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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意外得,哑巴心事闭口藏

作品: [七五]桃花酒 |作者:洛安之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3-16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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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婺州旧事, 既是过去了, 便不必复提。”

“是了,是过去了, 是太迟了。”孙修远望着白玉堂冷淡又平静的面容,叹气道, “为求己心安,提起这不快之事,是在下唐突失礼。”

白玉堂径自饮酒, 眉宇间既狠厉含煞,又平静自若,透着一种锋利的华美, “非是,”他道, “你说你的, 我过我的, 恩怨情仇刀剑分, 唇枪舌剑不入耳, 如此罢了。”寻仇寻怨,他应之;流言蜚语,他无惧。如此,方有江湖上那个活的放肆无忌的锦毛鼠,管他世人口舌如洪水滔天, 是正是邪、是错是对, 他自知。

孙修远一愣, 摇首一笑,“人道绝世无双白玉堂,诚不欺我。”

白玉堂侧过头,“不过有一事。”

“白二公子请说。”孙修远道。

“……”

干燥的风里藏着酒香,也藏着锋利的言语。

过了午时,困倦席来,冷肃的寒风里更催人躲在炕上懒散。可边关将士只能在风中挨冻,如今未及凛冬腊月,又是晌午刚去,倒也不显苦冷难忍,倘使冬雪入城,那才是浑身僵硬如冰。

人心都是肉长的,戍边将士苦寒镇守,天下百姓虽不尽知,可都看在府州百姓眼里。

展昭随着两个折家军将士沿着街巷前往折将军府,短短的一段路却叫展昭疑虑窦生,只觉两旁百姓的神色十分古怪,又多对折家军将士视若无睹。

他心头纳罕,尚未得出个结论来,便到了将军府。

折将军府邸便是府州的知州府邸,离展昭、白玉堂所投宿的客栈倒是不远。

将军府院落极大,正门高高挂着“折府”的牌匾,门前且有四位将士肃容伫立;院内与江南园林迥然不同,少见灌木花卉、亭台楼阁,不见江南意趣,可一山一石、一林一木,简单大气。入门、过廊、见厅,来往皆是身着铠甲的威武兵卒,不闻喧哗之声,颇为沉闷肃静。

展昭在前厅等候片刻,厅内无人会客。

他神色不动,心知自己不比旧日江湖游侠自在,纵马天下任谁都要先看压在他头顶的几个官衔,御前四品带刀侍卫,开封府的展护卫;他无端现身府州城,便真是闲来无事,也要叫朝堂上下、官场内外暗自嘀咕揣测一番。更何况府州可谓是折家军的一言堂,他未有早递拜帖前来拜会折将军,反倒是装作行商之人,惹了折将军不痛快。

如今,折将军正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了。

展昭平静一笑,不甚在意,只拎着巨阙,在椅子上垂眼从容静坐。

约过了两柱香 ,方有人姗姗来迟。

“末将公务繁忙,却叫展大人好等。”来者笑言高呼,用词谦卑,甚是豪爽模样,正是如今掌折家军的折将军、折继宣。他身着黑衣黑铠、身形高大,未配兵刃,大步跨入厅内之时虎虎生风。再细看其面相,发色偏棕、眸色偏淡,与汉人有些不同,折家乃鲜卑后人,越过大宋边境,西边的大夏党项一族自称乃是鲜卑拓跋贵胄,然大宋有识之士皆知府州折家才是拓跋后人,而夏州拓跋氏乃是西羌后人。折继宣尚且不过三十,可谓是正当年华,眉宇粗犷,鼻翼不宽,一张较长的方脸,端的是一身正气,许是经风吹日晒,肤色干糙偏黄,颇有一副英雄气概。

展昭心下微愣,冷不丁想起开封初会顾副将那日。

顾唯将孟老太一脚蹬进了开封府,一身红衣银凯、足踏黑削,提着红缨长|枪,眉眼凌厉淡薄,寡言少语,一身无情肃杀之气,叫人见之难忘。开封更传有一段桃花轶事,说那回鹘公主随贺礼入宋,该是被送来和亲的,却不想半道上先将芳心暗许了他人。何人?自是护送了公主一路的折家军、顾副将。

可这顾副将乃是折将军麾下,却叫人难以想象这折将军是何等模样、何等气魄。

展昭早就耳闻折继宣此人,多是不知真假的不利传闻。可展昭见其庐山真面目还是头回,早年游侠自当无缘亦无权得见,做了开封府的展护卫便再未有前来府州。

等到今日一会……

展昭起身拱手一礼,虽被留于厅中怠慢良久,丝毫不见恼色,“展昭见过折将军。”

他的目光从折将军宽厚又正直的面容扫过,也算的几分俊朗,与传言不甚相符,可又偏叫人觉得不甚起眼。

世间英才皆有独特之处,便是相貌平平,也难掩皮囊之下的万丈光芒,正如叶小差。可折将军此人……确是威风、确是正气,确是豪爽气概,也确瞧不出丝毫独特之处。此一会叫展昭心生古怪,他断然不是以貌取人之辈,思及诸多传闻,确也有几分说不出来微妙。

