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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回 计久远,知一推二日夜思

作品: [七五]桃花酒 |作者:洛安之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3-16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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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府书房之内, 折继闵正微垂着头, 提笔在写着什么,听着有人翻窗而入, 眼皮都不抬。

“……楚兄今日怎到此了?”折继闵平静问道。

“折公子却要问我?”楚宵文,不错正是白玉堂、展昭二人猜测的江湖小贼妙手空空, 一进屋子,往桌边一坐,圆溜溜的鹿眼先翻了个不甚愉快的白眼, 这鲜活的人当真是叫人想当作没看到都不行,浑身透着别扭劲儿。

“莫不是折公子,哦错了, ”他嘴角带着笑,梨涡若隐若现, “是折将军。”他字正腔圆地纠正道, 嘴里接二连三地蹦了不少成语出来, “莫不是怕我碰上顾副将与叶副将?折将军如今得偿所愿、心想事成, 一朝鲤鱼跃龙门, 就要过河拆桥,看不上我这江湖小贼了哩。”

“楚兄此话怎讲。”折继闵手中笔一顿,这才抬起头来,“明深与泽兰如今心头不快,断不会一早前来拜会。”

“折将军何必明知故问, 装傻充愣。”楚宵文笑了, 眉目间有几分少年人一般的直白不快, 又杂糅着几分老成的清明,如此矛盾,叫人看不透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小爷我又不是你大哥那傻子,遭了算计四年方才领会。”

闻言,折继闵神色淡薄地笑了一笑,“兄长非是不知广孝算计,只是不知我如何算计罢了。”

楚宵文嘴角撇着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

“楚兄应知昨夜包公远道而来,正暂歇折府。”折继闵仿佛没看见那抹哂笑,口中又道。

“那又如何。”楚宵文背靠着圆桌,两手的手肘架在桌上,侧头看他。

“楚兄如今还是开封府要拘捕归案的窃贼。”折继闵眉毛都不动,毫无顾忌地说道,他的面容和煦又冷清,言辞与神态均无半分半点讥讽之意,仍是那端方君子模样,“若是在我这折府被捉,未免对不起楚兄。”

“……”楚宵文的眉毛抬起了一边。

他的眉毛生的浓且短,配上那双鹿眼和棱角并不分明的脸庞,极有少年相,十分迷惑人,但神态里若隐若现的蔫儿坏却叫人不敢小觑这个青年人的阅历。

“那又如何。”他仍是说。

“小爷若为此被包拯所抓,你这将军位子恐怕就坐不稳了。”

今年二月初十,庞太师亲自上开封府报案,说是有贼人留书欲窃他府中至宝;三日后,庞府失窃,小侯爷丢了贴身玉佩,庞太师丢了御赐折扇,庞府丢了个病重的小妾。此事分别是江湖上的三个小贼所为,江湖上说他们都自称盗圣,互不相服,因而聚在开封城,挑上了大宋臭名昭著的大奸臣庞太师,有意比试一二,这才犯下大案。

此案到如今未能了结。

九天月隐带走的妾室病死在归乡半途,千面郎君带着折扇不知是何去向,而这妙手空空……现身府州折府,似是还与折继闵关系匪浅。

展昭与白玉堂在折府外面面相觑。

他们已然同九天月隐唐无影打过交道,知晓那是个无情无欲的怪人,对名利之事根本不如江湖传闻那般上心,只是对天下女子有几分怜惜;而沈贺成那人,白玉堂清清楚楚,是个油盐不进之辈,一不好钱财、二不重名声、三无意权势、四不爱美色,只是贪玩,好那旁门左道、奇巧淫技,爱瞎凑热闹,却甚厌麻烦。这二人都不可能下那“天下第一大盗”的比试战帖,因而此事定是由第三人,也就是妙手空空所起。

原先他们未曾多想,只当这妙手空空在意名声。

可到了今日,二人又不得不新添了一道狐疑,正是他们来折府路上所思。

折继闵为谋得折家军与将军之位,可谓是步步为营,一者笼络人心、二者冷视兄长步上歧途、三者护展白二人性命取信于人、四者借天子使臣包拯这股东风……前后所谋所为,促成今日名正言顺、得偿所愿。

可折继闵焉知包拯这股东风来的时机?

他虽能对西北边境战事早有预见,心知折继宣为政种种苛虐定让朝廷心生不满,意欲换将,但其中难说谬误差池。折家换将一事非同小可,便是白玉堂乍一闻之也难掩意外,虽对天子赵祯诸多不满,也承认此番派包公探查,未雨绸缪、决断非常。折继宣为政苛虐,但毕竟是折家人,再差也当了四年将军,护得大宋边境无忧。为帝者,心思总是难以揣测,倘使赵祯无意阵前换将,而是稳妥安抚折继宣,免得来日李元昊来犯雪上添霜……那折继闵兵变夺权之意便是窃取将军之位,便是真正的犯上谋乱。

再者,天子使臣若非包公这等刚正不阿的青天,对那折继宣四年来苛虐作为也有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安抚为主。

朝堂之事,该是大局为上。

唯有包拯见西北之乱相,会耿直上言,因包公笃定折继宣这等鱼肉百姓的官吏将领,倘使外族陈兵来犯,断然守不住边关,也守不住大宋天下。折继宣心无天下,更无苍生,他凭何为将,又凭何豁出性命去守城杀敌!权势虽勾人,可折家将军便是官封一品,也至死只能留于府州边境。

折继闵焉知来的定是包公?

