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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行刺

作品: 玫瑰帝国·巴别塔之夜 |作者:步非烟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8-12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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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瑞雅苦等的机会终于来临。

北极SEVEN出现了异动,皇帝陛下要巡视边防。

巡边,就意味着离开戒备森严的帝都,而且路线极为漫长,再严密的安保都会留下盲点,这就给了芙瑞雅机会。

芙瑞雅的计划是选好伏击点,预先将阿斯塔洛特埋进去。将卓王孙引入爆炸圈后,以同归于尽为要挟,逼迫他放弃帝制,接受审判。阿斯塔洛特所用的科技远超人类,即使最专业的炸弹专家,也难以将它搜索出来。何况,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顶多是不引爆阿斯塔洛特,丢掉这次机会而已。远程遥控的她还可以全身而退。

芙瑞雅思量再三,觉得这就是她需要的机会。

她与那些女王留下的人脉的联系,也结束了。不出意外,绝大多数的选择都是背叛。当清楚的知道他们会做什么时,背叛就无法再伤害到她,甚至连厌憎的情绪都无法激起。

她的目的达到了,她从他们的背叛中,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这是最重要的。

皇帝陛下离开帝都的日子终于到来了,巡视正式开始。对芙瑞雅的搜寻力度也明显加大。

显然,缇娜与芙瑞雅的接触,让卓王孙意识到芙瑞雅回来了。这是个极不确定的因素,很可能会在巡视中威胁到他,他必须尽快把她找出来。

她联系过的家族被连根拔起。

有些家族被威胁着加入搜捕。

甚至,这次巡视本身就是个大陷阱,故意让她觉得有机会行刺,引诱她出现。毕竟世界太大了,若是将搜索范围集中在巡视路线上,就会小的多。

一层层陷阱,铺天盖地,要将她网罗其中。

芙瑞雅淡然一笑,沉静应对。

那些被连根拔起的家族,其实是早就背叛了她与女王的,她只不过是借他的手惩罚他们而已。

巡视是个陷阱,但她有的是办法应对。

首先是路的AI模拟能力,可以扮成自己,与自己分头行动,让搜寻者真假难辨。这是超过地球想象力的科技,必定会让他们产生极大的误判。

其次仍然是利用那些家族,芙瑞雅放出了很多假假真真的消息,彼此矛盾,让情报人员无所适从。到后来,真正的线报也被掩藏其中,再无可信度而言了。

——那些手段,已伤害不到我了。

然后,轮到我来伤你了。

车驾一出帝都,就遇到很多麻烦。

首先是由于天气预报的误报,特意选择的晴朗天气变成了暴雨天,皇帝陛下的座驾陷入泥泞中,甚至差点遭遇了一场泥石流。

而后,是一连串的意外,每次都是小事,信号灯出错了,轮胎炸了。但每次都导致行程延迟了些。等到达北境时,正赶上了一场三十年难遇的寒流,路面上都结了厚厚的冰,有些地方的冰甚至厚达数尺,平原变成了冰原。这使得之前所做的安保工作大多都白费了,重新再做一次也不太可能。巡视队伍只好派遣了更多的车辆开路,并祈祷不会有意外发生。

芙瑞雅知道,复仇的时机成熟了。

泰美尔半岛上的贝兰加山几乎看不到青色,常年是皑皑白雪。站在贝兰加山的山顶上往北望,就可以看到远远的伸展入北纬80°里的北地半岛。这是最接近SEVEN之国的人类领土,最邻近它的城市卡乌斯季塔列亚,是皇帝陛下巡视的重要一站。

这场三十年难遇的寒流,已将半岛全部化为了冰原,就连泰梅尔湖也被冻上了,化成一大片冰铸的平地。风呼啸着掠过,将稍小一点的冰峰一寸寸削平。

庞大的车队碾着冰雪行来。鼎盛的仪仗以及卡乌斯季塔列亚排出的迎接队伍,无不宣示了皇帝陛下的到来。

这支车队,包括了上百辆防弹车,小型导弹发射车,卫星通信车。所经的沿途,几千人早就展开了安保工作,确保万无一失。

但,他们未能发现芙瑞雅。

芙瑞雅远在七公里之外,这是个不会被发现的安全距离。她用高倍望远镜监控着车队。车队从泰梅尔湖旁边的大道上经过。说是大道,其实也变成了冰原的一部分,寒流将陆地上的一切差别都弥平了。

芙瑞雅计算着,等车队进入某一个特预先设好的点后,她按下了按钮。

轰。

一串爆炸声紧贴着车队响起,车队下的冰层颤动着,将车辆甩向空中。冰层迅速炸裂,形成尖锐的不规则的冰块,跟着车队一起腾空飞起,然后砸落下来。车队顿时被砸的一团乱。

冰原上的大道不复存在。车辆再也无法开动。

车队立即乱做一团,刺耳的警报声响起,警卫纷纷下车,架起枪炮,应对着可能的袭击。而其他人则全力保护皇帝陛下的车辆不会受到伤害。

就在这时,远处猛地又是一声爆炸响起,一块巨大的冰块被炸的飞向空中,然后,准确无比的向车队落了下去。爆炸声连环响起,巨大的冰块迅速的升空,然后不停的抛落。

所有人仰望着冰块,脸上尽是恐惧之色。

这片区域,他们早就搜索过,并未发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但这种攻击以冰块为主,以极小的火药就能实现,绝难被查出。可以说,这是以最小的代价发动的最强的攻击!

