怪异小妖人吱吱嘎嘎地将铁卷门往上抬,将铁卷门掀起一个大缺口。

阿关赶忙掏出两张白焰符,对着往大厅冲的小妖人放出白焰,将那些想往门里钻的小妖人们炸得鸡飞狗跳。

「这是什么法术?」阿泰又惊又喜:「你果然有一套!」

阿泰边说边将被小妖人们合力举开的铁卷门再次关紧,跟着又在铁卷门上补上几道符。只听见小妖人们在外头嘎嘎叫,不得其门而入。

二、三楼阳台外的铁窗也贴着了符咒,院子里挤满了恶鬼和小妖人,在更后头,有几个怪模怪样的乩童,合力抬着一座花轿,来到了院子里。四周仍然不断有小妖人及恶鬼穿过黑墙,往院子中央聚集。

花轿里的人将帘子拉开了些,六婆从阳台往下望,看不清花轿里头坐着的是什么人,只微微见到两只泛着红光的眼睛。

「忤逆大帝……只有死路一条……」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自底下那花轿传上来。

「我就知道是你这死老太婆!」六婆哼了一声,对着底下院子大骂:「邪魔歪道也自称是神明,看我今天怎么跟妳斗法!」

守卫一楼的阿关也听见院子里传出的那苍老声音,一听就知是阿姑。

「哇!什么东西?」阿泰跳了起来,大腿上竟被一只小妖人抱着猛咬,他拿着扫把打那小妖人,扫把上贴着符,他将那小妖人打得落在地上吱嘎乱叫、东蹦西跳。

「哪里来的?」阿关大吃一惊,又有几只小妖人自厨房跳了出来。

「是后门!后门被打开了!」阿泰大叫,厨房的后门老旧,虽贴了符,但还是被小妖人给破坏,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小妖人土石流似地从厨房涌进大厅。

「哇!」两人拿着扫把,拚命打着小妖人,扫把上头贴了六婆画的符,打在小妖人身上,发出一阵阵红光,将小妖人打得怪叫连连。

楼上六婆听了底下动静,知道敌兵已经杀进大厅,大喝一声念动咒语,埋伏在一楼的十几只纸人们唰唰地全站了起来。

那些纸人们手舞足蹈,抓住小妖人就是一阵摔打,纸人力大,有些还硬生生将小妖人的脑袋给摘了下来。

小妖人们让纸人部队冲散,在大厅里四处跳着、怪嚷怪叫,厨房那方向突然响起一阵鼓噪,一只墨绿色的巨鬼从厨房方向走入大厅,巨鬼抓住一只纸人,张开大口,竟咕噜一口将纸人吞进了肚子。

阿关连忙放出一道白焰,炸得那巨鬼肚皮开花,倒了下去,那被巨鬼吞下肚子里的纸人竟又从开花的肚子跳了出来,身子却已烂糟糟的了。

骚乱鼓动持续,又有两三只巨鬼从厨房方向杀进大厅,铁卷门也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外头几个巨鬼合力将卷门往上抬,再次将卷门抬出好大的缝,更多的小妖人从门缝钻了进来。

阿关和阿泰眼见腹背受敌,难以抵敌,只好往二楼撤。

一楼的纸人队被如海潮般涌入大厅的小妖人们咬得碎烂,剩下几只断手断脚的纸人护卫着两人撤退上楼。

阿泰哇地喊叫一声,他的脚被一只巨鬼伸手抓住,阿关回头,帮忙踢踹那巨鬼,踹了两脚,也被巨鬼一手抓住了脚踝。

小妖人们行军蚁一般顺着楼梯爬上,有些抱着两人张口就咬,有些跨过了两人身子,直奔楼上。

阿关和阿泰给小妖人们咬得哇哇大叫,阿关甚至没办法空出手来拿符,突地他怀里一阵抖动,苍白色鬼手暴窜而出,捏碎了一只小妖人的脑袋,跟着抓住那握着阿关脚踝的巨鬼手腕,喀吱折断。

