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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胜利的焰火

作品: 太岁 |作者:priest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2-14 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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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营战情会议结束后的傍晚,大伙返回中三据点,林珊又召集了大伙,开了数次作战会议,分派不同的任务给每位神仙,神仙精怪们领了命令,立时动身前去执行。

翩翩、飞蜓、青蜂儿、若雨四位速度飞快的神将,以据点为中心朝四处飞远侦察,目的是侦察出魔军的分布情形,将有魔军活动的地点一一回报,得以替接下来的行动规划出几条安全路线,好让中三据点与其他各地联系。

到了晚上,情报一一回传,魔军一小队、一小队地散落在各地城镇巷弄里四处搜索着。

若雨和青蜂儿在某处市镇暗巷中,正监视着暗巷里头那几只妖兵,领头的那个家伙神情高傲不可一世。从谈话中得知,似乎是四目王一军里的新魔将。

先前四目王手下几名魔将,让二郎杀去许多,在山中一战又战死不少,只得从手下妖兵里,挑出几个较强的,来当各队妖兵之中的小头目。

那新魔将叫作「骨皮」,在妖兵里算身手矫捷了的,被推举出来当上魔将,正接受着几名手下喽啰妖兵的奉承,大口吃着从凡人商店里偷出来的鸡鸭。

「味道普通,凡人厨艺不怎么样!」骨皮大口嚼着,一手还拿了酒瓶,往口里送着。「酒倒不错,咱魔界就没这么好喝的酒!」

「人间色彩看来真是恶心,树是绿的,天空是蓝的,好不习惯。」「真怀念咱魔界的紫天、红云、黑树木……」「你那块鸡大些!给我!」「为啥?」

青蜂儿和若雨,躲在一角,看着妖兵们闲扯,为了一支鸡腿打了起来、互相撕咬,有两名妖兵给咬碎了,被其他妖兵吃下了肚。

「这家伙臭死了,还是鸡好吃些,我倒觉得凡人养的鸡不错。」「对啊!哪像咱魔界的鸡,长得跟牛一样大,还会喷火,要吃牠可不容易。」「啊?你那块鸡怎地这么大?分我!」「才不……!」

林珊的符令传来,青蜂儿和若雨互看一眼,若雨高声大笑起来:「秋草这计策妙啊!你说三天后那魔王雪媚娘是否会哭着求饶?」

「不但会哭着求饶,还下跪呢!」青蜂儿也拍手说着。

「那四眼魔王大概会自挖眼睛,串成一串,求我们别杀他……」若雨笑着接话。

隔壁暗巷里的骨皮听了,连忙做了个手势,要手下妖兵别出声。身后几群为了鸡腿大小正打得起劲的妖兵们,都停下了动作,竖耳听着。

「是神仙!快躲起来!」骨皮低声喊着,妖兵们全缩进了巷弄间的边边角角,有些跳上了屋檐、有些钻进了纸箱里。

青蜂儿和若雨,大声聊着,走入了这暗巷。

骨皮领了几只妖兵从窜了出来,挡在若雨和青蜂儿前头,狰狞笑着说:「啊哈,是落了单的神仙。」

「糟糕!有埋伏!」青蜂儿惊叫一声。若雨则召出长镰刀,和青蜂儿背贴着背,瞪视着眼前妖兵。

后头也有几只妖兵跳出,挡住了暗巷出口。

「这神仙怎么没见过啊?我记得那山中一战,有个长发青年好厉害呀!」「我说那蒙脸神仙才是最厉害!」妖兵们七嘴八舌的,打量着若雨和青蜂儿。

骨皮吞了吞口水,转动着手上那两截骨头串起来的兵器,竟像双截棍一样。

若雨喝了一声,骨皮还没看清楚,只见到眼前一阵红影,若雨已经袭到了面前,一镰刀当头劈下。

骨皮大叫一声,拿那双截骨头去挡,镰刀柄砸到双截骨头上,只听见若雨唉哟一声,往后弹开,摔在地上,揉着屁股喊疼:「你这什么武器?你身上是什么妖气?」

骨皮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竟将若雨给弹了出去。

「红雪姐,我替妳报仇。」青蜂儿勃然大怒,舞着单刀一刀刀砍来,骨皮只觉得眼花撩乱,根本看不清那刀闪到哪儿,只好乱挥双截骨,铛地一声,青蜂儿单刀离手,在空中打了个转,落在地上。

青蜂儿扑倒在地,躺在刀旁,咬牙切齿,一脸惊讶。

若雨扶起了青蜂儿,恨恨地说:「你……你是谁?怎有这么强悍的妖气?和这么厉害的武器?难不成又有新的魔王来到了人间?」

骨皮还楞着,一旁几只妖兵已起哄叫着:「骨皮大王是四目王手下红人,是新任魔将之一!」「骨皮大王好强!」「骨皮大王接连打倒两个臭神仙!」「立下大功了,骨皮!」

骨皮哈哈一笑,不知自己竟这么厉害。

「我这兵器可是我自己做的,我一身妖气是自己练的!」骨皮嚣张了起来,气势正旺,挥着双截骨就杀向两神将。

若雨、青蜂儿苦战骨皮,哀声连连,边打边退,退出了暗巷,往中三据点退。

骨皮领着妖兵去追,只见到若雨和青蜂儿仓皇逃窜,若雨竟还呜咽哭了起来,骨皮回头看着妖兵:「要不,咱们去通报上头,请援军来帮忙……」

若雨大声叫喊:「可恨哪!可恨哪!要是让那新任魔将抓了,那厮一定立了大功,当上大魔将,甚至大魔王,要是凡间出了个这么厉害的魔王,三界可要翻天覆地了……可恨哪!……」

