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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副场面实在很赏心悦目，当然，如果忽略陆霄身上那件从昨天被言熙抱回来就没换的破烂衣服的话。
沉迷修行的陆霄五感灵敏，故而言熙一进来他就感觉到了。等他睁开眼睛时，言熙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师兄真是勤奋。”
他轻轻一笑，感知了一番陆霄身上的灵力，又补充道：“还很有天赋。”
陆霄被言熙这么一番夸赞，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想到先前秦姻对自己说的话，整个人都不太好。
言熙察觉到陆霄异样的眼神：“怎么了？”
“你……”陆霄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听说你昨日在掌门师叔面前跪了三个时辰，还以自废修为作为要挟？”
“听秦师姐说的？”
陆霄：“你知道？”
言熙笑了笑：“在我屋子里发生的事，我自然会知道。”
陆霄默默地哦了一声，心道秦姻特地来跑一趟，该不会就是想痛批自己一顿，在言熙面前刷好感度吧？
言熙见陆霄不说话，道：“怎么了，知道我下跪，师兄太感动了？”
陆霄没有接茬，他沉默片刻，道：“以师弟今日在掌门师叔面前的地位，给我赢一个在仙门百家面前辩论的机会还要以自废修为为要挟……”
他顿了顿，目光和言熙对上：“可见掌门真得很想我死啊。从废我修为，要将我关进地牢再到挑断我的手脚筋，这些都是掌门默许的吧？”
言熙眯起眼睛，神情变得有些讳莫如深：“师兄想说什么？”
其实他不想说什么，因为在原着里真善美大大就已经点明章苏城想陆霄死，因为这样他才能让自己的嫡传弟子坐上下一任掌门之位。只不过他心思掩藏得很好，陆霄觉得包括言熙在内，应该没有人察觉。
而恰好言熙生性多疑，自己丢这么一句不明不白的话给他，应该能让他产生诸多联想。比如陆霄灭族是别人栽赃给他的，掌门正好顺水推舟之类的，反正真善美大大也没说，读者当然自由想象呗。
果不其然，陆霄的一句话成功让言熙陷入了沉思。
天道山掌门章苏城在仙门百家里是出了名的品性端正、有情有义，前掌门失踪后，多年来一直不遗余力地寻找他的下落，他对秦姻自然没话说，照例来说对陆霄这个前掌门的嫡传弟子也应该照拂有加。可当日，自己连半点妖术都没用，仅凭一张嘴，章苏城就默许自己废了陆霄的修为，这似乎和他的形象不太相符？
“当日我问你，你究竟是用什么通天本领灭了我莅天雪狐一族，师兄说是另有隐情。”言熙顿了顿，“可是和章苏城有关？”
陆霄心道原来他问的就是这么个破问题，害得自己差点断了条舌头！
他不说话，言熙只当他是默认了，又道：“若是和他有关，你又为何不早说？”
因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有关啊……只盼你觉得和他有关，然后把虐待我的心思多分出去一些就好了。
陆霄继续沉默。作为一个读者，在没有金手指的情况下穿越到了自己看的书里，他唯一能利用并且发挥的就只有跟作者大大一样坑爹的脑洞了。至于言熙说为啥当日他没有说，那只是因为……灵感总是突如其来又转瞬即逝的。他当时生死存亡之际，哪有功夫捏造剧情？
然而这些话陆霄却一句都不能用来回答言熙，他只能选择闭起眼睛、继续打坐，保持神秘感。
“师兄。”言熙蹲下身，不管陆霄有没有进入状态，直接钳制住了他的下巴，“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陆霄觉得如果有一天自己死在这里，别人来给他验尸，一定会发现他的下巴是变形的：“你必须有耐心。”
毕竟你的宝贝弟弟还在我手里。
言熙笑了笑，陆霄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陆霄就感觉到有一股足以摧残他神经的巨大痛苦覆上了身体。
“啊——”从右手手腕处钻入，直抵灵魂深处的痛苦让陆霄忍不住叫出声来。
“师兄可要忍住啊。”言熙凑到瞳孔骤缩的陆霄耳边，嘴角洋溢着残忍的笑容，“须得有耐心，才能重塑经脉。”
陆霄蜷缩着身体，整个人向前倾，看样子几乎要钻进言熙的怀里。如果忽略言熙扣进陆霄手肘里那长到怪异的指甲……
重塑经脉……原着里可不是这么写的啊！
陆霄感觉自己的大脑似乎被一根根尖细的铁线穿过，太阳穴疼到发麻，不知过了多久，言熙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而陆霄早已一头晕了过去。
言熙想把半个身体搭在自己腿上的陆霄挪开，鼻子却忽然闻到一股奇妙的味道。
言熙：“……”
他看着大汗淋漓，破烂衣服几乎要贴到身体上的陆霄，嘴角忽然扬了起来，：“师兄，你说要是被人知道昔日名扬天下的天道山首席弟子身上有汗臭，会怎么样？”
屋外忽然传来敲门声，言熙正沉溺在有趣的想象中，本能地说了句进来。
“师弟！”进来了一名身着月牙袍的修士，长得眉清目秀，一眼看上去让人十分有好感。
“顾师兄？”言熙侧过头，嘴角仍带着笑意。
顾师兄名为顾乾，与陆霄一样是前掌门的弟子。
顾乾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伏在言熙身上的陆霄，后者那副凄凄惨惨的样子，再加上言熙脸上如沐春风的笑容，以及隐藏在空气中的奇妙的味道……
顾乾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十分怪异。