「这是什么?」阿泰让阿关怀里伸出的苍白鬼手吓得鬼吼鬼叫:「干!你怎么有三只手?」

突然两人眼前一阵霹雳,蓝光、青光炸了开来,两人吓了一大跳,却不觉得疼。睁眼一看,缠着两人的鬼怪都碎了一地,两人连忙挣扎起来,退上二楼。

二楼家俱已被清空,老爷爷们在梁院长房间前用沙发围成一道防线,全都守在沙发后头,每人手里都拿着两三颗鸡蛋。

「快过来!」王爷爷喊着,阿关和阿泰连滚带爬地往沙发围成的防线撤退,楼下的小妖人们再度集结,疯狂穿过楼梯,杀上二楼,紧追在两人身后。

「攻、击——」王爷爷大喊一声,领着其他爷爷一齐扔出了手上鸡蛋,十几颗鸡蛋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划过阿关和阿泰的头顶,砸在追上来的小妖人堆里,炸出阵阵光芒,把冲上来的小妖人全炸碎了。

「哈哈!这鸡蛋真的这么厉害!」老爷爷们都哈哈大笑,阿关和阿泰退入沙发防线里,也拿了几颗鸡蛋,上头有的写着「雷」、有的写着「火」。阿关掷出一颗写着「火」的鸡蛋,炸在小妖人堆里,炸出一阵橙红红的火光。

小妖人们退下楼,静了半晌,再次攻上二楼,这时冲上来的,不但有小妖人,还有许多恶鬼,那些恶鬼脸都黑青青的,脸上都烙上了「顺德」两个字,似乎是顺德大帝强征来的鬼卒。

雷火蛋毕竟是凡人咒术,对这批更加凶悍的恶鬼伤害较不显著,只能在恶鬼身上炸出一片焦黑而已。

六婆一声令下,身后又站起十几只纸人,纸人列队杀出沙发防线,和冲来的恶鬼展开缠斗,其他人则在防线后头扔掷雷火鸡蛋助阵。

阿关揉着脑门,头痛让他心浮气躁,但相较之下,此时不适的感觉已经没有以往那么强烈了。

窗外又传来了众鬼鸣吼:「你们全都得死!忤逆大帝者死无葬身之地!」

阿泰对着窗外大骂:「顺德大帝全家死光光!」

「顺德大帝吃屎!」「顺德大帝下十八层地狱!」老爷爷们也乐得一齐回骂。

外头鬼怪听了阿泰等人的回骂,更加地愤恨,连连怒吼,一只只恶鬼和小妖人爬上铁窗,用力摇动铁窗,铁窗上的符虽炸落了不少鬼怪,但鬼怪们前仆后继,不一会儿,铁窗上的符就消耗殆尽了。

身体较小的小妖人从铁窗的缝钻了进来,楼梯口也不断涌上恶鬼和小妖人。

「他奶奶的!用鬼海战术!」老王大骂:「我看鸡蛋不够用!」

阿关望了望「储备弹药」,确实如王爷爷所说,才开打十几分钟,就用掉几百颗蛋,四处搜购来的两千颗鸡蛋,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干!我的手好酸!」阿泰怪叫着,他在两千颗蛋上画符,这时反而没力气扔蛋了。

恶鬼和小妖人越来越多,一步步近逼,六婆大喝一声捏了张符,手里泛出红光,手一撒,撒出一张光网,光网盖住了几只恶鬼,恶鬼在网里头嚎叫。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六婆大叫一声,伸手揭下了身旁那小木庙的符咒。

