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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我该怎么办？”
芙瑞雅坐在雪地上，双臂环抱着自己，躲避凌冽的寒风。长长短短的发拂过她的脸，再没了面对卓王孙时的自信，只剩颓然。
当卓王孙告诉她，在文明被毁灭后，只有暴君才能最有效的建立起秩序，她是从心底不认可的。她更不能认可的是，如果她承认了这一点，那卓王孙对她做的所有的事就都是正确的，包括以她最不能接受的方式毁掉女王的名声。而错的是她，她应该恭顺服从，而不是反抗。
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她觉得她有另一个更好的办法，就是重建文明。
重建文明最大的阻挡就是能源。现代文明是建立在惊人的能源消耗上的，这一能源主要是由电力提供。而Future爆炸后，一切电力机械都无法再用。这使得电力再无法作为能源被应用。而地球上的另外任何一种能源，都无法跟电力相提并论，都至少会让人类文明倒退上百年。
所以，重建文明，就需要先找出一种比电力还强大的能源。
芙瑞雅本以为她找到了，就是路西法之心。
它威力足够巨大，与电比都不遑多让，更重要的是，它不受Future的影响，完全符合在末日重建现代文明的需要，甚至，它可能建起比电力更强大的文明。
只要文明能被重建，就不需要暴君。
这就是芙瑞雅的办法，也是她有底气给他当胸一击的原因。
然而，与路长谈后，她才发觉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路西法之心的确能建起比电力更强大的文明，如果它能被大量仿制的话。
关键就在于，它无法被仿制。
其实早在百年前，人类就发现了路西法之心中蕴含着远超人类科技的能量。为此还成立了一个专门的基地，对之进行全方位的研究。基地里集中的是全人类最顶尖的科学家，却最终没有仿制出路西法之心。连那时都无法做到，现在电力失灵，几乎所有设备都无法工作，又怎么可能造的出来？
所以，这是一条看上去有可能、但实际上无法通行的死路。
芙瑞雅仍未死心，路的记忆里，记录了长生族的科技，应该有制造路西法之心的办法。但这也被路否决了。原因很简单，路的确知道制造路西法之心的方法，但需用到的科技领先人类实在太多了，以人类的科技水平完全无法实现。这就好像一个现代人来到原始社会，就算他熟知制造电视的每一道工序，但要造出一台电视机，还是要先造钢铁、显像管，甚至要先发展出数学、现代物理学、化学等科技，还要培养出一大批专业的科研、技术人员。等这些全都齐备，已是几百年过去了。
芙瑞雅叹了口气。
难道，真的就没有一条不需要暴君的拯救之路吗？是她太幼稚了吗？
“也不是没有办法。”路沉吟片刻，说。“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力量，跟路西法之心极为相似，甚至，可以说它就是路西法之心。找到这种力量，也许就能代替路西法之心。”
“是什么力量？”芙瑞雅急忙追问。
“在很久以前，长生族曾强盛无比，其足迹更是遍及整个宇宙。但，有一天，一位恶魔到来，他强大而无情，肆意破坏，令长生族遭受了致命的打击。为了打败他，长生族尝试了很多办法，都没有效果。最后，长生族付出艰巨的代价，搜集到恶魔的基因，利用其基因制造出一种超级战斗武器，终于打败了恶魔。”
“难道……”
“是的，你想的没错，那个恶魔，就是龙皇。那种利用他的基因制造出的武器，就是路西法。龙皇的力量，就是你想要找的不受劫灰影响的能量。”
这个结论让芙瑞雅震惊，但细想来很有道理。SEVEN之所以敢引爆Future，必然不受其影响。而SEVEN的源头，就是龙皇。
然而，这一结论并未能让她欣喜：“这没有用，龙皇已离开这个世界了。我们仍然找不到这种力量。”
芙瑞雅沉默了。路也沉默了。
只有格外晴朗的太阳，照着格外晴朗而寒冷的冰原。
除了废墟，一无所有。
路用自己独特的AI模拟能力，将两人所有的记忆都翻了个遍，化身成各领域的专家，与芙瑞雅讨论着。他的记忆与知识，也越来越多的与芙瑞雅同步。作为长生族制造的顶级智慧生命，路所掌握的科技是人类无法想象的，长生族所能利用的能源的数量之多也远超人类想象，但都需要长达数百年的时间才能在废土上制造出来。
一次次推演证明，除了电力，地球上不存在另一种重建现代文明所需的能源，现代文明不可能重建。人类将在劫灰中，维持长达数百年的原始形态。光维持秩序就已竭尽所能，所谓的平等，文明，自由，都是永无可能的奢侈回忆。
