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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梅姨娘会想着，凭什么？
有时候，梅姨娘也会想，算了吧……
后来叶妈妈和梅姨娘说，我可怜的三爷啊，早早没了，没享受过一天的荣华富贵.
这也就算了，也不是所有人都生在富贵人家的，可这没有后嗣，将来姨娘你去了，那些踩着三爷尸骨享福的人，也不知道会不会记得，三爷来过这世上一遭，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记得，逢年过节给三爷烧柱香……
这一句话，让梅姨娘勃然色变，跌坐在地上，越想越是心痛。
即便梅姨娘知道，叶妈妈说这些话，不一定是因为真的心疼她那苦命的孩子，更多的是不怀好意在挑拨离间，就是想让她继续恨着蔡家人，继续在蔡家搅风搅雨……
但叶妈妈的那些话，总是能轻而易举挑起她最愤恨的地方，让她心中不得安宁。
特别是从费湘琴认识楚青玖之后，这两三年里，蔡家兄妹身体好了、孩子也有了，一个个越来越好，梅姨娘的那点儿不忍，便被心底的愤恨和不甘压过了。
所以这次，她才会在叶妈妈的撺掇下、才会在傅姑娘给了一份可行的计划之后，悍然出手，想要杀了蔡觅菡。
当然，也是因为这个计划十分周密，梅姨娘觉得能成，绝不可能被查出来，才敢这么做的。
毕竟之前她曾出手很多次，虽然后来被楚青玖识破了其中关窍，阻止了蔡家兄妹继续受害，但事后死的都是别人，她自己一点都没有被牵连到。
梅姨娘觉得，这次自己也不会被发现的。
崔鸿面色越发的沉了，方颢则是嘴角轻抽——
之前叶妈妈和梅姨娘，一个说是梅姨娘查到了真相之后指使她害人，她是迫不得已的；一个说是叶妈妈告诉了她真相她去查证后才开始报仇……这些话里，不但内容是假的，连时间线都是错误扭曲的。
亏得他还一直在思考，到底那个人说得是真的，合着是一句真话都没有啊。
真正按照时间来排事件的话，应该是——梅姨娘救了一个姓傅的姑娘，而后那个傅姑娘很快找来，告诉梅姨娘“真相”，梅姨娘查证的同时，遇到叶妈妈，并救了她。
等查出所谓的“真相”后，梅姨娘自觉无力报仇，心情郁结大病卧床，朱大夫在梅姨娘病了许久之后，替傅姑娘传话问她想不想复仇，梅姨娘答应，并养好了病。
叶妈妈知道了自己女儿活着并另外嫁人、生活幸福的消息，为了自己女儿和外孙，心甘情愿听那傅姑娘的命令，帮着梅姨娘做事。
甚至在梅姨娘退缩有了悔意的时候，叶妈妈还故意刺激梅姨娘，继续挑起梅姨娘的仇恨，免得失去了作用，被幕后之人抛弃。
想来叶妈妈会自尽，也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女儿和外孙。
“你口中的傅姑娘是谁？今年年纪多大，样貌身高胖瘦如何？”比起伤害蔡觅菡的凶手，崔鸿会更关注策划这一切的主谋。
蔡家的案子，比起其他曾在石州任职或者是娶了李氏女的人家来说，有特殊的地方，但也有与其他案件关联的地方。
比起追查一柄伤人的刀，崔鸿更想抓住持刀人——他觉得，梅姨娘口中的那位傅姑娘，即便不是首恶，也绝对是那一直搅风搅雨的势力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抓住了她，许多案件都能破获。
“大人不问凶手是谁么？”梅姨娘却没有回答崔鸿的问题，反而朝着崔鸿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不必问，因为我知道是谁。”崔鸿还没说话，楚青玖却先开了口。
梅姨娘惊了一下，立即去看楚青玖，惊讶不已：“你知道？你知道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崔鸿本是想先问出来傅姑娘是谁，但并非是不关心凶手，如今听楚青玖说知道凶手是谁，他也立即问道：“哦？楚姑娘知道凶手是谁？您可知道她在哪儿，本官这就让人去抓捕她。”
楚青玖扬眉，轻笑了一声，说道：“倒也不必去抓，反正人已经死了。”
“什么？”崔鸿惊了一下，急忙询问楚青玖，“凶手已经被灭口了么？楚姑娘亲眼看见的，她会不会是假死以求脱身？”
“非但我看见了，崔大人和方大人您两位，也看见了。”楚青玖意有所指，笑着说道。
方颢和崔鸿都有些茫然。