他压下心头困惑,与折继宣对了一眼。

那双褐色偏淡的眼睛深沉无波,往里望便犹如泥牛入海,不见熹光。

“展大人请,”折继宣大马金刀地一坐,神色有几分打量探究之意,并不掩饰,待他目光扫过厅内,又接着高声道,“何人怠慢,怎叫展大人空坐,来人,上茶!”话音落下,外头有人应声,折继宣才对展昭大大咧咧一笑,“府上来往都是军中糙汉,不知礼数,还望展大人海涵。”

“折将军客气。”展昭和和气气地接了话,“军务繁忙,展某不敢劳烦将士。”

折继宣倒是借坡下驴,哈哈笑道:“甚好甚好,展大人果真如传闻是个宽厚侠士。”

说着,一位将士便托着两茶碗进来了。

折继宣端起搁在他手边的茶碗,牛饮一口,又道:“偏僻之地,府上无甚好茶,想是不入展大人眼……”

展昭也是自然而然地接过茶碗,缓声和气道,“将军说笑,展某原不过一介草莽武夫,风餐露宿,粗茶淡饭,最是惯常。”他托着茶碗慢饮,果真一杯苦茶,复又搁下,任多次刁难仍是面不改色、从容谦逊,“得折将军招待,该是幸事。”

折继宣眸中闪烁,仿佛察觉展昭不好对付,半晌才入了正题:“……不知展大人前来府州,有何要事?”

“此事说来话长,”展昭不紧不慢地一笑,“不知将军远在戍边,可知京中旧事?”他无意等折继宣作答与他一唱一和,便自个儿将话接下去了,“去岁京中庞太师府上遭了贼,乃是江湖出了名的梁上君子所为,说来此事亦是开封府职责所在。展某便是奉圣上之命,寻踪追迹、捉拿小贼。”

“哦?还有这等事。”折继宣仿佛确是不知,对展昭所言不由点头,佯装叹气道,“这江湖贼人凭仗武艺肆意妄为,着实可恶,却辛苦展大人满天下奔走。如此说来,这江湖小贼是跑到府州来了?”

“那倒不是。”展昭说,沉静的目光落在折继宣看不出神态的面孔上。

他徐徐道来:“天下之大,若要寻人着实不易,遑论擅避人耳目的江湖大盗。展某出身江湖,将军亦知,因而有那么几个江湖朋友。展某原是从友人口中闻说,秦川沈家知晓些江湖小贼的渊源,因而与友人结伴西行,有意前往沈家打听一二。却不想路至长安,碰上一桩稀奇事。”

折继宣神色不动,“何等奇事,展大人也未曾见过?”

展昭坦然一笑,“此事说来也巧,展某与友人刚到长安,便碰上一桩命案,一男子无端毒发横死街头。”

“既是毒发,想必是与人结仇,恩怨寻上门了。”折继宣道。

“不错,只是此人死后,竟是尸首异变,血肉筋骨皆化作一抔黑沙……”展昭的语调缓慢,本就落在折继宣身上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的面色,又在折继宣恍然回视之时敛下眼帘,“……展某行走江湖多年,从未见过此等稀奇事,将军可曾听闻?”

“……”折继宣深沉的眼眸中飞快闪过惊色,“不曾!”他直白又迅速道,等话出口,折继宣方惊觉不妥,缓着气慢声道,“竟有这等怪事,折某在这府州为将,却不比展大人行走天下、见多识广了。”折继宣捏住茶碗,又饮一大口,盯着展昭又补了一句,“不知化作黑沙之后如何?”

展昭瞥过面色如常的折继宣,隐约可见鬓边虚汗,他微微一笑,“那时恰逢路边有人仿佛知晓其中渊源,说是火灼毁尸方无碍。展某随包公办案几载,难免听了些包公之言,挂心这古怪命案,便随路人一路前来府州了。”

“……原来如此。”折继宣捏着见底的茶碗,半晌才道。

展昭笑而不语。

折继宣搁下茶碗,笑道:“展大人费心于此,如今到了府州可有线索?”

话音落时,厅内一静,展昭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方才叫这一瞬的寂静不那么古怪,“尚未,只听了些怪谈,不足为信。昨夜倒是与将军麾下两位副将一会,方才得知那知情路人原是一桩马贼劫人的案子,至于知情之说也不过是些胡言乱语的怪力乱神空谈,却不污将军之耳了。”

折继宣闻言叹了口气,“民间素爱怪力乱神之说,府州地处大宋边境,出入商客总将那西域怪传胡乱带来,也不知扰了多少百姓心神。”

“不错,”展昭亦是从容不迫,侃侃而谈,“早年展某尚是草莽之时,便遇上一桩奇案,一夜之间死者数人竟只余白骨,几经查访方知此乃是江湖百毒门手中圣物,食人毒蚁所害。江湖亦有化尸粉等奇物……”他顿了顿,“想来这一抔黑沙,也不过是毒物作祟,人心险恶罢了,只是未免祸害苍生,展某还得探查一二……”