逃离泰美尔半岛时，芙瑞雅乘坐的是莱斯利夫人的潜艇。潜艇处于海面以下，还能隔绝劫灰的侵蚀，发动并航行。但当它浮出水面后，细微到人类甚至无法察觉的粒子，钻入它的内部，让它永远丧失了动力。
这是一个小小的例子，是末日的一个缩影。从此，那些曾经呼啸在大地之上的发动机，永远不再轰鸣。灯红酒绿的大都会，一到夜间便化为死城。
只有星空格外清朗。也许，是因为人类所制造的污染源都不存在的原因。站在高山上，远远的望过去，芙瑞雅还能看到六具巨大的身影矗立在泰美尔半岛上。那是曾经追击过她的大天使机体。它们曾是人类最强的科技力量的代表，帮助人类横扫一切，一度被视为比众神还要伟大的存在。但现在，它们一动不动，像是六尊雕像，又像是六块追悼辉煌过去的墓碑。
也许，再过几年，它们就会成为记载工业文明的遗迹。再几年过去，它们会与这块土地一起被SEVEN占据，摧毁，永远的消失。
芙瑞雅脸色怆然，默默转身。
第一次，她感到恍惚，不知道要往何处去。
这时，她看到了一个人。
没有任何随从，徒步走过冰原，向她行来。
一见到这个人，芙瑞雅的瞳孔就骤然收缩，因为这是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卓王孙。
卓王孙也看到了她，脚步没有加快也没有变慢，直至走到她面前。
芙瑞雅警惕地望着他。
他的神色却很轻松，在她面前止步，伸手扯开了衬衫。
靠近心脏的位置，有一个很小的圆点。正是她那一击留下的痕迹。
“我试过了——你说得对，真的很痛。”
这一瞬间，芙瑞雅差点没忍住笑。仿佛感觉到，那个她熟悉的大公子又回来了。她甚至想冲过去，在他伤口上加上一拳，然后笑着拥抱在一起，就和从小到大，常做的那样。
这半个月来发生的一切，只是场噩梦。
但她什么都没做，沉默以对。
卓王孙静静的望着她，似乎也有很多话要说，但最终没有。他转身，望着与她一样的方向。
一样的晴朗，一样的寒冷。
“昨天，兰斯洛特找到我，他说，以前误会了我。他曾经认为我当皇帝，是为了权力，为了个人欲望，现在他知道错了。让他明白这一点的，是Future爆炸后的死亡数字——两千二百四十六万。”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芙瑞雅的反应。芙瑞雅差点惊呼出口，但随即强行忍住了，维持着无动于衷的表情。
“公爵会议此前预估的数字是：十亿。三年后，这个数字将增加到五十亿。”
芙瑞雅的脸色沉重起来，这实在是个让人动容的数字。
“一切都如预想，Future爆炸后，所有电器都被毁掉。交通，通信，物流全都瘫痪，几乎所有生产线都陷入停顿。有一些行业，直接造成了大规模伤亡。比如医疗……你能想象一切设备失灵的医院会是什么样子吗？精密手术被取消，药物停产，病人只能等死。接下来面临的是地区之间相互隔绝、食物极度短缺、环境大幅恶化、生产力极度衰退、人类平均寿命大幅减少。科技水平倒退到十八世纪工业革命之前。而1927年世界人口才二十多亿，这也是公爵会议预估伤亡会达到五十亿的依据。但现在，一切灾难都如预估的发生了，伤亡却被限制在两千万左右。知道为什么吗？”
他又停顿了一下，等待着芙瑞雅的反应。
芙瑞雅仍然沉默。
“第一，因为我在之前就推行了全民军事化管理，而且，我预计到交通、通信会完全瘫痪的可能，因此，实施的是最为严苛的连坐式处罚，让民众习惯于一切都要遵从命令，这使得Future爆炸后，社会秩序没有崩坏。当然，一大原因也是我提前将叛乱者全杀了。”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看了芙瑞雅一眼。
“第二，我以军事演习、搜寻叛军的理由，提前发布了全球戒严令。最大限度避免了Future引爆瞬间飞机失事、动车脱轨、轮船沉没等惨剧。”
“第三， 也是得益于我的新政策，Future爆发之前，我严令所有人都必须投入生产，这使得帝国积蓄了一大批生活物资，有效的缓解了Future爆发后生产力崩溃的问题。每个人家里都有食物，你知道这多么难得吗？”
芙瑞雅沉默不言。
“兰斯洛特知道，所以，他向我效忠了，真正的效忠。之前他当着我的面说了无数句‘我不会为暴君效命’，是的，他不会为暴君效命，但当他看清楚我这位暴君是真正的为民众呕心沥血、背负骂名，他流下了悔恨的泪。”
最后一句话，他想逗芙瑞雅说话的心，已非常明显。
“芙瑞雅，末世之中，没有宽容与仁慈的存身地，我也想要自由、光明、平等、仁爱，但当我们必须放下这些才能换取生存时，我们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他望着芙瑞雅。