偌大的京城，虽然不至于凶杀案频出，但其实横死的人也不算是少数，除此之外，大越国各州郡的案件，也会呈送到刑部，进行复核，看有没有冤假错案……
不过两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现下他们说得是这个案子，楚青玖应该不会牵扯到别的案件的死者，那样范围太宽泛了。
至于本案，只有一个死者——
“叶妈妈？怎么可能？”方颢忍不住惊讶出声，他实在没办法相信，砸伤蔡觅菡的，是已经自尽身亡的叶妈妈。
“叶妈妈当时不是在耳室内和梅氏说话么？”崔鸿也很疑惑，案发当天，在院中的人不止一个，她们都说梅姨娘和叶妈妈就在耳室内，并没有离开过。
有声音又有人影，叶妈妈怎可能有机会去谋害蔡觅菡？
“一个人可能是说谎，多个分属不同家族、有不同利益人，该当不会不约而同说谎才对。”方颢想了想，这么说道。
“她们当然没有说谎，因为她们看到的就是那样。”楚青玖目光闪动，“她们只是说了她们看到的听到的罢了。”
这话就更迷惑了。
方颢若有所思，迟疑着询问楚青玖：“楚姑娘的意思是，梅氏和叶妈妈制造了假象给别人看，实际上，当时叶妈妈并不在耳室内？”
看楚青玖点头肯定了自己的说法，方颢吃惊道：“可是她们怎么骗过所有人呢？”
“这就要问梅姨娘了，梅姨娘真真是一身本事，着实令人敬佩。”楚青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把目光落在了梅姨娘的身上，还赞叹了一句。
听楚青玖说她“一身本事”，梅姨娘便知道，楚青玖是真的已经明白了其中关窍，但那一句令人敬佩，梅姨娘听着却觉得十分刺耳。
何必讥讽她呢，她知道，戏子是下九流的人物，楚青玖这个未来的亲王妃，看不上也是正常的。
但若是可以选择，她也不想成为一个戏子的女儿，高高在上的公侯嫡女、宗室贵女，一出生便享尽荣华富贵，尽可高高在上，难道她不想当么？
可投胎到谁的肚子里，却也由不得她来选。
楚青玖见状，淡淡解释了一句：“没有讥讽你的意思，只是要学好一样本事，是需要下苦功的，其中流过的汗和泪，都是应该被赞扬的。”
“只要不是用来害人，也不会牵连别人，勤奋和努力，就不应该被讥讽。”
梅姨娘怔然看着楚青玖。
她听到了什么？这种话，真的是从一个准亲王妃的口中说出来的？
梅姨娘有种被认可的欣慰，可楚青玖话里却有前提，不是用来害人……
梅姨娘讽刺一笑，似平静又似淡漠：“我学这些时候，本也没想着要害人的。”
“是他们逼我的，是他们太过分，若是你，若是你的儿子被人害死了，你有能力的时候，难道会忍着不报仇么？”梅姨娘忽而有些癫狂了起来，恨恨瞪着楚青玖，“你也就是和蔡家关系好，所以才向着他们说话罢了。”
楚青玖用淡淡目光看着梅姨娘发疯，等梅姨娘停下言语质问，只喘着粗气瞪着她时候，楚青玖勾起唇角，轻轻一笑：“我有能力，我自然是会报仇的，难道你不知道，如今楚家是个什么境况么？”
梅姨娘呼吸一滞。
“看来你是很清楚的。”楚青玖笑笑，和她说道，“所以你看，我确实是有仇就会报仇的。”
“既然如此，我为儿子报仇，错了么？”梅姨娘回神，咬牙切齿道，“还是你报仇就可以，我报仇就不行？”
楚青玖看着梅姨娘的目光，似是怜悯，似是淡漠：“可是，你的行为，不叫报仇啊，只能叫……”
“泄愤。”想了想，楚青玖给梅姨娘的行为做了定论，“无能又不甘，懦弱又嫉妒，惹不起真正的凶手，便只能朝无辜者发泄。”
梅姨娘想反驳，但楚青玖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言辞陡然变得犀利起来：“你后面已经猜到了，不允许给你儿子请大夫不是老夫人，而是另有其人……”
“老夫人也只是受人挟制的弱者罢了，别人有令，即便她不想听，可却也没有能力做主。”
“如此说来，那个人禁止才是你真正的杀子仇人，你怎么不去找他报仇？”
梅姨娘嘴巴张了张，喉咙却被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不是挺能哔哔的么？”楚青玖勾着唇，笑着询问梅姨娘。
梅姨娘唇角动了动，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只是狠狠瞪着楚青玖，像是要用目光让楚青玖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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