阵阵虎吼将房子都震得抖动起来。

数十只出闸猛虎狂暴窜出木头小庙,扑进了小妖人堆里,或撕或咬、或抓或扯,虎爷们饥饿啃噬着恶鬼,剎那间,整间屋子满是飞窜残肢。

「好啊!」大伙兴奋喊叫着替虎爷们打气,且不时扔出雷火鸡蛋助阵。老王最是慷慨激昂,一会儿说应该分派两只虎爷守楼梯口,一会儿又嚷嚷阳台需要加派兵力支持。

虎爷大杀一阵,清光这批恶鬼,挡下这一波的攻击。

老黄清点了一下鸡蛋,还剩一半左右。老人们靠着墙喘气,六婆召回虎爷,在沙发前围列成阵,守着沙发防线。

突然,楼下一阵喧闹,楼梯口传来「咚、咚、咚、咚」的脚步声。

小妖人们发出吱吱嘎嘎的怪叫,上来了两个身穿甲冑、一红一青的将军。

「邪神!」阿关觉得脑袋一阵麻痒,心一慌,后退两步。

「厉害的来了吗?不怕!」六婆哼了一声,从包袱里拿出了尊小神像摆在坛上,点了炷香念起咒语,比手划脚着。

阿关心里暗叫不妙。

六婆念了好几遍咒语,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急得直跺脚。

阿关心知肚明,那小神像就是六婆庙里那尊邪化了的金甲神,早被虎爷们五马分尸了,就算六婆念咒念破了嘴,神像也不会有反应。

上楼的两只邪神,身上的甲冑都破破烂烂的,一只全身枣红,双目泛绿;一只浑身发青,两眼墨黑,一前一后地往沙发防线逼来。

几只虎爷们扑了上去,枣红色邪神一拳打落了一只虎爷,跟着一刀斩下,将那虎爷的脑袋砍了下来。

青色邪神没拿武器,双手骨结暴凸,指甲又厚又长。一把抓住了一只虎爷,用力挤着虎爷的躯体,挤得那虎爷不住哀嚎。

「竟敢欺负我小虎仔呀!」六婆怪叫一声,拿着符就要冲上去和邪神拚命,给阿泰一把抱住:「阿嬷你干嘛?」

六婆平时无依无靠,唯一的孙子总是在外头鬼混,年纪大了,往日的街坊也少了联络。自从虎爷们一只只聚集到庙里,六婆便将这些虎爷们当成自己的小宠物来照顾,虎爷是训练有素的神前兵将,不但听话,更不会惹是生非,比那个爱作怪的不肖猴孙要乖巧多了。

六婆见到自己的小虎爷让邪神举手便杀死两只,登时火冒三丈,怒气冲天。

阿关眼见邪神杀来,便也硬着头皮跳出沙发防线,抓握着符,连念了几次白焰咒语,都因为紧张而失败,好不容易才放出一道白焰,却又射偏了。

邪神身后几只恶鬼扑了上来,抓住阿关的手脚,使命拉扯。

「阿关!」阿泰拿着扫把冲出防线助阵,老王大喝一声,提着军刀也赶去救援,练国术的李爷爷拿着宝剑,种田的陈伯拿着锄头,也跟着杀了上去,有心脏病的老黄没那么神勇,只能帮忙丢鸡蛋掩护。