言熙：“师兄有何事？”
顾乾回过神来：“掌门师叔找你去商讨事情。”
说话间，目光还是暗暗地往陆霄身上瞥。
言熙恍若未见，只觉陆霄身上流出的汗渍弄得他两只手都很难受，他看了看顾乾，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笑意更甚：“有劳师兄了。陆师兄这些日子病伤不断，刚刚又晕了过去，我如今也走不开，若是师兄方便，可否替陆师兄拿件替换的衣服来？”
语调真诚，声音十分客气。可顾乾的脸色却因为言熙的这句话出现了一瞬间的暗沉：“他是必死之人，师弟何必为他劳心劳力？”
言熙露出不敢苟同的表情：“师父已答应让陆师兄在诛修会上重新受审，事实如何尚未可知。我既为师弟，自然要照料好他。”
言熙将陆霄一路抱到床上，为他褪去湿淋淋的上衣，又用法术将他身上的汗渍蒸干，随后用被子将他的身体裹了起来。
顾乾望着这一幕，眼色渐暗，却还是道：“听师弟的就是。”
说完头也不回离开了屋子。
言熙替陆霄捏完被角，发现后者的睫毛动了动，痛意过去，这是要醒的架势。言熙伏在他耳畔说：“师兄，如今这天道山上下，想折腾你的人，应有尽有。”
他轻轻一笑，也离开了屋子。等到顾乾回来的时候，发现言熙已经不在屋里了，剩下的只有将醒未醒的陆霄。
陆霄从头到脚都酸疼得很，听到有人进来也懒得动弹。顾乾一路走到榻前，一语不发就将那月牙袍子朝陆霄身上一扔，讥讽的声音毫不留情地响起：“以往还当你如何洁身自好，如今将死之际，倒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陆霄的脸被那厚重的月牙长袍一压，登时清醒了大半，他抬手呼啦啦地把衣服从脸上扒了下来。一张带着满满厌恶之情的脸浮现在他的眼前。
陆霄：“……阁下哪位？”
顾乾微微一愣，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扭曲起来：“陆师兄真是贵人多忘事，也是，攀上了言师弟，旁人自然是入不了你的眼。”
陆霄：“……前些日子在后山摔坏了脑袋，反应有些迟钝，不知阁下何出此言？”
原着回忆模式开启，一：天道山弟子，长得眉清目秀；二：对陆霄十二分厌恶；三：说话阴阳怪气……
陆霄泪流满面，自从原主失势之后，他发现天道山里符合这三个条件的人实在太多了。
“你不记得我是谁，那可记得这个？”顾乾的声音阴骘无比，陆霄一晃神，一只断了小指和无名指的手忽然出现在他眼前，手的主人便是顾乾。
“顾……乾？”在看到断指的那一刹那，陆霄就想起了这个阴阳怪气人的身份。毕竟这位仁兄也是曾经坑过陆霄的反派之一。
说起来这顾乾也是凄惨，他与陆霄同样是前掌门的徒弟，算起来还比陆霄早入门一些，论起修为悟性，陆霄若是有十、那顾乾也有九点五，可就是因为陆霄是主角，所以注定他一开始就受到前掌门的格外偏爱。而顾乾理所当然地就降为了陪衬，此人自尊心极强，心中本就对陆霄有几分嫉妒之心，而这种嫉妒在他的手指因陆霄而断之后，更是直接上升成了记恨。
简要来说，就是在一次修为比试大会上，顾乾功力失控、走火入魔，差点端了陆霄一条性命。陆霄本来可以还手，但因为其白莲花属性，觉得还手会误伤师弟，于是便干巴巴地想要硬扛。结果前掌门爱首席大弟子心切，情急之下出手帮忙，为控制住顾乾，生生断了他两根手指。
陆霄当时读到这个情节，简直欲哭无泪，只觉得真善美大大沉迷于给主角树敌无法自拔。事实上，顾乾如今对陆霄的恨意也可谓翻江倒海，不可逆转。
“从以前开始，你无论做什么都格外受到偏爱。”顾乾收回手，脸上的表情阴沉得可怕。
陆霄对于倒霉主角受到如此评价十分不满，辩驳道：“断了手脚筋、修为全失，你觉得我格外受到偏爱？”
顾乾冷笑道：“可是你还有这副相貌，你还有侍候人的本事，要不然以言师弟的骄傲，怎会为了你去下跪恳求掌门师叔？”
陆霄：“？”
等下，怎么总感觉这话有点奇怪。今天上门的人都什么毛病？
顾乾凑到陆霄耳边恶狠狠地道：“不过你这回犯的可是灭杀生灵的大罪，纵然言师弟有心维护你，天下人也不会答应。”
顾乾话音方落，陆霄便感觉到有一股剧痛从指间袭来。顾乾用灵力将他的手指节弯曲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只差分毫便要折断。
陆霄咬着牙，努力抑制自己想要咆哮的冲动。他知道对于顾乾这种人，越是挣扎，他就越来劲。
“断指之痛我不会忘。”顾乾沉声道：“还有，我会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陆霄对于这变态反派的宣言一点都没兴趣，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将被折断的手指上。想起当年紫薇被容嬷嬷夹手指的片段，觉得再痛也不过如斯了。
“顾师兄还在这儿？”千钧一发之际，言熙走了进来。
顾乾折手指折得极为隐蔽，隐在言熙视线的死角处，可即便如此，当他看到后者笑意盈盈地朝自己走来时，还是慢慢地松开了手。
纵使言熙看上去再如何尔雅，可不知为何，顾乾总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莫名的不详之气，虽然并没有依据。
“这就回去了。”顾乾戏精似地变了变脸，朝言熙露出个友好同门笑容之后，便离开了屋子。
言熙笑着走到榻边，将特意请顾乾替陆霄拿来的衣服丢到一边，直接从被窝里抓出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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