妖兵拍拍骨皮说:「老大,我们这就回报上去,通知其他妖兵!」

骨皮楞了楞,连忙阻止。「别急……看这两神仙不怎么样,我们自己抓了,回去面子好看!」

青蜂儿和若雨不断逃着,骨皮一路追,追出了这市镇,追到了郊区。只觉得奇怪,前头两神将,速度不算快,每当快要追着时,总是差了一点,距离又给拖远了。

郊区山路两旁一片轰隆声响,精怪从两旁杀出,将骨皮连同十来妖兵团团围住,骨皮大惊失色,抬头一看,城隍领了家将守在空中。

林珊和阿关在前方出现,阿关骑着石火轮瞬间停在骨皮前头十公尺处。还甩了个小尾,车身瞬间打横。「新任太岁在此,是哪里来的邪魔歪道?」

骨皮身子发抖,手中双截骨无力地摆动。

若雨和青蜂儿哭倒在林珊面前:「救命……那魔将好厉害!」

「是什么魔将那么厉害?」阿关大喝一声,车子往前窜去,骨皮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石火轮已经窜到面前。

「骑快速的二轮车,真是备位太岁!」骨皮连同妖兵,都叫了出来:「听说太岁已经邪化,这备位已经真除上任了!」。

阿关举着鬼哭剑作势砍来,骨皮拿双截骨硬接,一骨头将鬼哭剑打飞,只见到鬼哭剑在空中打了个转,又刺了下来,骨皮乱挥双截骨,将鬼哭一一挡下,还嚷嚷着:「使飞剑!是先前那备位少年没错!」

「好厉害的家伙,吃我白焰!」阿关拿出白焰符,胡乱射了几记,一记打在一名妖兵身上,将那妖兵炸了个粉碎。

骨皮看那妖兵,可吓得魂飞魄散,却又见到阿关让自己双截骨头敲了一下,往后一弹,弹了个老远,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好可恶的妖魔,放出捆仙绳子!」林珊一声令下,天上的城隍手一招,家将们扔下了银色绳子,银绳将妖兵们一一捆倒,没让绳子捆到的妖兵,全让拥上来的精怪扑倒在地。

家将们俯冲而下,抓着骨皮双手双脚,个个面目狰狞,手发着抖:「力气好大啊!」「快要让他挣脱了!」

城隍一边指挥,一边吼叫着:「是什么魔王这么厉害?家将们合力都抓不住他?」

骨皮听了,更是死命挣扎着,将那八家将甩来甩去。

绿眼睛狐狸领着一干狐狸精,跳了出来,将妖兵们一个个迷倒,最后跳到了骨皮面前,吹出一股紫雾。

骨皮只见到眼前一片紫雾袭来,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好了,收工。」林珊一喊,阿关才从地上爬起,牵起石火轮,召回了落在一旁的鬼哭剑。

若雨指着城隍哈哈笑着说:「你的表情太假、太僵硬了!」

一行人有说有笑,退回了中三据点。

另一方面,翩翩和飞蜓在山林里找着了叶元老道那木屋,飞蜓在上空守卫,翩翩落下了地,去敲那叶元老道的门。

叶元开了门,一见是翩翩,楞了半晌,才苦笑了笑,招待翩翩进屋,翩翩见到屋子里空荡荡地,地上都是已经收拾好了的行李,看来这老道虽然嘴硬,不肯随他们下山,却也自个准备要搬了。

「这儿是待不下去了……我隐居多年,只盼图个清静,这两天总有些妖兵上来捣乱,都让大傻给杀了。再过不久,妖魔或许又要大举进攻了……」

翩翩从叶元口中,得知了义民军和鬼王钟馗,仍藏匿在这山林间四处狙击妖兵,大多是零星的游击战。

「时局纷乱,我也不知谁可信,谁不可信……」叶元苦笑说:「义民李强爷有时会上来探探我,还带了些山猪肉给我,他虽然脾气倔,却还没忘我这老弟弟……」

翩翩将天上太岁鼎崩坏、恶念降世的经过,简单说明了一遍,叶元这才知道,为什么近来这么多纷争厮杀、妖魔鬼怪,也明白了义民李强性情大变的原因。

「适逢此乱局,大家本应团结合力,共度难关,一同连手对付妖魔,但我们也知道此时要说服义民和鬼王,并不是一件易事。」翩翩对叶元说:「两日后的傍晚,是神魔决战之时,有一处村落,是咱们神仙的重要据点,魔军要去屠村,要是魔军得逞了,这凡间大概也就完了。」