巨冰轰然落下,一辆辆车被砸坏。每一块都引起冰原的剧烈震颤,就连旁边的泰梅尔湖的冰面也被震碎。幸好这些车都极为坚固,虽然被砸坏,但车里的人的损伤并不大,慌忙逃离出来。

又是一声巨响,皇帝陛下的座驾也被冰块砸中。警备人员们慌忙拉扯着车门,保护皇帝陛下。

卓王孙看着天崩地裂一般的冰原,神情出人意料的淡然。

又一串爆炸声响起,无数磨盘大的冰块被炸的翻滚着,向车队冲过来。最前沿的几辆车和旁边的人躲闪不及,被冰块推着,一起滚进了旁边的泰梅尔湖中。

爆炸声在冰原上轰响着,冰块剧烈的翻滚着,向车队冲来。从车队的人的视角看去,就像是整个冰原都在向他们奔来。

全副武装的警卫们脸色苍白,他们一生中,从未觉得这样无力过。

冰原碾过整个车队,继续向前奔腾,砸进泰梅尔湖中。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二十分钟,然后,冰原上看不到一辆车,整只车队,全都滚落进了湖水中。

嘶喊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用尽全力从湖中挣扎着往上爬。守护皇帝陛下成为所有人的当务之急,又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整只车队才从危难中重新整顿好。

死亡的人并不多,但几乎所有人都受了伤,超过半数的人的伤势重的根本无法再继续前行,只能躺在原地等待救援。能用的车辆极少,大多都沉入了泰梅尔湖,或者被冰块砸得已不能行驶了。

方圆几公里的冰原,一片狼藉。

皇帝陛下在方才的乱冰轰击下受伤,且伤得不轻。他右肩被撕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鲜血流得满身都是。

芙瑞雅通过高倍望远镜看着这一切,嘴角挑起一丝冷笑。

卓王孙坐在一只报废的箱子上,平静的接受着医务人员的包扎。他脸上并没有想象中怒容,这让随行人员松了一口气。

还能用的车辆迅速被整理出来,只有十几辆。警备队的建议是由这些车辆以最快的速度将皇帝陛下送往卡乌斯季塔列亚,确保皇帝陛下的安全;其他人则原地等待救援。

这无疑是当前最好的应对措施。也应该是唯一的应对措施。

这真是芙瑞雅想要的。

计划是以阿斯塔洛特为威胁,挟持皇帝。但如果皇帝冥顽不灵,阿斯塔洛特也可能真的被引爆。“同归于尽”是威胁,也是不得不面对的可能。虽然谁也不愿看到它真的发生。

皇帝陛下的随从实在太多,芙瑞雅不想把这么多人引导危险中。所以,这次提前的刺杀,不仅仅是为了扇卓王孙一记耳光,更重要的是,尽可能的减少随从数量。当然,只是尽可能,而非绝对为零,这一点芙瑞雅早有心理准备。她不是圣徒,在定下计划的那一刻,就已有了心理准备。要想击败强权,必须要有牺牲,甚至可能是牺牲她。

没有代价的胜利,是不可能的。

警备队将劫后余生的车队整备好,恭请皇帝陛下上车。

卓王孙没有动。

他仰头远望,肩上的绷带洇出鲜红的血。寒风吹过他湿透的头发、衣服,迅速凝结成冰凌。

晏赶紧将一条皮裘大氅披在他身上,他没有拒绝,也没有接过。任大氅斜斜的披挂着,没有裹紧,完全不能阻挡冰原的寒风。

卓王孙注视着逐渐浓重的雪云。风呼啸的厉害,整只车队瑟瑟发抖。也许只有这时候,他才能感觉到人的渺小。

“芙瑞雅,我想和你谈谈。”

他突兀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没有大声喊,也没有用任何扩音设备。

这句话一出口,远在七公里之外的芙瑞雅立即明白,卓王孙已经知道这次刺杀由她谋划。他也知道,自己一定在远处监视着他,这句话自己一定能听到。

芙瑞雅“听”到了,不是用耳朵,而是通过卓王孙的唇型。

“听”到的瞬间,她的心就是一沉。莫名的,她感觉车队被砸、落水,是卓王孙故意而为的,他的目的是什么?

将自己引出来吗?

“不肯出来吗?那我只有请你出来了。开始吧。”

引擎的轰鸣声,从卓王孙抬头望着的雪云中传来。六具巨大的机体,缓缓降落,穿透雪云,出现在芙瑞雅的视野中。紧跟着,是密密麻麻的作战机群,武装直升机,运输机,预警机,数量高达数千,将整个天空都占满!

地面上的颤动也越来越响,无数装甲车开了过来,跟随在后面的,是体积庞大的运兵车,巨大的动静,令冰原震颤着,丝毫不比方才的爆炸的动静小!

