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第二六回 骗为上,耳聋眼盲不见人

作品: [七五]桃花酒 |作者:洛安之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3-16 17:52|

老域名(9txs)被墙,请您牢记本站最新域名(999txs.com)

一夜大雪, 天寒地冻, 将府州城染的素白。

比起昨日降雪时的寂静,这白日里刮起了西北寒风, 吹得人瑟瑟发抖。

临出门前,展昭与白玉堂又各自添了一件里衣。照往常, 二人内力深厚,穿的稍微单薄些也不妨事,只管多披件大氅, 身子便也暖和了,断不会风寒。可今日城中风一吹,两个侠士在客栈门口齐齐打了个喷嚏, 叫门前扫雪的堂倌都看傻了眼,好心开口道:“二位客官, 寒气逼人, 还是多穿两件罢。”

短短一夜, 那体内奇毒, 吞了二人内劲不说, 还叫二人虚弱至此。

展昭见白玉堂眉宇隐约又有阴霾之色,无奈一笑,与堂倌温声道了谢。

白玉堂侧头见展昭双手青白,抬手一抓,果真时半点儿热气也无。展昭隐约怕冷, 可习武之后, 因内劲深厚, 便算不得一个小火炉,也是浑身和暖,如沐春风、最是舒适,何曾如此。

展昭却仿佛知晓白玉堂心头所思,轻声笑道:“白兄与我相差无几,何必多此一举。”

两只手抓在一起时,倒像是两块冰撞一块了,谁也冻不着谁,反而生出几分温温的暖意。

白玉堂轻啧了一声,拽着展昭就往一处走,却不是去折府,而是寻商铺去了。

寻常城池里多是布庄,要么各家百姓买卖布料,妇人娘子亲自动手,要么叫裁缝量体裁衣,总归是春夏秋冬到时节换新衣时便提前筹备起来,这进门便买做成的衣衫虽有却鲜见。不过府州城又有些不同,来往于此的行商只是稍作逗留,置办些许路上必备之物,哪有空闲等待。自然也有聪明人发觉其中有利可图,买卖做成了的衣袍或是厚实大氅,叫商客出关之时带上备用。尤其是氅衣,无论寒暑,行经大漠的商客无论如何也得带上,否则白日里烈日当头,夜里便要被冻成人型冰棍。

白玉堂拉着展昭进的便是这般布庄。

他一进门,不必等掌柜的招呼,只匆匆扫了一眼,手中银子往桌上一丢,懒洋洋地指着架上那厚厚带毛的大氅叫掌柜的取来。展昭瞧他这大爷架子,心头好笑,便也随他去。

二人从松江府一路同行来时,方才夏秋交际,又未有行李笼箱,只一人、一马、一刀剑罢了,十足的轻便。定多添了俩酒囊,连干粮都没备多少,只带着银子走哪儿吃哪儿。若有城池便入城饕餮大餐,若无便林中凭飞蝗石狩猎,逮些兔子鸟禽云云,堆火烤炙,佐以烈酒、野果,亦是别有一番风味。随后又尾随屠罡、林磐二人,行路匆匆,风餐露宿,包袱之余自是能简则简。如今,二人当真是多几件厚实的衣袍也无。

这府州偏僻小城,当然没有江南那般刺绣华美的布料,因而两件氅衣皆是再简单不过,论来还有几分寒酸。亏得二人样貌俊朗、气度不凡,又生的瘦削高挑、长身玉立,再如何寒酸的衣衫穿来都是好看的。

白五爷虽说挑剔,有时又随性的很,换了大氅这便走了,走前还不忘大手一挥,叫布庄之人将换下来的衣衫送回了客栈。寒风扑面,他穿着朴实无华的芡食白衫,又裹着一件云杉绿勾白边的氅衣,领口毛茸茸的,在一片素白中格外鲜活扎眼、俊美无俦,叫人一步三回首。

展昭定定看了一会儿,垂头见身上这同是云杉绿的衣袍与淡蓝灰色的氅衣,也不知是想到何事,摇头淡笑,踏步跟上。

城中屋檐院落各处的白雪虽堆得不厚实,也是银装素裹、净若无尘。

但很快便不是了,第一场大雪叫城内的孩子兴奋起来,穿好衣裳就冲出家门,纷纷在院落里打滚、揉团,打起雪仗来,吱嘎吱嘎脚步声后,只剩无数交错在一起的杂乱脚印。展昭与白玉堂从城中街巷过,见多人扫雪,这便是怕人踩了积雪滑倒。北方下雪是每年惯常的,只是来的早晚罢了,如今日这般正赶在大雪节气里也不算鲜见,因而这些北方的百姓仍是过着寻常安乐的日子。

仿佛无人察觉府州城已经变天了,更无人知晓昨夜里发生了何事。

唯有街头巷尾、窄巷胡同之中,隐约能听到有人低语,战战兢兢地互相问询着昨夜听到的动静。家中若有儿郎从军,便在折家军军帐之中的,更是眉目扫不去的忧愁。这些平头百姓焉能知发生何事,只知城内兵马来去,定是生了异状,若不是边境有变,便是折家军内了。

