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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们打起绣仙鹤的锦帐就都退了下去, 魏钊不抬头。
“太妃坐。”
“我原以为姐姐在的。”
魏钊提笔, 一手撑额头, “去内东门司了,有话对朕说,就说吧。”
殷茹站起身, 慢慢走到魏钊的书案前,低头看向案上零落摆放的书,有资治通鉴等史书,边缘累放的是临渊斋笔记甚至还有殷氏碑林帖, 魏钊面前拖开一张大宣纸, 墨色浓淡不一, 落子也毫无规章, 随性地练着几个大字。。
“官家,我和殷绣都是殷相的女儿, 为什么在您心中, 就这么不一样呢”
说着, 她伸手扣在临渊斋笔记上,“父亲写这本集的时候, 是我在一边守着灯, 添着青铜炉里的香, 陪着父亲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
魏钊转过笔头,狠力打在她的手背上。仍旧没有抬头, “不该碰的东西别碰。”
殷茹喉咙里吸了一口气儿, 吃痛收回手。
这会儿方看见魏钊按在案上的另一只手, 手腕淤青一片,手背上燎泡已破了,干出几个褐色的疤。她想去触碰,然而还未来得及伸手,魏钊就已经冷然地把手垂了下来。
“官家去年初春那会儿,咱们在外头的时候,你还带着我去运河岸边骑过马,那会儿宫外的豆腐脑又嫩又甜,我偷你的银子去买,你不责难我,反而我笑我有趣”
魏钊捏着笔抬起头。
他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中衣,外面照着大毛氅衣,虽已经神采,面色却还是泛白。
在殷茹眼中,这种带着病态的美感是不曾出现在她的记忆里的。她痴痴地望向那双日思夜想的眼睛,有些出神。
“太妃,朕救是因为你姐姐,朕吃你做的豆黄儿,也是因为你姐姐,朕护你,伴你,还是因为你姐姐。”
殷茹抿住唇,说不上身上哪里痛,可就是站不住,也坐不下来。骨头里扎入一万根针。
“可是,她”
殷茹吸了一口气,“可是,她究竟有什么好的,是是,她是名满汴京的才女,她是点得一手好茶,可是,对你的前途而言,她什么都不是,她只是逆臣之后,永远都是你身边的掣肘之人”
“住口”
殷茹没有止声,反而跟了一步上前“官家,你听我说完,我和他不一样,她能为你付出的,我都可以付出,他不能为你付出的,我也能付出”
“太妃,想清楚的身份”
殷茹没有停下口中的话,她语气有些急促。
“官家,我与徐牧的关系,您与刘知都应该已经查明白了,白马寺那件事,是徐牧指示我做的,他希望我能怀上你的孩子,然后借先帝之妃的罪名,来议废帝,然后等我诞下孩子,他顺理成章地辅政大臣的位置。但是,您不要我,我当时真觉得很可笑,您是天子啊,美人在怀,放纵一场又有何罪,您愣是掐伤虎口也不要我”
大袖滚滑于肩头,里头单薄的中衣包裹着圆润的香肩,露出轮廓来。
魏钊抬手将她臂上的的衣服猛向中间一拢,殷茹一个没站稳,整个身子扑在魏钊的案前,手掌按进端砚之中,朱砂映染,如血如火。
“给朕跪下。”
殷茹撑起身子,笑了笑。
“好,好官家,您让我跪,我一定会跪,我做梦都想做你的罪人,这一辈
子都能陪在您身边,一点一点好好的赎罪。”
魏钊双手撑案,倾身看她,“太妃,如果不是绣儿不肯松口,朕可以把你送还给徐牧,再给你们也安一个宫闱的罪名让你好好的,把罪赎了”
殷茹抬起头来,“官家,您知道姐姐为什么不松口吗”
说着,她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笑“因为,我告诉她,我怀了您的子嗣。”
魏钊一怔,“你说什么”
“您不用问什么,事实上,我真的有孕了,不过,不是您的,是谁的我也不知道”
说着,她松开力气跪坐下来。
殿内炭火烧得暖腻,殷茹的额头处了一层薄薄的汗,魏钊的后背也莫名地发润。他往圈椅里坐,两个人一跪一坐,一个人等着对方发问,一个不出声。
这种微妙的对抗,殷绣和魏钊之间也是有过的。
但是若论输赢的话,魏钊从来没赢过。不过,这一次不同。
良久,殷茹闭上眼睛,全身如同被抽了骨一样的软。
她已经被地上寒气浸疼了膝盖,地龙就在一旁,但她半分都不肯挪动。
“算了我虽不懂朝堂上的事,但是,从徐牧那里,我明白了一些事徐牧知道,如今这个局面,取代魏家人而代之,是会遭满朝文武反对和天下人讨伐的,所以他一直想,我能怀上一个孩子,哪怕不是您的都成,他要一个所谓的魏家血脉来支撑他的以后谋划,顺便也毁掉您的名誉”
