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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望耳际轰然一鸣,脚下却未敢稍停,疾步进屋。
曹氏宁氏皆等在门口,见林知望回来,惊魂稍定:“白天只是咳嗽,大夫看过说着了风寒,方才忽然一阵猛咳,咯了口血,然后一直在睡,怎么叫也不醒,我索性命人去请沈太医,现在该在来的路上了。”
林知望凑近去看,就见徐湛发着高热睡得昏昏沉沉,脸色灰白,呼吸带了明显的痰音。他抚了抚徐湛嘴角淡淡的淤青,带着懊悔的喃喃自语:“这孩子,也太不经敲打了。”
徐湛被搅得睡不安宁,紧锁眉头,侧身躲开父亲的抚弄,体位的变化又惹起一阵剧咳。
林知望仿若看到宸儿卧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模样,顿时慌了手脚,轻声却急促的喊道:“湛儿,醒醒,告诉爹哪里难受?湛儿?”
林知恒见他眼眶发红,已是少有的失态,劝阻道:“兄长,别这样,沈大夫还没看过……”
“沈大夫来了!”有人喊道。
众人纷纷退却,为沈迈让出一条通道。
沈迈洗净了手,一番望闻问切,轻拍了徐湛几下,未得反应,长长的叹了口气,将众人骇的腿软。
“沈大夫,严重吗?”林知恒问。
“着个风寒,又无碍性命,何至于将屋子围得水泄不通?都散一散吧,人多不利呼吸,只会加重病情。”沈迈再一次净手,大临为他铺纸研墨,准备开方子。
林知望遣散众人,屋内只剩下他与曹氏,和一直在徐湛身边的常青,这才凑上前去追问:“既然病得不重,怎会咯血?”
“谁说病得不重?”沈迈白了他一眼:“寒邪入肺导致关窍不通,呼吸不利,高热剧咳,我说无碍性命,可没说病得不重。”
沈迈的坏脾气,找他看过病的人都领教过,林知望被抢白的无言以对,又实在弄不清到底病的重不重,提着一口气的看他开了方子,吩咐送出去照方抓药。
沈迈在大临的帮助下围为徐湛翻身,点燃一支艾条灸在几处穴位上,说:“夜间注意散热,温手帕敷额头。”
林知望一一应下,又紧张的问:“他这咯血是……”
“咳破了喉咙。”沈迈言简意赅的说。
林知望松了口气,与之寒暄几句,亲自送出了门。再回来时,便看见常青红着眼睛站在门口,看到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当又出了什么事,心中一阵紧张。
“大爷,常青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可有些话常青不说,便没人说得出来了。”
“起来说话。”林知望道。
常青没有起身,接着道:“常青从七岁起跟着三少爷,最知道他的性子,外表温和,心里真正信任亲近的人,却是屈指可数。徐老爷过世后,他就没有由衷的笑过,直到遇见秦姑娘。”
林知望听懂了他的意思,却未置一词,打算绕过他去屋里。
“大爷,您还记得那年元宵节前三少爷生的那场病吗?大病未愈,就跑去府外彻夜未回?”
林知望驻足,疑惑的看着他。
“少爷去了四季春,那是他们韫州一别后,第一次见面,后来他发起高烧说胡话,握着秦小姐的手喊‘娘’,哭的像个孩子一样,常青实在不忍强行带他离开,所幸秦小姐不是因循守旧的深闺女子,收留了少爷一夜。自那以后,少爷每当身处困境,都会想方设法的瞒她,遇到欢喜的事,却头一个与她分享。老爷,若您拆散这段姻缘,三少爷怕是再难对谁敞开心扉了。”
林知望蹙眉不语,更有几分好奇,这是个怎样的女子,令徐湛如此痴迷,非她不娶。他没有回答常青什么,正欲推门进屋,小厮来报:“徐舅爷来了。”
林知望一怔,想不到徐铭宏来的这么快:“请至前厅奉茶。”
那小厮躬身道:“徐舅爷要见三少爷,前院的人说三少爷病了,正引着舅爷往这儿来呢。”
“……”林知望正盘算换掉这几个“实在”的门房,徐铭宏便匆匆赶了过来。
“舅兄!”林知望拱手一揖:“不知舅兄今日前来,实在失礼。”
徐铭宏脸色不善,堪堪避开他的礼,拱手道:“林部堂折煞下官了,都御史提督各道,乃是铭宏的上官。”
“舅兄,在家只行家礼,哪有什么都御史?”林知望装作听不出徐铭宏阴阳怪气的话音,赔笑道:“快请花厅上座,你我兄弟十余年未见,当好好……”
“林涉远,你……”还要不要点脸了?