而这些……恰恰是他们最为惧怕的,谁也不想叫自家儿郎流血牺牲。

如今尚无消息,原说要今日能回家的将士也不曾露面……府州城的百姓自然不敢跑到军帐观望,又或是窥探将军府,只能坐在家中等待,如寻常度日,心头惶惶不安。也只有那些无知小童,能无忧无虑地在这一日奔跑玩耍起来。

展昭与白玉堂提着刀剑、徐徐往折府去,见一路百姓虽是惴惴,也算的平静,心头也稍稍放松了几分。

昨夜折继闵兵变夺权,说来未曾费一兵一卒,除了被他用长棍揍了一顿,领完旨便送回屋内修养的折继宣,更不曾死伤一人。无论折继闵如何图谋,此番尘埃落定,也算是一桩好事。

至于折继宣的亲信,亦是这折家军将士,是忠于大宋的兵卒。如今折继宣大势已去,再无翻身之日,他们自会投入折继闵麾下。虽说折继宣派遣他们暗中布局谋杀朝廷命官展昭,但此事未成,他们多是听命行事,扯不上谋逆……展昭既然无碍,也乐得当作不曾发生。到时随折继闵发落,他们各自领了恰当的军中责罚,这事便也能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了。

正如折继闵对叶小差之言,折家军儿郎怎能在自家院落挂彩。

如此甚好。

西北异动频频,局势复杂,先有契丹这庞然大物惦记,又有西夏立国虎视眈眈,镇守府州的折家军断不能生乱。也难怪折继闵与包公商议之后,一举得了包公与杨家军助力不说,还叫远在开封的赵祯点头。

无他,折继闵一计,正合包公之意!

昨夜之前,白玉堂数日来忧心包拯奉赵祯旨意行事,许是会与这折家军对上,倘使不慎,必有性命之忧;而展昭身为开封府包公护卫,自当尽心竭力护得包公周全。这忧虑扰他数日,虽是早有决断与展昭一并行事,却心下暗叹自诩聪明才智,实则世间多的是他不能应对,也毫无办法的事。白玉堂尚有此隐忧,包拯何许人也,焉能不深思熟虑。来时路上他便于公孙先生细细商议对策,始终不得万全之策。

折继闵前来拜会,愿亲自收回握在折继宣手中的折家军,正可谓是欲瞌睡,便有人送枕头了。

折继闵乃折家之人,又文武双全、多谋善断,有将帅之才。他既见不惯其兄四年来所作所为,更不愿助纣为虐,如此接手折家军、镇守边关再好不过。倘若折继闵计成,包公亦不必与这边关武将起冲突,在这紧要关头惹出事端来。这股东风,包拯想必是当的乐意至极。

这折家军一事,也算是在来时忧虑重重中轻松了结。

只是……

展昭与白玉堂心头皆有些许狐疑。

是对折府如今的将军折继闵;也是对远在东京汴梁城里的天子赵祯。

未等二人到那折家,远远的,竟是见一人从不起眼的角落里翻入折家院墙。因二人从客栈前来,进折府大门还得绕半圈,所以先见见着的是折府侧边的院墙,也正是昨夜他们踏墙而入之地,这墙边动静便瞧了个正着。那是个青年人,穿着霁青色长袍,大氅袖口却用两根带子系紧了,有些不伦不类,至于面容倒是未有瞧清。

他人动作虽快,功法也有些奇特,竟是不叫人注意,但似乎受了伤,翻墙时不怎么利落。便是展昭与白玉堂因中毒而武艺大退,也瞧了个一清二楚。照展昭与白玉堂看来,这人这般入院,恐怕是要摔个马趴。

果不其然,展昭与白玉堂敛声屏气、轻身三步上前之时,正隔墙听着那青年人痛嘶了一声,可见是在折府高墙内摔惨了。

不过这人偷偷摸摸地翻进折府作甚?

如今折继闵刚领将军一职,包公借住折府,府内可谓是戒备森严,处处有将士来去巡视。若要拜访折府,皆改从大门递拜帖而入。这人偷偷摸摸潜入也就罢了,怎还赶在青天白日里?这急急忙忙的是要寻谁……又或是要做什么?

他这鬼祟行径、宵小贼子模样,就不怕被折家将士提兵刃逮着当场斩杀了?

展昭与白玉堂对了一眼,不必多言,先后也随那青年人翻入折府。

二人耳目皆失常,竟是没发觉他们身后老远的屋顶上坐着两人正托着下巴看着他们,一个眉清目秀的秃头男人,和一个穿着邋遢的大胡子乞丐。

展昭与白玉堂落入折府墙内,飞快一扫,再见那青年人侧身穿过走廊暗处时,心头均是一惊。

那青年人分明是大大剌剌地从折府角落里走过,身形却一会儿隐、一会儿现,分明是个如此扎眼的人,又穿着鲜亮色彩,却叫人总是下意识地忘怀,连那巡视的将士都无一人侧头瞩目。如若不是展昭与白玉堂紧盯着此人,恐怕一眨眼就将他眼中忽略过去。这是他所习功法独特,虽是武艺平平,但这一手绝活便足以叫他在江湖上立足。