这微弱的狐疑在展昭、白玉堂心头跳动着,越来越大,直到看见楚宵文进了折继闵的书房而达到巅峰。折继闵焉知?再简单不过了,因包公来此又或是包公为西北之事想法进言天子,尽在折继闵的算计之下。

“展昭,折继闵此人心机深沉,远超你我想象。”白玉堂说。

年初妙手空空邀九天月隐、千面郎君二人,于汴梁庞太师府比试,极有可能是授意于折继闵。

折惟忠将军身死后四年来,折继宣韬光养晦,离开军帐,心中已然有了谋划。

而从年初起,他便已定计,以江湖小贼的一起盗窃案,让开封府失职,不得不满天下寻这江湖小贼。开封府能派来追查三个江湖小贼的人只有武艺高强、又行走江湖多年的展昭。只要妙手空空现身府州,又或是他干脆放出已然抓到妙手空空的消息,展昭定然前来府州,便可知府州之事。

从展昭之口,到包公之耳,他欲名正言顺便指日可待。

折继闵身在府州,却能笃定包公与展昭二人性情,可谓是足不出户能知天下事,当真运筹帷幄、腹藏乾坤。

只是此事半道还是出了些差池,妙手空空的消息未有放出,许是已被搁置不用,而展昭也因鬼城之事前来。但想必西北折继宣所为,折继闵已然暗中寻得办法传入京中,叫天子与包公知晓,因而才有今日天子使臣奉旨而来。此事天子与包公早已心知肚明,展昭在初入开封府时便同包公有提及一二,未能如何。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西北有变,折继闵清楚包公不会坐视不理,他这般直臣,拼的贬官罢黜,也要叫天下安定无虞。

这些虽是展昭与白玉堂一时猜测,可只要入折府一问包拯便知是对是错。

包公慧眼如炬,不可能对折继闵品性一无所知。

如此心机深沉、惊才艳艳之辈……当今天子可当真毫无忌讳,敢放心一用,任他执掌重兵?

便是他足智多谋、才华横溢,于大宋是个不可多得的将领,若能镇守府州,能解来日与大夏一战之忧……折继闵此人品性难料,谁能一口断定当真是忠于大宋,愿为大宋黎民百姓肝脑涂地、生死不论?须知他在鬼城奇毒一案上毫无作为,虽非杀人者,亦无推手,但终究是无动于衷、并借此便利成事,算得上为谋权势不择手段,比之折继宣,兄弟二人于失德一事上恐怕并无差异。如今折继闵坐镇府州,当是不会如折继宣那般苛虐百姓;可等到西北当真开战,未必不会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实在难说其中好坏……

且不说此事,白玉堂心头挂怀的还有……

妙手空空昨夜为何被折继闵派来折府,又为何带着那假丁三要跑出折府。

而昨夜折继宣与桃木教那位女教主合谋设下杀局一事,折继闵知还是不知。

“……”

折继闵继续提笔写着,对楚宵文之语似是充耳不闻,半晌才平静道:“那可未必。”

楚宵文单手提起圆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斜眼觑向折继闵,笑了,“是,”他说着,抿了一口茶水,先评价了一句,“难喝,你都成将军了,还用这陈茶,比我这江湖小贼吃喝还差,未免跌份了些。”话音落了,他又眯着眼笑着接着道,“折将军算无策遗,怎会没料想过种种危害。”

“喝惯了,便不必换了。”折继闵边写变说,答得却是前一句。

父亲去后,他在折府之中不受重视,待遇比两个庶子还要差些,常年便是喝冷水陈茶了。

可他这一句又是答楚宵文后半句。他惯常谋算、思虑过重,怎会没想过当日楚宵文窃庞府之物与他有关会有什么后果。他此生诸多事皆不由心,幼时被拐也好、在那拐子贼窝里遭了苦痛折磨也好、逃回府中再不得母亲喜爱也好、府中孤苦度日也好、被父亲提到军帐时时逼迫习武也好、退离军帐做这闲散二公子也好……他被旁人的抉择推着往前走,又不愿仅此而已,不如多思虑两分,晓前因、算后果,知过往、推来日……如此反复,数年来日日夜夜,且看且想。

至今日,便也惯常了。

楚宵文丢开茶杯,又笑一声,“不过此事折将军省了心罢,那偷来的玉佩昨日我丢了,折将军若能惦记几分小爷劳苦功高,别卖了小爷。便是我往他们面前一站,无凭无证,也断然没有抓我的道理。”

“落入楚兄手里的东西能丢,倒是稀奇。”折继闵意外道。

楚宵文这回没接话,反倒是扯着嘴角又还了个笑,从梨涡里透出一种不愉快,大约真在为落入手里的东西没了而不痛快。

好半晌,他干脆道:“我且问你,那女人怎么回事?”