“你说，你有更好的办法。我这次来，就是想认真的问你一下，你所说的更好的办法是什么？上次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你当胸一击。现在，我们放下成见，开诚布公的谈一次，虽然我认为，只有强权者的秩序才是度过末世的唯一办法，但如果你真的有更好的办法，我洗耳恭听。”
芙瑞雅并未回答。这句话，是她唯一想回答但回答不出来的。因为她刚自己证明，那个更好的办法无法实现。
卓王孙静静的等待着。
“没有吗？那就跟我走。”
芙瑞雅的目光警惕起来。
他轻声叹息：“我知道，我毁了你最珍视的东西，你有足够的理由恨我。但我至少可以在一件事上为自己辩解。你曾经以为我是痴迷权力的小人，跟那些历史上臭名昭著的暴君并无不同。但现在，我用数十亿人来向你证明，那些牺牲是值得的。它避免了全世界一半人口死于这场灾难，让人类维持住了最后的信心。它并非毁去了十九年的盛世，而是让更多的人有重临盛世的可能。”
“想想这一点，想想那些本该死去的人。芙瑞雅，难道不能让你忍受一些屈辱吗？我站在这里，向你保证，我的帝国不会被末日打倒，也不会因伪善的民主而孱弱无能。在我统治下，即使再有Future，有SEVEN，有更强大的武器、更可怕的敌人，人类都将永续存在。我保证终将有一天，我会让盛世重临，虽然不像以前那样繁盛，但可以让绝大多数人都可以生存。”
“末日里，活下去是最重要的。”
“相信我，跟我回去。”
他伸手，握住了芙瑞雅的手。
芙瑞雅终于开口：“为什么必须要我回去？”
“因为我需要你，因为少了你的世界不完整，因为没有你我无法独自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情。”
他的手握得很紧。
芙瑞雅凝视着他。在她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听他说过，需要某个人，如果没有这个人，便无法独自完成所有事。
也因此，他说的时候还不太习惯，停顿了两次才说完。
这个已登上皇帝之位的男人，有生以来第一次示弱与退让。
在她面前。
天空晴朗，寒冷也似乎并不难忍。
芙瑞雅淡淡笑了：“我知道，不止是兰斯洛特，还有很多人，会在两千二百四十六万这个数字公布后支持你。我不得不承认，如果还维持着之前的政体，不可能达到这样小的伤亡。我还知道，这个数字公布后，帝国统治会变得特别稳固。所有人都相信了这个逻辑：强权者的秩序是度过末世的唯一办法。当他们再遇到不公正甚至严苛的对待时，会用这个逻辑说服自己。随着末日的继续，每一次新危机出现，每一场新战争爆发，你的权力都会被加强。我唯一不相信的是，你说你需要我跟你一起面对，但我知道，其实你不需要。”
“不，我需要你。”
“那我问你，你什么时候知道Future会爆炸的？你为什么选择瞒着我？”
卓王孙：“因为我很清楚，你即便知道了，也不会认同我的做法。”
“看，这就是你瞒着我的真正原因。你怕我理解不了你的伟大，怕我起来反对你、为你的伟业添乱。你的担心没错，即便知道Future会爆炸，我也无法认同叛乱、屠杀和帝制。而是会尽力寻找正确的方式。”
“存亡关头，我只能做有把握的事。”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抱歉，我没有多余的时间、精力去说服你、控制你。而你恰好是一个非常难于说服、控制的人。”
“那现在又为什么非要我回去？万一被软禁于后宫的我，不受控制地误伤了皇帝陛下，岂不是成了历史的罪人？”
这句话充满嘲讽，卓王孙禁不住皱眉：“那你想怎样？”
芙瑞雅：“你回去统治你的帝国；我留在这里，追寻我想要的。”
卓王孙皱眉看着她：“剪去长发、穿上满是油污的衣服，老鼠一样在下水道中逃窜，就是你要的？”
芙瑞雅：“好过于做暴君后宫中的玩偶。”
卓王孙一时无语，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怒意：“好，你说，你所谓正确的道路是什么？”
“我并不是一个圣徒。我很清楚地知道，人性介于神性与兽性之间。生存环境的严苛程度，决定了人们更多展现出哪一面。严刑峻法，强权暴政，能够取得一时的成功，却无法维持。古往今来，以暴政统治的帝王，无论多么雄才大略，最终都死于自己释放出的兽性之下。”
卓王孙微哂：“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关心我吗？”
芙瑞雅：“我只想告诉你，真正能渡过末世的方法，是找到不受劫灰影响的新能源，重建现代文明。”
卓王孙冷笑：“想法很好，可惜做不到。你要是有办法就告诉我，我必定举双手赞同。”
芙瑞雅沉默片刻：“我没有。”
“那我们还争什么？”卓王孙终于厌倦了这场对话，“芙瑞雅，到此为止，跟我回去，大不了我答应你，等你有了切实可行的办法，我会帮你实现。”