他们这细细一瞧,虽仍是没瞅见面容,可从其身形已然猜到这青年人的底细。

妙手空空楚宵文。

展昭与白玉堂皆不认得此人,但昨夜他们刚有一会,说来展昭与白玉堂算是救了他的性命。

说他是妙手空空,也是因展昭意外拿回了妙手空空从安乐侯庞昱身上窃走的贴身玉佩……凭此当然不能笃定这青年便是妙手空空。江湖三个小贼中,九天月隐乃是近三年名声大噪,千面郎君与妙手空空在江湖闻名远比他们早。他们各有手段,出入江湖却称不上正经侠客,江湖中人并不知晓三人真面目,直到九天月隐在渝州一案中得证身份乃是唐门唐无影;而另两人,千面郎君,白玉堂打过交道,乃是沈家沈贺成……唯有妙手空空实在神秘。

妙手空空楚宵文,这名字还是温殊告知。

江湖说此人行踪难定,出手快得神不知鬼不觉,多半是生的第三只手。照他成名之时到今日,若是与千面郎君同辈,该是也有三十岁,甚至可能年岁更大。

出现在展昭与白玉堂面前的青年人,昨日看面相应是三十左右,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身法。

昨夜此人从将士包围之中,被白玉堂一脚踹开,就逮着机会顷刻不见踪影。折家将士没能看见他怎么消失的,可瞒不过两个武艺高强、远甚于他的人。

展昭与白玉堂行走江湖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身法的人,这身法很怪,但既不是唐门形影无踪那种诡谲、难以捕捉身形的轻功,也不是逍遥派凌波微步的轻灵飘逸、似还似往,更不是白玉堂承自白锦堂那戏称浮光掠影的鬼影步法……当然如展昭燕子飞,又或是少林一苇渡江、秦川沈氏风行水上那种光辉伟岸、正大光明的功法更不可能了。

此人身法的怪是一种自相矛盾,似藏似现,让人浑身别扭。

展昭与白玉堂躲着身形,静静看了一会儿,二人于武学上乃是天赋异禀,这细细观摩似是渐渐瞧出了些许端倪。

这人的步法在于一个骗字。

他只要稍微费心,在风中一行一踏,便能骗过人的耳目。

像是化作清风里一片飘扬的枯叶,像是大雪中一颗微不起眼的尘土,像是众人可见的一花一草、一石一木,他们在那儿,可没有人会在意。他骗过了人的耳目,让人不费心注意时都觉得他本该在那儿。可有趣的是,习得此番身法的他本人,是个鲜亮的人,眉目间杂糅着少年无忧与老成沧桑,每一根头发丝都让人不能忽视。因而他这个人,又不起眼,又扎眼,处处矛盾,处处古怪,似藏似现,浑身都叫人别扭。

而这更叫白玉堂与展昭确信,此人定是妙手空空楚宵文。

但他怎会又出现在折府?

昨夜楚宵文从折府现身,还带着那乔装成丁月华的女子时,展昭与白玉堂便心说古怪,只是未来得及细想。

他出现的太巧了。

如今他又来了,分明身负重伤,却偷偷进了折府。

展昭与白玉堂无声紧随,也躲开折家将士的巡视,从折府的屋檐、墙角等各处穿行,一路跟着楚宵文到了折府前院的一处屋子。是书房,二人交换了个眼神,目中尽是惊愕与果真如此的确信。他们及时停住了脚步,远远看着楚宵文推开窗子翻了进去,又轻手轻脚地关上窗。可真是江湖大盗,熟门熟路、顺手得很。

展昭与白玉堂一并退了一步,各自踩着墙又翻了出去,落在墙外的箱子里。

“折继闵。”白玉堂冷下脸说。

不错,那楚宵文进了折家书房,也正是如今的折将军折继闵的书房。

也正是如此,他们才离了折府而不是上前去探听。书房里有人,正是折继闵,他武艺不弱于展、白二人,可谓是深藏不露,到现在还没被看出底,如今展昭和白玉堂身中奇毒,武艺退步只怕是在折继闵面前藏不住身。

“他竟与妙手空空有交情……”展昭也不由低声自语,万分疑惑。

自是有交情的,否则妙手空空负伤前来,根本不避书房里的折继闵,岂不是要遭殃。

他就是来寻折继闵的。

白玉堂眯起眼,“如此说来,昨夜他现身折府,非是巧合。”极有可能是授折继闵之意。

他捏着长刀,侧头看向展昭,“展昭,若妙手空空当真是他的人,只怕你我担忧不错。”白玉堂顿了顿,目光落在折府高高的院墙上,桃花眸中流转着锋利寒煞,叫人心头一慌,“如今昨日妙手空空为何现身折府,尚且不论,有一事,我另有怀疑。”

“……汴梁庞府失窃。”不比白玉堂多言,展昭轻轻落下这六字,正是白玉堂话中未尽之意。

※※※※※※※※※※※※※※※※※※※※

楚同学这个骗字身法,简单来说就是……

存在感极低,以及在人的盲点中行走……正常人都会忽视他。

嘻嘻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七五]桃花酒 (999txs.com)”查找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