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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梦中幻景(大结局二)

作品: 清穿之嫣凝传 |作者:柒梧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12-06 1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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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院里一片缟素,落在嫣凝眸中亦丝丝扯痛着她的心。几月未出房门,嫣凝面色病态中泛着黄,令德漩与筠婠都心生焦虑。

百花挂串响动,菊香掀起了垂在水精帘上的幕帘。昔年冬日里,纵使天寒地冻,到了白日嫣凝也不喜幕帘遮住水精帘。如今已是幕冬时节,嫣凝从未管束过这些事了。府里烧了地龙,幕帘存着浓郁的热气与冷气遇到一处,袅袅环起水雾。

“福晋,今日外头极暖,您还是出去走一走罢!”

许久,嫣凝才回眸看着身侧的菊香,府里、京中的人早已改了对她的称呼。她却每每听到“福晋”两字后,想要避而不闻。若是无福晋一称,福康安还在,她便只是富察夫人。

菊香立在床榻一侧,看着面露痛楚的嫣凝,她亦是不想唤嫣凝福晋,引她心痛。可这是规矩,她不能违了礼制。

从悲恸中走出的太上皇把筠婠赐婚乌尔恭阿,筠妡赐婚怡亲王子祠绵誉,二人同一天出嫁。嫣凝震惊,筠婠与乌尔恭阿之事连和珅与福长安都不知晓,只有富察府的人才知晓,而太上皇是如何得知。若只是凑巧赐婚,也未免太巧合了些罢!她得了和珅相助,进宫面圣,想探询太上皇是何意。

两位九五之尊居在皇城,令紫禁城上空祥云浮动。嫣凝再次踏上宫砖,已记不清初次进宫时的忐忑不安是何滋味。那时,一切尚安好。如今,却是旧人逝去,新人不解旧愁。

太后不在了,容妃不在了,那些年逾半百的妃嫔多数也薨逝了。皇上心存孝义,仍为太上皇选秀,可那些于八十多岁的太上皇来说,不过是颜面上的尊耀罢了。

嫣凝身着深绛色旗袍,跨过一道道宫门槛。自福康安离世后,她终日只穿深绛色衣物,民间皆知福康安喜深绛色,又见嫣凝终日穿此色。便把深绛色唤为福色,女儿家盼自己美貌及嫣凝寸缕,男儿家望自己仕途如福康安平步青云。

待在京中二十余载,嫣凝已是书的行楷隶篆,颂得男女四书,辨得江南四锦。而初把她牵扯进宫中政权漩涡的男子已不再,这空旷冰冷的紫禁城于她来说,已是一座空城。

三希堂门栏处,吴书来告知嫣凝,自福康安灵柩返京后,太上皇每日都要在三希堂待上半日。嫣凝望向坐在暖榻上太上皇,屋子里未掌灯,她眸中仅是佝偻着脊背的一团模糊黑影。

她行至太上皇身侧,跪下请安。太上皇只盯看着嫣凝返京后送到他这里的福康安珍藏了数十年的物件,声音苍老的说道:“你是来问筠婠婚事么?朕并未糊涂!”

嫣凝此事跪在太上皇身侧,眸中事物逐渐清晰了起来。太上皇的明黄龙袍泛着淡淡的金光,照着他沟壑密布的面容。

她心中知晓,太上皇此番这样做,便是绝了皇上日后打击、诋毁福康安清名声誉的由头。她看向太上皇侧翼,问出了若是福康安知晓自己身世也会问的话。“若福康安并非宗亲,太上皇可还愿如此待他?”

闻言,太上皇轻笑了几声,他的手敲在放满了福康安珍藏物件的案几,似在斥责嫣凝肤浅。“你觉得我与康儿父子情缘结于此处,可还在意那血缘?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只有这情意是真的罢了!”

嫣凝愕然,她不知晓太上皇此话何意,心里却认同了他的说词。只要情意是真的,那身份的真假有何重要?