「杀呀——」

阿泰冲到阿关身旁,拿着扫把打退了几只恶鬼,却被其中一只恶鬼一把抓住,掷了回去,摔在沙发背再弹在地上,痛得爬不起来。

老爷爷们反而没这么狼狈,他们身上都穿着画上了符的衬衫,手上、脚上、脸上都贴着符。

符咒一接近鬼怪们,都发出红光,刺得那些恶鬼睁不开眼。

老王挥舞着军刀,将两只摀着眼睛的恶鬼给斩了,李爷爷平时练国术的剑也左右突刺,刺倒了不少小妖人,这些兵器上头都画了符,杀起鬼怪来一点也不含糊。

「唉呀!」陈伯大叫一声,一只小妖人朝他扑了上来,老王在一旁手起刀落,一刀将那小妖人给斩成两段。

「哈哈!你这种田的给俺滚回后头去扔鸡蛋,别来碍手碍脚,老子打过仗,什么阵仗俺没见过……」老王得意地喊,没注意身旁一只小妖人抱上了他的脖子。

「死老芋仔,就只知道吹牛!」陈伯往前一跨,一锄头打落了那小妖人,又补了两三下,将小妖人打成灰烬,锄头上也画了符。「一人一次,谁也不欠谁!」

三个老人背靠着背,更多的恶鬼围了上来,陈伯气喘连连:「死老芋仔……我杀了三只,你呢?你快累死了对不对?哈哈……」

老王气得大骂:「俺杀了五只!俺要是死了,你也活不成,死种田的……」

「是啊,谁都不能死啊!」李爷爷哈哈一笑:「齐心合力,一起杀鬼吧!」

还没说完,身旁白光乍现,是阿关蹦了起来,连放好几道白焰,还掷出了个东西——伏灵布袋。

布袋在空中打转,泛动黑气,看来穷凶极恶。

苍白鬼手探出袋口,连同布袋如鹰爪般地凌空抓下,一把将几只恶鬼的脸给抓碎,布袋飞旋得更快,墨黑巨手也伸了出来,巨大的拳头轰隆隆地搥爆许多恶鬼脑袋。

虎爷们一拥而上,掩护着阿关和老爷爷们退回防线。老爷爷们扶着墙喘气,似乎没力再战了。

站在枣红色邪神面前的,是那最大只的虎爷——阿火,牠恶狠狠地瞪着那杀了牠几只同伴的红邪神,暴吼一声,扑了上去。

枣红色邪神身子一避,躲开阿火的扑击,却让另一只野犬大小,黑身红纹的虎爷一口咬住左手,还没反应过来,又让一只绿身蓝纹的虎爷跃起咬住右手。

而另一只邪神,则被一群虎爷围住,带头的是一只黄身黑纹的虎爷,那黄身虎爷也是野犬大小,动作敏捷,张开了口,血红红一嘴牙好不吓人。

黑、黄、绿加上全身赤红的阿火,是六婆阵中最强悍的四只虎爷。

枣红色邪神两手一甩,将两只虎爷甩飞,双脚又被其他虎爷扑上咬住。气得举刀一斩,又将眼前一只虎爷拦腰斩断。

红邪神举刀正要再砍,阿火扑了上来,大口咬住邪神握刀那手,喀吱一声,将邪神的手给咬了下来。

枣红邪神发出愤怒吼叫,身后更多的恶鬼涌了上来。

阿火杀红了眼,口里泛着火光,啸出震天虎吼,率领着虎爷们和恶鬼邪神作战,老爷爷们扔光了鸡蛋,六婆也用尽了纸人和符咒,阿泰方才让恶鬼一摔,扭伤了腰,躲在防线后观战。

阿关站在沙发上,伏灵布袋挡在他前头,一人一袋死守着沙发防线。许多恶鬼抓着布袋手就咬,三只布袋鬼手纷纷将恶鬼抓进布袋,有些来不及抓进布袋,便往远处扔砸。

一阵厮杀之后,黑色虎爷咬住了红邪神的脖子不放,绿色虎爷则咬住了红邪神的脚踝,使劲一扯,将红邪神的脚踝部位给咬断了,红邪神一倒下,围攻的虎爷全都扑了上去,将这红邪神咬成了一块块。

黄身虎爷也不甘示弱,跳上青邪神的背,咬住青邪神半边脸,黄色虎爷带领的虎爷们,也一只只扑上那青邪神的身子,一口一口地咬,青邪神怨怒地再掐死一只虎爷,却无力再战,也倒了下去,被涌上的虎爷们咬断了咽喉,化成青烟消散。恶鬼与小妖人们见状,纷纷退下了楼。

六婆召回虎爷,将受伤较重的虎爷赶回木头小庙里,算一算,竟有十来只虎爷战死,另外二十来只受了伤躲回木头小庙,守在防线前的,只剩下不到三十只。

「顺、德、大、帝、泽、被、苍、生、哈哈哈哈!」众人一惊,身后传来了这怪声,大伙挤进院长室一看,被绑在床上的梁院长,正张大了眼睛,呵呵笑着,他身子不住地挣扎,绑着他的绳子已经有些松动。