魏钊仍旧没有出声。
殷茹撑起身子,往前膝行了几步,挪到魏钊的腿边。
“白马寺一次不成,他又”
话到口边,竟然有银针扎喉之感,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她已经早已在口舌上百无禁忌,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可是,对着魏钊这个人,对着看向她却毫无情绪的一双眼睛。
那种腌臜的话,她又说不出口了。
羞耻感这种东西,对殷茹来讲是奢侈的,奢侈到一旦从生命里冒出来,纯粹的情和爱也就一下子全部舒醒。
她想象着眼前这个年轻而高贵的男人会蹲下来,纡尊降贵地来抱抱她,心疼她荒唐又无助的一生,然后,她一定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把这颗心也洗得干干净净,认真做一个善良高贵的女子,再也不去沾染一点点污秽,再也不回头看过去。
“跪好,别碰朕。否则,朕让你连说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殷茹垂下眼睛,眼眶中的泪夺眶而出。她声音凄惨嘶哑。
“我知道,我不如殷绣干净,从你见到我开始,我就已经是被你父皇糟蹋掉的女人,可是,魏钊啊我殷茹这辈子虽然荒唐肮脏,但我只动过一次心,到现在为止,我也只动过一次心。从前,先帝玩弄我,冯皇后利用我,到后来,徐牧也糟蹋我,我利用我,只有你啊,只有你救了我”
“太妃,说得大一点,救你,是朕为朕所爱,为贤臣之后”
殷茹笑了笑,她跪直起来,渐渐与魏钊平目。
“没关系,您对我无情,我仍只对您钟情。”
说着,她将手抚上小腹,“官家,我留着这个孩子,守着太妃的身份留在宫中本就是为了您。”
星眸有光,面似满月。
殷茹交叠双手,弯腰匍匐,向为钊行了一个大礼。
“
徐牧只知我爱慕宫中荣华,所以助我回宫。从前在宫外头,他也就喜欢我这副皮囊,当我是窑姐儿一般的寻欢取乐,没关系”
她呛着笑了一声,眼泪把胭脂染开,艳丽的容颜如挂了雨的海棠花。
“没关系我早就做不成干净的人了,这个孩子,我说是谁的,就是谁的,他不是要污您不忠不孝么,您不用等着殷绣松开,她那个人,从来就觉得,父母一死,她要护着我这个殷家的血脉,可是,她根本护不好,她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她不懂我的心,也不懂我所想,她不知道,能为所爱之人付出,比什么都开心。”
说完,她抬起头来,“拿着我这个人,还有我腹中这个冤孽,去定徐牧奸污先帝嫔妃,后宫的罪名。魏钊,我只求你一夜的温存,哪怕之后你要赐死我,我也心甘情愿。”
她一面说,一面将手搭在魏钊的膝头。侧面将联脸颊贴上去。男人的温度和外面的寒雪好似隔空交融,殷茹浑身一个震颤。
“官家”
话还未说完,屏风后面突然传来一阵碎瓷之声。
魏钊抬起头,地上一阵滚烫的热气腾起,热气后掩映着葱绿色的襦裙,殷绣含泪站屏风旁边。
“绣儿”
殷绣没有应他,蹲下身,快速地将地上碎瓷收敛好,“奴婢再去换一碗药来。”
说完,转身就往外面走。
步履极快,几乎和门口的杨嗣宜撞了个满怀。
杨嗣宜往门边一偏,扶着门框算是站住了,殷绣却踉跄出去好几步,眼见就要跌到台阶下去,却被一个人揽住了肩膀。
“小心。”
殷绣抬起头,刘宪的手还扶在她的肩上。
“怎么了。”
殷绣忙侧身躲开,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没什么我把要打了,我再去太医院拿药。”
杨嗣宜抓住一个门口答应的内官问道“怎么了,谁在里面”
那内官答道“原是郑婕妤在里面,后来,慈安宫的太妃娘娘来了,进去好半会儿了。后来,魏夫人也进去了。”
杨嗣宜一巴掌拍在那人脸上,“你是个傻瓜蛋子啊,魏夫人回来你不通报官家。”
那人被杨嗣宜扇了一巴掌,也只好跪下来认错,但嘴上还是嘟囔着,“魏夫人出入官家这里,官家何时让人通报过,杨供奉,奴婢们都只敢小心伺候的,谁敢过问贵人们的事啊。”
杨嗣宜还要出口教训。
刘宪摆了摆手,“算了。杨嗣宜,我不便去了,你过去看看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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