“女人。”折继闵淡淡道,终于搁下笔,“你问哪一个?”

“两个。”楚宵文说,“挥鞭设局的疯女人,和那个,”言至此,他倏尔冷了面色,嘴角的浅浅梨涡便不见了,整张脸变得冷硬起来,“扮作丁家三娘的女人。”他嘶了一声,“小爷这回可是阴沟里翻船了,差点死在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手里。”楚宵文又挂上两分蔫儿坏的笑容,“我几乎要怀疑这是你的后手,要过河拆桥,杀我灭口。”话虽如此,他的神态里瞧不出半分端倪,也弄不清他是信口胡言,还是当真怀疑折继闵。

折继闵微微侧眉,“昨夜我到时,你便已离去。”

“你叫我去折府探那两个女人的底细,说那是你大哥藏着人。”楚宵文侧着身子,单手支着脑袋看折继闵,“你可是已经知晓那丁家三娘?”

“……”折继闵略作沉默,方才答道,“狐疑罢了,我未见过那丁家三娘,只知那剑似湛卢。”

“哦。”楚宵文意味不明地答了一声,“你少有离开府州,是该没见过那松江府茉花村的丁家娘子。”

他笑着眯起眼,梨涡若隐若现,“你叫我去探,便是想证实她是不是丁家娘子,想必是猜到我会救她了。”

“若真是丁姑娘,她与兄长素不相识,却无端入府,隐姓埋名,被误以为是兄长要纳的妾室,广孝看来不妥。”折继闵平平淡淡地说,“且她与另一位关系古怪,不似自由身。楚兄虽在江湖自称小贼,却以侠义为先,自当不会对此坐视不理。”

“这么说,你却不知她是假的,还身中诡毒。”楚宵文说。

“楚兄若要问此,不必拐弯抹角。”折继闵平静答道,“我确是不知。”

楚宵文不接话,笑眯眯地与折继闵对视良久,“你只当我会救她,你大哥布局要杀展昭,我此去定会引来用于展昭之局,必定会在折府闹出动静。”他舔唇无声地笑了笑,看不出是否不快,“也正给了你机会布置,昨夜果真是良机。”

兵变夺权的良机。

折继闵眸中疏冷澹然,既无闪烁心虚,也无精于算计,更无赤诚坦荡,只有一览无余的平静,“兄长杀害无辜,此事若放两三个月,便也烟消云散,无人提起。可展昭巧在这时候来了府州。”而他的兄长折继宣,必然要动手灭口,“夜长梦多,府内兵马调动古怪,我便有了猜测。”

“你大哥倒是明白。”楚宵文说。

他既然要对展昭动手,想必是明白所为铸成大错、定会影响仕途乃至性命。然而折继宣明知道杀了那些无辜百姓是错误的,仍是下此决断,当真是如折继闵所言贪生怕死。

“可你比他更明白。”楚宵文拉长语调,分明再端正不过的嗓音,偏偏语气轻浮又跳脱,“昨日一见展昭、又知晓你大哥所为,你便知昨夜是最好的机会,发信让已在路上的杨家军迅速赶来,以助你成事。”不仅是展昭、杨家军和包公,他也是这计划中的一环。楚宵文又嘶了一声,轻轻鼓掌,“不愧是折公子,小爷虽不会算命卜卦,便也知在你肚子里放条蛔虫是划算的。”

“就是祸及小爷,叫人有些不快。”楚宵文说。

折继闵的神色顿了顿,目光从楚宵文的身上掠过,“你受了伤。”

“岂止受了伤。”楚宵文目光如刃,可神态和语气却是散漫放松的,“还中了毒。那娘们可真够毒的,鞭子上抹了毒粉,一鞭下来,小爷这背后皮开肉绽痛得要命不说,这会儿可是毒入骨髓,不出三日就要七窍流血而死。”

折继闵拧眉站了起来,闻此言,目中虽有异色,但不见过激之态,只踏步上前,目中露出些许思索之状,“你今日来,是为寻她要解药的。”

“不然哩。”楚宵文笑着反问,又端起那杯难喝的苦茶饮了一口,“难不成找你叙旧,讨要好处?小爷岂是这般没短见叫你随手小恩小惠能打发了的。”

“她在府衙大牢。”折继闵说,神色闪过疑虑,“你为何不直接寻她?以楚兄的本事,躲开府衙里的狱卒并不难。”话问出口,他仿佛已经知晓了答案。

楚宵文笑了,手中的杯子咔嚓一声碎开,“这简单……”

同时,有人敲响了折继闵紧闭的书房门。

是一个将士,隔着门就有几分急切道:“将军,昨日抓来的女犯人从牢里不见了。”

楚宵文轻巧、听不出语气的声音也落了下来。

“她逃了,从你折将军的大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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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要来不及了……

今天写的太慢……感觉还能再修改一下的……

emmmm主要是今天突然去做了张图,浪的太开心了浪费了时间

啊啊啊……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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