老爷爷们连忙上前按住了他,老黄慌乱喊着:「没有新的鬼怪上来了吗?鬼怪都退了吗?」

阿关回头看看,听见楼下再次阵骚动起来,登时心冷了半截。

小妖人和恶鬼们,再一次地蜂涌上来,跟在后头的是一只更壮大的邪神,头几乎要顶着天花板,那邪神全身墨黑,两只手臂跟伏灵袋里的黑色巨手差不多粗。

黑甲神双眼是白色的,全身披着黑色战甲。

虎爷们又扑了上去,和那黑邪神展开死斗,几只布袋鬼手都受了伤,小妖人和恶鬼们的攻势已经杀到了防线之外。

阿关挥着两只扫把抵挡着恶鬼,他脚下那幼猫大小的灰纹小虎爷,先前一直被六婆捧在手里,这时趁六婆退到院长室时,也跳着吼着要杀敌。

小虎爷跳了老高,将恶鬼们抓了个花脸,或咬下牠们的鼻子耳朵,和阿关一同死守着沙发防线。

黑甲神比先前两只邪神更加强悍,三两下便打死好几只虎爷,六婆见状大叫一声,又要冲出去,老爷爷们抓着六婆,傻楞楞看着门外死斗,说不出话来。

阿火扑向黑甲神,黑甲神巨手一伸,抓住了阿火前臂两肩,用力一扯,只听见阿火一声嚎叫,双肩发出「喀喀喀」的声响,像是骨碎的声音。

六婆大骇,倒吸了一口冷气,竟昏了过去。

「阿梅!」「阿梅!」老爷爷们一阵慌乱,摇着六婆,这时老黄脸一白,也倒了下去。

「哎呀,老黄心脏病发作了!」陈伯急忙大喊,一边将老黄拖到一角,替他松开衣领,按摩他的胸口。

阿关看看身后、又看看前头,不知道该去那边帮忙,又听见阿火发出一声嚎叫,只见黑甲神一手掐着阿火一肩,另一手握成斗大拳头,一拳一拳打在阿火身上。

其余的虎爷让数不清的鬼怪死缠烂打,也没办法分身来救。

阿关掏出所有的白焰符,数了数,只剩八张,他心一横,上前一把抓住伏灵布袋,往那黑甲邪神冲去。暗暗想着至少得救出阿火,以免虎爷群龙无首。

阿关冲到黑甲邪神面前,扔出了伏灵布袋,袋里的大黑鬼手像是早准备好了一般,迸出袋口,朝着黑甲邪神挥出一拳,黑甲邪神也不甘示弱,也扬臂打来一拳。

两只差不多大小,也差不多黑的拳头打在一起,磅地撞出好大一声。

黑甲邪神退了两步,拳头还冒着黑烟,布袋大黑鬼手却像是骨碎一般,瘫软下来。

阿关连发白焰咒,八张符放出六道白焰,打在黑甲邪神身上,将他逼退几步,黑甲邪神吸吼了几声,转向朝阿关杀来。

被那黑甲邪神抓在手上的阿火,此时突然瞪大双眼,用尽力气,虎口一张,朝着黑甲邪神的头脸,吼出一团红色火焰。

这黑甲邪神料想不到阿火竟然还会吐火,防备不及,整个上半身让火焰笼罩,他怪叫着,扔下阿火,用巨大的双手拍打着头脸上的红色火焰。

阿关连忙上前,将阿火拖回防线附近,只见阿火口里还冒着火光,本来锐利的眼睛此时黯淡无光,无力再战了。

那头,黑甲邪神拍灭了脸上的火,眼睛才张开,只见到伏灵布袋早已飞窜在他脸前,还没看清楚,新娘鬼手已经凶狠窜出,食指插进了黑邪神的右眼。

苍白鬼手同时窜了出来,直直插进黑甲邪神心口,那黑甲邪神发出了打雷般的恶吼声,不断后退着,退到了楼梯口,连同伏灵布袋一齐摔了下楼。

这头,一只恶鬼扑倒了阿关,阿关用完了符,方才拿的扫把也在救援阿火时丢到一旁了,没有武器的他,连一般恶鬼也对付不了。

这只恶鬼的手伸得僵直,指甲又尖又长,阿关抓住牠的双手死命撑着,才能勉强不让恶鬼的尖长指甲插入自己心窝。

阿关想起前几天翩翩让他与恶鬼比斗时,也常常出现这样的情景,这时似乎轻松了许多,是这只恶鬼的力气较小,还是自己的力气变大了?

阿关奋力一甩,将恶鬼甩开,他才要刚刚爬起,又让一只更加凶恶的恶鬼扑倒在地,掐住他的脖子。

颈部的剧痛让阿关觉得在他窒息之前,他的脖子会先折断。

虎爷们都让持续涌进来的恶鬼和小妖人围攻,受伤较重的都渐渐不支倒下。

「阿关!」阿泰正要冲出去帮忙,身后又传来一阵骚动。

梁院长身子弹了起来,将压着他的老人通通打倒,陈伯一头撞在柜子上,晕了过去,老王也撞在墙上,疼得倒坐下地。

梁院长跳下椅子,一把提起阿泰,怪笑着:「忤、逆、大、帝、者、死、死、死!」

李爷爷拼了老命上前紧抓住梁院长的手,大喊:「放手啊,阿梁!你要勒死他了!来帮忙啊,老王!」

老王眼神空洞,摀着右手瘫在地上,听到李爷爷的叫唤,才回神过来,他挣扎了两下,却站不起来,刚刚这么一摔,脚也扭得严重。

阿关觉得意识渐渐模糊,耳边只听见小妖人的嬉闹声,和梁院长的怪笑,就连虎爷的吼声都听不太到了。

一只虎爷才扑上来要救,就让十几只小妖人团团围住。

阿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朝着掐着他的恶鬼脸上猛打了几拳,打得牠松开手,再一脚踢开那恶鬼。