徐铭宏拼上半生修养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压着火气道:“徐湛呢?我要见他。”
“湛儿偶感风寒,看过大夫,没什么大碍,此刻刚刚睡下……”
“既然没什么大碍,你心虚什么?”徐铭宏闪身而过,推开徐湛的房门,穿过明间直入卧房。
却见房里只有两人,徐湛睡在床上,曹氏正用温水浸湿手帕敷在他的额头。
她听到了声音,冲徐铭宏福了福身:“徐舅爷来了。”
言罢便从床边让开,举止有度,毫无扭捏做作之态。
徐铭宏忙拱手还礼,来到床前,见徐湛半昏半睡,鼻息间发出粗沉的喘息声。他喊了几声“阿湛”,毫无反应,胸中怒火顿起,介于曹氏在场,发作不得。
曹氏是懂得进退的人,对丈夫道:“我去安排客房,徐舅爷一路进京舟车劳顿,该早早休息才是。”
林知望感激的目送妻子出门,目光还未收回,便被一股力量摁在墙壁上。
徐铭宏再也顾不得读书人的斯文,扯了林知望的衣襟道:“小妹一生有两个儿子,宸儿少年夭亡,徐家未置一词,他毕竟姓林,是你林涉远的亲子,轮不到徐家质询。可阿湛呢?稳婆接生时还当是个小病猫子,将将看得出人形,老人们都说养不活,家父遍寻名医,喂了无数汤药补品才把他养大,来你府里不到三年,成了这副样子。我禁不住想问你,一个是意外,两个还是意外吗?”
林知望想到宸儿,内心的痛苦再度翻涌,他低声对徐铭宏说:“舅兄,湛儿暂无性命之忧,我们出去谈,别吓到他。”
曹氏亲自安排客房供徐铭宏下榻,留下两个丫鬟将一应用品添置整齐,便先去了老太太院中。
四下无人,两个丫鬟闷闷不乐:“十几年也不曾往来,怎么突然肯上门了?”
“你看不出吗?舅舅给外甥讨公道来了。”
“谁对三少爷不公道了,”那丫鬟不自觉提高了声音,“谁敢对他不公道啊?”
两人警觉的看了眼门外,又压低声音:“谁来给咱们夫人讨个公道?大少爷过世时,京城上下议论纷纷,什么善妒,难容继子的,说的有多难听!总算太平了没几日,三少爷又得了重病,这京城里,又不知要起什么流言蜚语。”
“听说前头那位……走的忒惨,怎么连生出来的孩子都这样命薄啊?”
“嘘……别乱说,头两年还闹过鬼,怪的很。”
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人忙各司其职,故作平静。
次日,从不过问内宅之事的林知望,随意找了个由头将妻子的两个贴身侍女遣去了京郊庄园。
曹氏一头雾水,只是质问了几句,丈夫便冷着脸去了乔姨娘房中,新来的女婢又不应手,委屈的一夜失眠。
天还未亮,林知望忽然跑回来。曹氏还当他后悔自己强硬的态度,来向她示好,谁知丈夫冷不防提出,要她想个法子,亲自见见四季春的秦小姐,看是个怎样的女子。
曹氏半晌无语,看丈夫实在迫切,才缓缓道:“人家到底是闺阁女子,怎可如此冒失,随意相看?”
“所以教你想法子啊。”林知望理所应当的说。
“我试试吧。”曹氏冷着脸道。
林知望这才作罢,往床边一坐,闭目养神。
曹氏压着火气问:“大爷还有什么吩咐?”
林知望浑然不觉的说:“时辰不早了,取我官服来啊。”
曹氏:……
徐湛的病来势汹汹,高烧持续了两天两夜,这可吓坏了林知望,每日散值后都要守他到入夜。徐铭宏坚持不肯住在林府,只在公务之余陪在徐湛床边。
沈迈不愧为国医圣手,第三日,徐湛便退了烧,不再那样剧烈的咳嗽,也进了些清淡食物,林知望终于松了口气,却不再去徐湛的住处。
徐湛知道此次闹得太厉害,父亲有意冷他,就像上次和谈归来一样,迟早要跟他分说清楚。可又过了几日,身体逐渐康复,父亲却仍然不肯露面,徐湛再也按捺不住,嚷着头疼,既不肯看大夫,又不肯吃药。
下人无奈,不敢找林知望,只好去驿馆将徐铭宏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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