言至此,展昭隐约惊觉一股微弱冷意。

他扶着巨阙剑鞘一侧,神色温和地收了声,对折将军一笑,“展某自大妄言,折将军见笑。”

“欸,”折继宣一摆手,眸中不见熹光沉浮,唇边倒是挂起笑容,“展大人为黎民苍生而行,如此高义,折某委实佩服,若有需要折某之处,展大人尽管来提。如今想来算的因缘际会,才叫折某今日有幸得见展大人这般英才人物。”

展昭拱手一礼,客气道:“将军折煞展某,此该是展某荣幸,也多谢折将军。”

“不知展大人欲留府州几日,折某虽是粗人一个,也当尽地主之谊。”折继宣说。

“将军不必客气,展某到底是身负圣命,不便久留,焉能劳烦将军百忙之中费心这些虚礼。今日仓促以茶代酒,展某拜会,来日展某定携酒赠将军,以作赔礼。”展昭说着将那杯苦茶举起,一饮而尽。

袖摆的缝隙里,展昭平静地扫过折继宣的面色。

他不动声色地搁下茶杯,眼帘微垂。

玉堂的猜疑不错,折家军中定是有所隐瞒。

只是要从这一脸正直勇武、心思难测的折将军口中,又或是那两个几乎滴水不漏的副将身上得到答案,堪比天方夜谭。如今想要暗中查访鬼城与折家军的古怪,还得另辟蹊径。

只不知玉堂可有所得。

展昭压下心头闪过的思绪,与折继宣客气一笑。

这头折府内你来我往机锋不断,那头白玉堂已然提着食盒回到客栈。

他拧眉沉思,一路出神,竟是连客栈堂倌喊他连连喊他两声客官都未曾听到。等他进了房门,惊觉展昭不在,才恍然想起在客栈门前时,堂倌说展昭被二位将士请走了。

说是速去速回、不必忧心。

那臭猫,啧,定是粒米未进,且让那折将军等上一回又能如何。

想来是折将军闻说开封府的展护卫现身府州,着急寻他试探消息了。就是不知这折将军急急忙忙地想打探何事,是那鬼城……还是东京汴梁城里的动向。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白玉堂冷嗤了一声,将食盒搁在桌上,提着刀在桌边站了片刻,又转身寻堂倌打听了折将军府邸所在,便匆匆出了客栈。

冬日当空,宽袖迎风起,仿佛又将酒楼里二人的低语吹入耳畔。

“你虽不知人死尸化是否西域奇毒,”白玉堂的指尖敲了敲桌面,“火焚毁尸,是你所提。”

孙修远神色微动,几分叹息、几分惭愧,“是在下所提。那日那几个百姓身死,猛生异变,委实古怪。情急之下,在下想起商客传说中那鬼城仙民死后若不以火葬,冤魂必寻上下一人,这才让人烧了尸身。”

白玉堂一怔,“你说何人身死?”

孙修远尚未作答,白玉堂已经反应过来,是顾唯与叶小差话语中隐瞒之事,是他心中那点狐疑。

还能是何人。

八月十五三个百姓暴毙,翌日尸身失踪。待亲眷报案,官府来查之时,焉能看见尸化黑沙?又焉能笃定这所谓的西域奇毒落于尸身,须得火焚毁尸?

风声动铃。

城墙之下的一角,穿着布衣、一头白发的年轻人忽而探出头,高声唤道:“哑巴,做什么呢?”

穿着红衣银铠的副将垂着头充耳不闻,英气的眉目微拧着,凌厉冷沉,像是无鞘的凶器。他手中捏着柄小刀,一笔一划,似是在雕小木人。

“他们都是好人啊……”

邻里的婆婆坐在门前喃喃低语,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小声啜泣起来。

“是好人啊……一家老少,勤勤恳恳,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那孩子……才七岁,才七岁啊……犯的什么法、造的什么孽……”

“怎么能……就都得死呢……”

白玉堂停步让开街道上的马车,目光落在这座静谧萧瑟的边关城镇。折家军镇守于此数百年,城墙之上不知溅了多少敌我将士的鲜血。他眸中映出阴霾冷煞,像是骇人的血光。

“你问他们家啊,死了,死绝了。”大娘背过身往屋里去。

“怎么死的?被处死的!”年轻的妇人掩住喉咙里的恐惧,“被折家军什么副将带走之后处死了,说是得了疫病……我可没看出来,全家人活蹦乱跳的,还有那孩子,健健康康,小脸蛋儿通红呢!”

男人按住门板想往里缩。

“别问了,别问了!……是死了,都死了!我只知晓,是顾副将下令,一个活口不留。”

顾唯手中的木雕渐渐出现了人形。

他轻轻一吹,木屑随风去,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小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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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来了。第二更。

有人爱我吗,有吗,有吗有吗有吗!

xxx

改个词儿。

惟妙惟肖还是栩栩如生……emmm陷入了小学语文的困境……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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