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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保不惊动李玄璟,沈姮放低了身姿四肢着地,像只小兔子一样一点一点向外间爬。爬几步,回头看一眼李玄璟,见他依旧闭着眼未换姿势,便安心的闷头继续爬。
半晌后她终于爬到了明间的长案前。
案头整齐码摆着书册黄卷,还有一罗高高堆垒的折子摆放在案面正中,像是等着人来批阅。沈姮也未留意这些,直接就钻进了案底。
这张长案从外头看起来宽大,内里暗角却加装了一个暗格,使得空间格外狭小,亏得沈姮身形纤袅,若换个男人来定是塞不下的。
她调整好舒服的坐姿后,将抵着脑袋的那个暗格悄悄取下,原是只想让自己舒坦一些,却意外发现那长条状的匣格里装着的东西有些不对劲儿……
案头烛火静照,案下却是黑晻晻一片,她握着柄端将其中一个取出,举到花围子的镂空处一瞧,登时闪过一道寒光!
是长剑!
为什么驿站的长案下会藏着四把长剑?沈姮不得而知,但显然这些东西若再放回原处将成为隐患,是以她解下披帛将四把长剑层层缠住抱在怀里,打算出去之后悄悄丢掉。
她忙和完这些,便听到小隔间里掀起一阵水波声,想来是李玄璟沐浴好了,要就寝了。
沈姮稳坐在案下,不敢再弄出半丝动静来,只透过镂空处向外观察。
李玄璟从屏后出来,门外有人似掐着点问:“王爷可沐浴好了?”
李玄璟一行系着腰封,一行随意道:“进来吧。”
说罢便往长案这边行过来。
沈姮眼睁睁看着他步步逼近,欲哭无泪。
待李玄璟落座后,她才发现他身上穿的,的确就是刚刚衣橱里悬在自己头顶的那件月白色中衣。于是一边庆幸自己先前的英明决定,一边又头疼当下的处境。
宋侪推门而入,开始事无巨细的禀报刚刚收得的一些军情。李玄璟不时闷闷的应声,突然将腿一抬,往里伸了伸,吓得沈姮连忙避让,所幸有惊无险。
待宋侪将正事禀完,瞥了一眼水气弥漫的小隔间,道:“属下这就叫驿卒过来将水抬走。”
他退下后李玄璟并未急着挪地,沈姮听见头顶有纸册翻动和研墨的声音,猜他八成是在批阅那些边关送来的折子。怪她刚刚没有考虑到这层,若是提前想到了,便该换个地儿藏身。
不过眼下再说这些,为时已晚。
不多时那四个驿卒便至,戍卫的兵士尽责的搜过身后便放他们进来,行了礼后垂首躬身往小隔间去。这几人看上去老实又本分,可李玄璟却突然投了笔,眸光微微挑起,盯着几人的背影。
步子太轻了些,不像打杂的驿卒,倒像懂轻功的练家子。
几个驿卒进到隔间,抬了木桶,从屏后出来时选了离明间长案近的那条路走。李玄璟心中已有所警觉,持着玉管的手没有蘸墨,悬停在纸张上方三寸的位置。
果然那四人抬着水桶经过案前时,猛地将杠棍卸下肩膀,抽出后朝着李玄璟便砸了过来!
李玄璟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借反力推着椅子向后移去,人坐在椅上纹丝未动,却是轻松避开了两根投过来的杠棍。
那两人初发失利,倒也未慌阵脚,另外两人已伸手去掏预先藏在暗格里的利器。然而手伸到案下,却是扑了个空,不由心中一颤,暗格呢?
先前两人已赤手空拳缠斗上去,余下的一人发狠将桌子掀翻,却惊见案头下面藏着一个人!
掀案之人和藏在案下之人四目骤然相撞,双双愣住,另一人则瞬时反应过来,大喊一声:“有埋伏!快撤!”
然而哪里是说撤就能撤的?
打斗的声音惊动了屋外戍卫的兵士,加上已然反应过来的沈姮二话不说撒腿就逃向门外,冲着他们大喊:“快救驾!有刺客行刺宸南王!”
外头兵士获悉出事,当值两人带头冲了进来,堵住刺客去路的同时大声吆喝同伴,很快其它兵士也从周边各屋冲出,齐奔这屋而来!