“你要真想帮我，就放我走。”她看着他，目光中满是嘲讽，“陛下的疆域再广阔，总能让一个自由之人立足其外吧？”
“芙瑞雅，我知道你要守护的是哪些人。你想要的，不是你自己按照自己的意志活着，你想要所有的人都按照自己的意志活着。但你想过没有，他们真值得你这么做吗？难道你就不能放下这个世界，管好你和我，就我们两个人就好？”
“很抱歉，我不能。玛微丝女王与骑士A的女儿，做不了他人皇冠上的装饰。”
她语气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卓王孙沉默片刻：“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不告诉你Future爆炸的事。现在我给你答案。真正最早知道这个消息的，不是我，而是公爵们。而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他们不约而同的决定，结束合众国，成立帝国。他们想扶植的皇帝人选不尽相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都相信，只有强权者的秩序才是度过末世的唯一办法。真正相信这一点的，不是我，而是他们。”
芙瑞雅震惊，却无法辩驳。她了解这些人，这的确是他们能干出的事。
卓王孙：“你所相信的那些信仰与精神，真的存在吗？还是，只存在于你自己的心中？”
芙瑞雅：“只存在于我的心中也是存在。”
卓王孙：“很好。那你知道吗？他们选出的皇帝并不是我。而那个皇帝登基后的第一个决定，就是将你送给SEVEN。你想问为什么是吗？因为，SEVEN向他们提出了一个条件，要用你血祭龙皇。这并不能换来SEVEN不灭绝人类，只是赢得一些喘息之机——他们答应了。就算只是一些喘息之机，也可牺牲你而在所不惜。”
芙瑞雅脸色陡然苍白。
卓王孙看着她，突然想起，那个露珠凝湿的清晨，他与卓大公的对话。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染过血的草，还会再绿吗？”
——“你还没做出决定吗？今天你必须要给我一个答案，我不会再给你时间了！”
是的，再也没有时间了。
“意外吗？”他问芙瑞雅，语气温柔。
芙瑞雅咬住嘴唇，没有说话。
意外吗？她能说不意外吗？
“这就是我做皇帝的原因。我不是他们选出来的，我是谋反者。那天晚上，我杀了很多人，我提着那个新任皇帝的人头，推开会议室的门，对公爵们说了这样一段话。”
“为什么每次危机，都要牺牲她来顺魔王的意？如果必须得这样才能得到她，那从今天开始，我就做那个每个人都要牺牲她来顺我意的魔王。”
卓王孙嘴角挑起冷笑：“意外吗？”
芙瑞雅的双手缓缓握紧。
“你说要追寻你自己的道路，你说要守护他们的意志，给所有人一个选择，可我厌倦了这么多选择。每一次义正辞严的选择，都藏着肮脏的牺牲。可笑的是，你在内心深处认可了这种牺牲。终有一日，你会与你母亲一样，主动走上祭坛，怎么阻止都没有用。所以，我放弃了，不做好人，而做魔王。魔王不会怜悯，也不会妥协，不用听任何人的劝解，更不会受那些条条框框的约束。我会让所有人明白，活下去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委屈你，牺牲你，把你放到我的祭坛上。我要整个世界逼着你取悦我！”
唯一一次，他失去了皇帝的仪态，嘶声吼出了这几句话。
不知带着什么力量，冲进了芙瑞雅的心底。这一瞬间，她坚守的心竟然有了些紊乱，忍不住想答应他，跟他一起回去。
毕竟，连方法都没有，她到底坚持什么？
但她真正开口时，却神差鬼使、言不由衷：“你说这么多，到底想做什么？是说服我，还是让我可怜你——可怜你疯得不轻？”
卓王孙脸色阴沉：“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正义、邪恶，对我来讲都没有意义。天崩了地裂了，盛世重临了，世界毁灭了，我在意吗？所以，不要忤逆我，他们怎么把你献给魔王，就会怎么把你献给我。”
“哦，你想要这个。”芙瑞雅嘴角挑起嘲讽的笑，“那你怎么才能放我走？提和你那个流氓生父一样的条件吗？放心，我会答应的。”
“你——”卓王孙握住双拳，极力克制自己的怒意。
芙瑞雅冷冷加上一句：“如果你要录像，就把机器架在这里，光明正大的录，不用偷偷摸摸。”
卓王孙气得说不出话来。
芙瑞雅昂首望着他，不为所动。
他们终究，还是谁都无法说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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