隐藏在暗处的芙瑞雅的脸色变了。虽仅只是几眼,她已经看出,这是支凝聚了帝国近半数战力的部队!

为了找出她,卓王孙竟然出动了规模如此大的军队?

他疯了?

坐在冰原上的卓王孙,神情安宁,似乎又有一丝落寞。一动不动,任由百万雄师的钢铁洪流,从自己身边卷过。

然后,流淌到整座冰原。

芙瑞雅的震惊并没有持续太久,她知道自己隐藏不住了,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搜索下还能藏身,就算她在七公里之远外也一样。

但你仍然打败不了我。

她平静的对自己说了一句。

她庆幸自己贯彻了原则——用极限去想象卓王孙。虽然仅仅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但她仍然想到了这种情况,并制定好了预案。

她立即起身,发动雪地车向东北方驶去。

东北方,就是埋藏阿斯塔洛特的地方。

好好谈谈吗?当然要谈。但这些天,她已然明白,必须把卓王孙引入阿斯塔洛特爆炸范围,才能进行真正对等的谈判。她才能得知一切的真相,她的声音才会被真正倾听。

雪地车很快就引起了军队的注意,然后,就是空中与地面的双重追逐。追逐进行的很短暂,随着六具大天使机体从天而降,呈六角形砸落在雪原上,堵住所有的道路,雪地车被迫停住。

为首的大天使战机,就是卡俄斯。

卡俄斯抢先一步,挡在芙瑞雅与其他大天使战机之间,摆出战斗姿势。

韩青主焦灼的声音传出:“殿下,您没事吧?”

芙瑞雅并没有抵抗的意图:“我没事。”

其他大天使战机躬身,向芙瑞雅行了觐见皇后陛下的礼仪。

除了卓王孙,谁都不敢伤害她。

然后,便是等待。

并未等多久,卓王孙踏着积雪走来,静静望着芙瑞雅。

“我知道你有个能杀死我的武器,但先不要发动它,给我一点时间,就一点时间,也许,你会改变看法。”

芙瑞雅冷冷看着他,将引爆器举起。

“你随时可以杀死我的,不是吗?那又何必在乎多让我活一会?你看我都冒着死亡的危险过来了,就相信我还有一点点诚意,好吗?”

“好吧。”

芙瑞雅的手并没有离开按钮:“我就给你点时间,你有什么诡计,就施展出来吧。”

卓王孙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成长了。”

“你要这时间就是为了说废话的吗?”

“不,我想给你看一件东西。”

他指了指旁边的一座小山。

“去那上面好吗?那上面看的更清楚些。就我和你。”

芙瑞雅的心一动。那座小山更靠近阿斯塔洛特,如果……

“我可以跟你去,前提是让你的部队撤开。”

“好。”

大天使战机与装甲车向后退去。卓王孙带着芙瑞雅,走向小山。

小山并不高,坡也很缓,只是矗立在湖边,显得有些突兀,站在山顶上远近的景色都一览无余。

芙瑞雅一面爬山,一面留意着部队。她之所以答应卓王孙,是因为她还是没有放弃少杀人的努力。等这些部队撤开一定距离,阿斯塔洛特爆炸时就不会杀死他们,死的只会是她和卓王孙。

看着这些部队,她渐渐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们并没有停下来,反而留在雪原,开始修筑简单的阵地。

——他们在做战前准备?

芙瑞雅闪过一阵疑惑。他们不是跟着丧心病狂的暴君来搜寻自己的吗?作战?跟谁作战?但随即,她更疑惑了。因为,那些飞机、装甲车、运兵车,都被丢弃在了冰原上。包括芙瑞雅熟悉的空中作战部队,以及威力巨大的现代武器,它们全都被抛弃在冰原上无人多看一眼。士兵们手上拿着的全都是新生产的但型号老旧的枪械。他们修建的,也都是原始的战壕。

有些部队开往贝兰加山,显然,是想占领高地。这是典型的原始战争的思维模式,因为在现代战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面前,高地没有任何意义。

现代战争,是以大天使战机为核心、依赖于现代信息的海陆空立体作战方式。它的威力远超之前的任何一种体系,被视为现代战争的经典模式。但芙瑞雅看到的,却是连它都被摈弃了。六具大天使矗立在冰原上,庞大,威严,但孤零零的,显然,它们没有被纳入这些军队中。

连珍贵无比的大天使战机,都不要了?

这怎么可能?

卓王孙究竟要干什么?

巨大的疑问,在芙瑞雅脑中翻滚。她思考的太投入,竟没有发觉,两人已到达山顶。

卓王孙停步,目光望向北方。

北地群岛以及辽阔的北冰洋在风雪中一片凄迷,小城卡乌斯季塔列亚历历在目,不知他到底望些什么。

芙瑞雅莫名的感到一阵烦躁:“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卓王孙从怀中取出一个时钟,放在面前的冰岩上。时钟是倒着走的,剩下的数字,只有不到半个小时。

卓王孙的语调平静,却带着深沉的无奈与伤痛。

“我想和你一起看一场,连我都不能阻止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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