「不要放弃啊!好不容易打死了黑邪神,再撑一会……」阿关奋力站起大喊,还没喊完,又让两只恶鬼前后抱住。

一只恶鬼张大了口,一口咬住他的肩头,另一只鬼一口往他脖子咬来,阿关伸手抵住那恶鬼下巴,白森森的牙齿离他颈动脉只不到五公分。

这时楼下又传来一阵骚动,「咚、咚、咚、咚」的脚步声撞击着楼梯,一声一声敲进所有人的心坎。

上来的是两个手持巨斧,头戴金银盔,身穿金银甲的将军。

「天吶。」阿关感到一阵绝望。

金甲神快步走到阿关眼前,高高举起大斧。

「哇——」阿关心一横,奋力用脑袋顶撞那咬着他肩膀的恶鬼,他的双脚也让几只小妖人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阿关!」阿泰被梁院长高高举起,见了外头的情形,忍不住大喊。

金甲神的斧头轰然劈下,砍出好大一声响。

「啊啊啊!」阿关张大了嘴,看着那要咬他脖子的恶鬼,上半身整个没了,只剩两只断手还抓着自己脖子。

阿关吓了一跳,扔下断手,踢开那半截身子。

几只恶鬼扑了上来,金甲神巨斧一挥,恶鬼全都成了两截。

阿关这才听了清楚,楼下传来的骚动,不像是方才小妖人们迎接邪神的欢呼声,更像是厮杀声。

楼梯口闪起几阵五彩的光,阿关两眼瞪得老大,不知哪来的力气,将另一只咬住他肩膀的恶鬼一把揪住,抡起拳头猛搥那恶鬼的鼻子。

「翩翩!」阿关一面殴打恶鬼,一面喊着,他一见那五彩光芒,就知道是翩翩来了。

一阵一阵的五彩光芒不停闪耀,恶鬼们的残骸在楼梯口飞溅着。

翩翩一身白色毛衣、黑色长裙,握着双月短刀,徐徐走上二楼。

恶鬼发狂似地扑了上去,翩翩右手一晃,靛月短刀发出一阵阵五彩光圈,将扑来的恶鬼全都砍成了碎片。

翩翩身后还跟着一个矮胖人影,是气喘吁吁的老土豆,老土豆身后,还跟着四个金银甲神。

「老土豆!你这么慢!」阿关扔下那被他搥得七荤八素的恶鬼,奔跑到翩翩面前,高兴地大叫:「翩翩!妳终于来了,我一直在等妳!」

「哪来这么多下坛将军?」翩翩看着四周的虎爷,抱起那只幼猫大小、白体灰纹的小虎爷。那小虎爷战得浑身是伤,在翩翩怀里闭着眼睛发抖。

翩翩手指在小虎爷头上划了个圆,淡淡白光覆上小爷身子,小虎爷睁开眼精,精神好了些,抬了头四处张望,嗅嗅翩翩的手,耳朵动了动。

金银甲神一阵砍杀,将二楼的恶鬼杀了个精光。

阿关带着翩翩赶进院长室,梁院长一脸惊恐,放下阿泰,阿泰早已让梁院长勒得昏死过去。翩翩手一挥,一阵闪亮,李爷爷和老王,都软倒下地,发出一阵阵鼾声。

阿关大惊地问:「翩翩!妳干什么?这些爷爷不是敌人。」

「这是睡眠咒,我让他们先睡着,省得碍手碍脚。」翩翩边说边看着梁院长,冷冷地说:「你是要自个出来,还是要我把你揪出来?」

梁院长脸色忽青忽白,突然身子一抖,软了下去,一阵绿烟从他的口鼻泄出,绿烟在空中旋转,唰一声就要飞出门外。

翩翩手一指,放出一阵光,罩住那团绿烟,绿烟慢慢消散,现出一只蝙蝠大小的妖怪。

小妖怪动弹不得,满脸狰狞地说:「你……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对大帝座前神兵如此不敬!大帝会把你们通通……」