又是一年炎炎夏日,府里的缟素终于换上了红绫,筠婠与筠妡并起而坐在梳妆台前。嫣凝面容上带着额娘的欣慰,她先为筠妡梳了头,嘴里念着福寿嬷嬷教的说词。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二人皆是嫡妻,故身上着大红嫁衣,益发衬得面容姣好。出嫁本是欢喜之事,两人眼圈却泛红的透过铜镜中望着嫣凝。

六月花蝶飞舞,香味弥散。奏乐声越过层层院墙传入院中人耳畔,嫣凝送两人出了闺房,心却不如乐声欢雀。德麟与德漩满面喜色的守在外面,要护送筠婠、筠妡出嫁。嫣凝立在台阶上把盖着鸳鸯红盖头的筠婠与筠妡同时揽在怀中,细细碎语着。“出嫁了,比不得在自己府上。凡事皆不可任性,亦不能委屈了自己。你们嫁得都是宗亲子弟,以后少不得与妾室同一府院而居,记住,我富察家的女儿不可心生妒意害她人及孩子性命!”

继而,嫣凝望着德麟与德漩。“若是受了夫君的无理之气,且记得你们还有兄弟在母家为你们做主!”

德麟闻言,躲闪着嫣凝目光。筠婠与乌尔恭阿之事,是他告知了太上皇,为的便是自己阿玛特殊的身份不会成为日后皇上为难富察府的缘由。

德漩亦是不解嫣凝话中其意,挥了挥拳头,俊朗面容笑道:“若是两个姐夫敢欺负姐姐们,我便一拳打上去,保证连他们的小妾都认不出他们来!”

遮着红盖头的筠婠掂起裙摆踢了德漩一脚,假意嗔道:“你若是敢打毁了乌尔恭阿的脸,我先打的你连额娘都认不出你!”德漩跳了一下,便躲开了筠婠的脚,他一脸无辜的看向嫣凝。

嫣凝及送嫁的嬷嬷、下人皆被姐弟俩的话语逗笑了,刚刚离别愁绪甚浓的庭院喜意飘散。

眼见筠婠、筠妡婚后与夫君琴瑟和鸣,嫣凝心中的担忧也放了下来。福康安已离去一年有余,他的爵位仍悬着。皇上是属意德漩的,但嫣凝却不想德漩继承,故皇上也不下旨令德麟继承。

嫣凝离京去苗疆后,长亭苑便有人住下了。嫣凝一回京就知晓了,却无心顾及。那人也从未出院子,嫣凝只当一切如旧。她离京去军营前,把一切府事交与德麟掌管,心中便想到了此番结果。那是她的亲额娘,嫣凝无法子阻德麟不去接她出西院。

更何况,近几年,富察府一直是德麟在住。嫣凝及三个孩子皆住在福宅,只是为福康安设灵堂时须得设在富察府。那几月,嫣凝魂不守舍,便居在了建功斋,一直居到了如今。

福康安离世这许久来,德麟****赶早向嫣凝请安,事事躬亲而尽孝道。他的心事,嫣凝心中知晓,亦是嫣凝所想。她去寻了和珅,央求和珅想办法令她同晴月一般不留笔墨于典籍、族谱上。

彼时太上皇病着,和珅在朝堂上已有二皇帝之称,身居高位亦是刺骨寒意。他面容上整日挂着担忧,此刻见嫣凝有求于自己,不免苦笑着。“此事你倒不必求我,怕是有人早已做下!文襄福晋,绝不会是你嫣凝的名讳!”

嫣凝被惊了后退了几步,她眸前渐渐浮出皇上的面容,此时的皇上已不是当时那个年少的永琰。嫣凝亦苦笑着,若不是福隆安已死,眼下定要想着如何害死她以保富察清誉。

回府的路上,坐在马车中的嫣凝从袖中抽出和珅交与她的匕首。

“嫣凝,眼下我已无法保你安然!只有一计,若是你舍得自己绝色容貌,那之后的事,我便可保你如偿所愿!”

她猛然抽出,划向自己的面容,皮肉之痛怎比得她对福康安感情的忠贞。当鲜红的血侵染了身上深绛色的衣裙,嫣凝在疼痛中昏厥过去。

昏睡中,嫣凝身侧铅云环绕,玉手触及之处皆是一片乌黑。红日高高悬,把铅云映衬得发出黑紫光。她许多年前梦到的那只麒麟已然安睡红日近侧白云端,与她遥遥相隔。金龙与仙鹤却仍在铅云中追逐相斗,忽而金光闪过,忽而一片黑紫。仙鹤连连败退,金光波及之处,嫣凝跌路云端,仍是仙鹤拼死相救。