沈姮则趁乱到槐树后头拉上翠影,头也不回的逃命去了。
这厢屋内鏖战正酣,过了几招后李玄璟已对这几人的功底有所了解。皆属野路子出身,却是个顶个的出手利落,招招直逼命门要穴,若非他们没有趁手的兵器,想来自己赤手空拳亦是难占稳上风。
这些人应是江湖上从小被人培养专门用来行刺的死士,用的皆是不要命的招数,似奔着同归于尽而来。
可铁嵬军也不是吃素的,特别是被李玄璟带在身边的这几人,更是精兵中的精兵,战场上以一敌十毫不夸口。加之他们手中有兵器,刺客却两手空空,更加不是对手,几个回合便胜负已分。
此刻李玄璟已坐回到椅上,四个刺客当场被斩杀了两人,余下两人留作活口,正被兵士们强摁着肩膀跪在地上。
他们预先藏入暗格的四把长剑也已在庭中寻回,宋侪查验过后发现剑锋上居然还煨了剧毒!
他不无后怕的禀道:“王爷,这种剧毒出自突厥的一种蝮蛇,一但沾到伤口立时便会随血液输至全身,三个时辰便可入心脉,届时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闻听此言,李玄璟脸色并未变,只淡淡重复了一遍:“突厥?”
作为宸南王麾下第一幕僚的杜长史,尽管有些上了年纪最不喜车马颠簸,这次却也随李玄璟一道回了京,此时就站在李玄璟的身旁。
杜长史曾周游列国,见识极广,他接过长剑来细端了一番,认出这兵器的式样并非中土所有:“王爷,这的确是一把突厥的战剑,只不过是二十年前的老式样了,如今突厥人早已不再用它,用的皆是细弯刀了。”
智者之间的交流,往往只需一点便透,李玄璟旋即会意,“二十年前我朝与突厥曾有一场恶战,彼时收缴过不少兵器。这么说来,是有人将旧日兵器拿出来重新磨亮,意图祸水北引,既要除掉本王,又要挑动我朝与突厥的战争。”
听过长史与王爷的条分屡析后,宋侪只觉后背虚寒涔涔而下:“如此说来,若不是先前四处预警的那位女侠将它们提前收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说完这话,他忽地又反应过一件事来:“难道京师之地也有人暗中襄助王爷?”
对于宋侪的此等猜想,李玄璟付之一哂。什么暗中襄助他的女侠,分明是个偷窥他沐浴的女采花贼。
驿站中发生此等大事,军营那边自也很快收到了消息,千余铁嵬军披甲执锐将驿站重重围住,便是连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驿站中的众人,不论是驿丞驿卒,还是投宿的官差,俱都被送至宸南王的面前,一一接受审问。
而此时已在驰道上行出百丈远的沈姮,正撩开车幔看向身后被重重火把映亮的夜幕,依旧是心有余悸。
一旁的翠影刚刚只顾跟着自家姑娘没命似的狂跑,至今还不知发生了何事,这会儿好容易远离是非之地了,终是忍不住问:“姑娘,到底出什么事了?”
沈姮此刻心还是慌的,讲述起来难免有些语无伦次,以致翠影听半天也没抓住要点,只无比震撼的问:“什么?姑娘您刚刚偷看宸南王洗澡了?”
所以那些兵是因为这个要抓她们?
沈姮颇为头疼的继续解释,最后终算是将事情挼明白了。翠影此时才后怕起来,自家柔柔弱弱的姑娘,居然刚刚遭遇了刺客,虽不是冲着她而来的,可毕竟也是从刀光剑影里逃出生天。
这可真是九死一生!
一时间翠影也顾不得尊卑,张臂便将沈姮抱在怀里,呜呜哭了起来,一边哽咽一边哼唧着:“姑娘真好……得亏你机灵逃出来了……要不然我和苏嬷嬷可怎么活……”
莫说回去要被伯爷问罪,就算没人来处置她们,失去这么好的主子,也当真没啥活头了。
翠影自小便是个孤儿,被师父收养,跟着学些跑江湖的技艺。六岁那年师父突然走了,连料理身后世的银子都没攒下,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她便插了根稻草跪在一扇顶气派的府门前卖身葬父。
那时她并不认得“安信伯府”四个大字,门房持棍来赶了几回她都不肯走。后来府里的人听见动静,沈姮便闻讯跑出来看热闹,正巧瞧见门房的小厮拿棍子驱她,当即小大人似的过来喝止。
五岁的女娃娃奶气未脱,倒颇有几分当家小主子的风范。
沈姮从布兜里掏出来一枚银锭子塞到她的手里,打那日起她便成了她的小跟班,一跟就是十年。情谊自是早已在主仆之上。
原本沈姮很慌,可瞧见翠影比自己还不如,只得反过来安抚她:“行了行了,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在你跟前么?”
窗外火把围成的火阵渐渐变得渺小而朦胧,最后化成一个小小的光点,消失在沈姮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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