小妖怪还没说完,一记光圈飞快闪过,小妖怪的头和身子已经分了家。

翩翩收起双刀,回头对着天将下令:「将这些凡人都送去据点二养伤。其余的下坛将军们,全在院子集合。」

深夜,院子外头的黑色大墙已经消失,巷道是一片宁静。

翩翩清点着眼前的虎爷,大大小小一共四十六只,虎爷们乖乖列队伏在地上,身上的伤已让翩翩用治伤咒治好了七八分。

方才一战,超过二十只虎爷战死。

老土豆拉着阿关,拉哩拉杂地解释着自己出去求救的经过,原来阿姑在老人院四周布下结界,老土豆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结界,却被邪神给发现。

几只邪神追杀着老土豆,老土豆的神力仅能对付几只恶鬼,根本不是邪神的对手,只好施展土遁法,东逃西窜,却怎么也摆脱不了两只邪神的追杀。

虽说如此,却也误打误撞地分散了攻打老人院的兵力,引走了三只邪神。

情急之下,老土豆想起灶君清晨与他联系后,便回到六婆小庙,死守在六婆那间旧庙,于是赶过去找灶君帮忙,还没到庙里,就看到旧庙上方笼罩着一团黑气,原来是顺德邪神一面攻打老人院,一面攻打旧庙,灶君独力难敌,早已战死在庙里。

老土豆继续绕路逃跑,他仗着地利,最后还是成功逃到了正神位于北部的一处据点,将备位太岁身陷险境的消息,报告了镇守当地的神祇。

「其实在那之前我就收到了消息。」翩翩接口说:「土地神可不只一位,顺德邪神派出如此阵仗来攻打一间老人院,早已惊动四方土地,一道道急令报上来。这老土豆赶到据点二时,我已经点了几名天将,准备北上救援了。」

翩翩瞪了老土豆一眼,继续说:「谁知到我到了据点二,老土豆竟然又不知死去哪了,也不来给我带路。」

「俺是想溜回来看看阿关大人的情况,看看需不需要帮忙……」老土豆小声辩解:「谁知俺回来时,又让邪神给发现,将俺抓了起来。幸好翩翩仙子及时赶到,将俺救了出来。」

「原来如此……」阿关点点头,问:「那阿姑呢?就是那个坐在轿子里的老太婆,身旁还围了一群乩童。」

「我远远看到她时,她就吆喝着轿子逃了,留下一堆妖魔鬼怪,都让我们给宰了。」翩翩手一伸,掌心现出一只小巧的白色石雕宝塔,呼喝一声,虎爷们全都跳进了宝塔,翩翩满意地笑了笑:「这可真好,突然多了这么一支生力军!」

「妳是说这些虎爷吗?他们是六婆的。」阿关说。

「这些下坛将军,都是天界指派下凡的部将,怎么会属于凡人?」翩翩咦了一声。

「可是……六婆把牠们当作掌心肉来养,妳突然全部带走……这……」阿关有些迟疑。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有办法说服那婆婆。」翩翩转身对着老土豆说:「老土豆,你可以先走了,有事我会再召你。」

老土豆向阿关和翩翩道了别,一溜烟钻入了地底。

两人在深夜的街上走着,阿关牵着石火轮,一手拿着伏灵布袋,往里头看了看,什么也没有。他在楼梯上捡回这布袋,布袋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有些担心布袋里的鬼手都让那黑甲邪神给弄死了。