她落地在固伦和孝公主府,朱红大门,精美浮雕。此刻匾额上却挂着白绢花束,轻纱白缦。京城中的店铺皆关了门,悬着丈长白绫于门上。

是国丧,规格比之太后隆重的却只有皇帝。寒气凌烈,连白绫舞动亦带着僵硬。

和珅一身缟素,紧蹙着眉头从府门出来,他看到嫣凝时弯月般双眸挤出笑意。“皇上招我进宫,你且在府里等我半日!若我回不来,刘呼图已把事情安排妥当,你找他即可!”他面容因憔悴老了许多,说完不等嫣凝反应,便拖沓着步子上了官轿。

官轿隐在一片白色之中,嫣凝呆望着长长的街道,空旷无人。嫣凝不知自己等他有何事,却脚步不自觉的移向了公主府。

刘呼图听得下人禀告,连忙跑出来把她迎进了府里,带着她去了琴仙苑,彼此琴仙苑院门上悬着天香庭院四字。

院正中有一山石盆景,两侧各一株海棠树,无数的百合花在翠绿藤蔓下枯萎凋零。这些景致像极了她来时的幻景。

刘呼图驱散其余下人后把福字碑从内室中搬到厅堂,红布遮盖下的福字碑隐隐耀着不通亮的紫光。

他不利索的跪在嫣凝跟前,“老爷说,今日是紫瑞霞光临近紫禁城之日!”他说完,便退了下去,临关房门之际,他面露无奈的盯看着嫣凝叹道:“若不是你,我家老爷也不会动了这福字碑,毁了府上的紫瑞龙气!”。无了日光,那福字碑上的光亦比之刚才明亮了许多。而刘呼图的话,却像散不去的阴影,环绕在福字碑之上,环绕在嫣凝耳侧。她不禁扶上了自己脖颈处的玉坠,许是彼时紫瑞不盛,她玉坠如初。

养心殿烛光溟泠,四处悬挂着的白绢无风自舞让人脊背发凉。太上皇在养心殿用惯了的物件已经撤下,如今放的皆是皇上用惯了的物件。和珅跪于龙案之前,听着宣旨太监细细数落他的数十桩大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和珅垂首,一言不发。

琴欣苑日光渐渐稀薄,福字碑的光愈来愈强。福长安跟在和珅身后,手托三尺白绫,二人身后长长的跟拖了数名身穿黄马褂的大内侍卫。

和珅在厅堂看到嫣凝时,眸中微微惊愕着,随即眼若弯月。“我竟还能与你再见一面!”

嫣凝从椅子上起身,待看到随后进门、手托三尺白绫的福长安后,她立即明了眼前是何情况,今日是和珅被嘉庆赐死的日子。

太监尖锐的声音在院中念着和珅的数十条罪状,而后宣读了皇上的裁决。府上一切财物皆充入国库,和珅赐自缢,其家眷除固伦和孝公主外革除一切官职发配宁古塔,永世不得返京。

嫣凝震惊,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与她所知道的结局不同。她耳畔又响起了刘呼图的话,“若不是你,我家老爷也不会动了这福字碑,毁了府上的紫瑞龙气!”。

比之和珅的一面坦然,福长安的悲恸在面上扭曲着。他视为挚亲的两个兄长,一个战死沙场,一个自缢而亡,皆是他亲眼所见。

屋子里未掌灯,仅靠福字碑的紫光照着厅堂,透着昏明的诡异。嫣凝脖颈处的玉坠亦开始发光,衬得她整个人透出淡淡蓝光。和珅走向她,伸出的手想要抓住她,却伸了一半便止住了。如今落魄垂死如他,留下她又能给她什么。

福长安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和珅却面带浅淡苦笑、眼若弯月,“嫣凝,如有来生,允我先福康安之前与你相遇,可好?”

嫣凝眸前被紫光填满,她昏厥之前耳畔传来一声爽朗笑叹:“五十年来梦幻真,今朝撒手谢红尘;他日水泛含龙日,认取香烟是后身。”

二十余载的古代生活似皮影戏一般从嫣凝眸前掠过,从金川到京城,从富察府到皇宫,从福宅到和第。乾隆的多情与自私,福康安的铁骨与柔情,和珅的权势与眷恋,永琰的温顺与无情;德麟的乖顺,筠妡的柔弱,筠婠的活泼,德漩的懵懂······还有那些与她明争暗斗的妇人,皆似浮云、白雾一般弥散。

这种种幻似一场梦,与她背离而驰,愈来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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