一路上,阿关将这两天发生的事,大略和翩翩讲了一遍。讲着讲着,已经回到了套房。

翩翩取出钥匙打开门,唉呀一声。

床铺上有一百几十个红色光圈,被子枕头皱巴巴地乱成一团。

「这不关我的事,是老土豆弄的!」阿关连忙解释:「我一下都没碰!」

翩翩瞪了他一眼。「我说过,只要出现记号,全都当是你碰的。」

「我明明没有碰!」

翩翩走到床边,手一挥,红色光圈通通消失,她哼了一声,将枕头被子拍了拍,说:「你明天没午饭吃了。」

阿关还想抗议,翩翩已经坐上床沿,对他说:「快休息吧,明天还有事要做。」

阿关发出啧啧的声音,表示不满,他拿了些换洗衣服,回头看看翩翩,见到翩翩坐在床上,拨开窗帘,望着窗外。

「妳好像从来没洗过澡。」

「我不需要洗澡。」

「嗯?不洗澡不会发臭吗?」

「你才会发臭,我并不会!」翩翩恼怒地瞪了阿关一眼。

「喔……」阿关呵呵笑着,捧着衣服进厕所,梳洗一番。回到床边躺进地上的毯子里,左翻右翻就是睡不着,他一闭上眼睛,恶鬼和虎爷搏斗的画面就浮上脑海,经过一场惊险的激斗,他的心情还无法平复。

翻覆半晌,阿关忍不住坐了起来,看向身旁的床铺,翩翩已侧身睡着。

阿关盯着翩翩的睡脸看得入迷,索性将下巴靠在床上发呆,他闻到床铺传来的香气,不禁如痴如醉,心里暗暗想着仙女果真和凡人不同,不洗澡也不会臭。

想着、想着,翩翩突然睁开了眼,和阿关四目相对。

「哇!」阿关吓了一跳,往后一退,撞在茶几上。

「你不睡觉在干嘛?」翩翩看着阿关,窗外的光微微映入昏暗的房间,侧卧在床上的翩翩,双眸看来格外水灵动人。

「我我……我睡不着……」

「睡不着?」翩翩抬起手,伸出食指,对着阿关比了个「过来」的手势。

阿关先是一愣,情不自禁地凑近过去。

「再过来一点。」翩翩低声说着。

阿关胀红了脸,更靠近了一些,两人的脸相距不到三十公分,阿关不敢张口,深怕一张口,心脏就会从口里蹦了出来。

翩翩微微一笑,举起的食指在空中画了个小漩涡。

「睡眠咒……」阿关这才会意,身子已经一软,倒了下去,打起呼来。

「真麻烦的小子。」翩翩转过身子,又闭眼睡去。

阿关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他睡了个好觉,觉得精神饱满,身旁的茶几上摆着饭菜,翩翩又端来一小锅汤,看阿关醒来,便说:「快去刷牙洗脸,来吃东西。」

阿关盥洗完毕,坐在茶几前,看着一桌菜肴,都不知该先吃哪样,突然问:「妳昨天不是说不准我吃午餐吗?怎么又让我吃了?」

翩翩没理他,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阿关又问了一次,再问了一次。

「你烦不烦?」翩翩瞪了他一眼。「现在还没十一点,桌上摆着的是早餐,又不是午餐,你再罗里罗唆,一过十二点我就把饭菜通通倒给狗儿吃。」

阿关听翩翩这么说,赶紧扒起饭,连吃三碗,打了个饱嗝。

饭后,翩翩带着阿关下了楼,阿关跨上石火轮,翩翩侧坐在石火轮后头的置物架上,阿关照着翩翩指示的方向骑去。

「太慢了,骑快点。」翩翩不耐地说:「这可是天界工匠替你量身打造的法宝,别当成一般脚踏车来用。」

「我怕骑太快把妳摔下车。」阿关没好气地答。

「笑话,如果你能把我摔下车,别说吃午饭了,你要把我当作奴婢使唤也行。」翩翩冷笑着说。

「这妳说的啊!」阿关脚下加快速度,此时巷子里没什么人,只有几只野狗。

阿关体内的太岁之力不但让他体能超出凡人,连反应力、动态视力等也大大增加,只一眨眼的时间,就从巷尾飙出巷口。途中还从容地闪过两只野狗,和一个中年大叔。

很快地,他们抵达了一处郊区。

「来这里干嘛?」阿关不解地问:「又要练习跟恶鬼打架吗?」

「我们来招兵买马,是用来对付顺德邪神的。」翩翩答。

「老土豆应该有跟你大略提过,三天之后,顺德邪神会举办一场迁移主庙的法事。」翩翩拨了拨头发,微微笑着。「这一次,换我们反击了。」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太岁 (999txs.com)”查找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