「这怎了得……」叶元咬牙切齿,抓了抓头,显得坐立难安,喃喃说着:「我今年几岁,都快不记得了……」他这么说着,又发了一会儿楞,跟着从行李里翻出了一只小盒子,揭开盒子,里头是他的身份证。他捏着那张陈旧身份证看了半晌,呢喃地说:「再三个月,就七十啦。」

「七十……够本了。」叶元这么说,本来茫然沮丧的双眼精亮了些,说:「我这糟老头隐居多年不问世事,现在再也不能继续坐视那些妖魔鬼怪胡乱横行啦,仙子,那村落在哪?我拚上一条老命,多杀几个妖魔也好。」

「不。」翩翩摇摇头说:「我这次来,只是希望道长你能将重要情报转告义民爷,对他们也大大有利。神仙们已有了克敌方法,但若能得到义民和鬼王的相助,分进合击,胜算更大些!」

叶元站了起来,说:「老朽万死不辞。」

「先别激动,你仔细听……」翩翩仔细说:「两日后的傍晚,魔军会从真仙总坛那山路大举杀下,往咱们村落推进,途中会经过一片山林,要是义民军埋伏在此,趁机突击,可以大获全胜;而那真仙总坛是妖魔本阵,届时妖兵尽出,要是鬼王领着鬼卒顺着山路进攻,必可攻陷那魔军本部,将他们一网打尽。」

翩翩说完,又多给了叶元几张符令,叮咛说:「要是义民爷和鬼王同意了我们计划,你可要回报符令,咱们再进一步详谈彼此联系的号令细节。」

「好!」叶元连连点头:「仙子妳大可放心,我一定会完成妳托付的任务。」

骨皮身子抖了抖,醒了过来。

四周妖兵身上全捆着贴有符咒的绳子,骨皮自己身上则是层层铁链,还画下了咒法。

骨皮只觉得那些咒法热烫难受,使力挣着,将一条条铁链挣断,看着身上还有让咒法灼伤的痕迹。

他摇醒了几名妖兵,妖兵一醒,就直嚷着身上疼痛。

骨皮将妖兵们身上的绳子一根根扯断,数了数,一共是九名妖兵。

「啊呀!是骨皮大王哪!」「骨皮大王将我们身上的咒术绳子给扯烂了!」「身子不痛了!」

骨皮楞了楞,问:「咱们被神仙抓进大牢了吗?」

妖兵甲答:「对啊!那干神仙以多胜少,将我们团团围住,还施放奇怪咒术,骨皮大王你可厉害了,打伤许多神仙之后,才中了昏睡咒术呢。」

妖兵乙接着说:「臭神仙怕咱们醒来,又在咱们身子上捆了绳索,竟都让骨皮大王您给扯断了!」

「这里是哪儿?」骨皮问:「难不成是神仙的据点?」

骨皮这才打量起这牢房的四周,是个破旧屋子,四周布下结界,一靠近门就会发出光来,骨皮吓了一跳,往后倒去,让妖兵们扶住。

旧屋外头有些脚步声由远而近,骨皮赶紧低声吩咐:「装睡、装睡……快把绳子捆上身装睡!」

妖兵们照着做了,一个个躺倒下地,骨皮将那些铁链重新绕上身,靠着墙角闭眼听着。

「你们可得看紧点,这魔将这么厉害,要是被他逃了出去,那两日后的征讨行动,可必定失败了!」

「是!」

骨皮听着屋外传来天将的对话声,知道外头有天将守着,听声音远了,这才又站了起来,蹑手蹑脚地在四周探着,这屋子旧,有些缝可以看到外头。

骨皮挑了一个较大的缝往外看去,只见到此时是清晨,太阳才刚升起,对面有些旧屋,旧屋上头还站了些天将镇守。

他听见有些声音不知从哪传来,似乎是神仙们的讨论声。骨皮慢慢摸着墙壁偷听,妖兵们都纷纷爬起,和骨皮使着眼色,骨皮低声吩咐:「贴着墙壁听听,看听不听得到声音……」

妖兵们照着做了,不一会儿,一名妖兵回报:「大王,这儿声音较清楚!」

骨皮走去将耳朵贴在墙壁上,果然听到清楚的交谈。竟是神仙们在隔壁讨论战情。

有个女子声音说:「我们就将那厉害魔将捆绑在隔壁,大家大可放心了。只要明日夜里援兵一到,咱们立刻挥兵攻打真仙总坛,杀得他们落花流水。」

那女子声音继续说:「但是大家千万得提高警觉,待会咱们岁星部将得回主营讨论新的战情,这中三据点便只剩下你们两位主神和一干天将,要是魔军此时来攻,可不得了,从现在开始,停止一切侦察活动,避免据点曝光,可别像昨夜一样,招惹来这么厉害的魔将。」

「现在四处都是妖兵,为求快速往返,新任太岁不会随咱们上主营,大家在这儿可要好好保护他,太岁鼎即将完工,要是魔军将太岁给掳了去,那可让人间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哪!」

骨皮侧耳听着,暗自心惊,原来这儿就是先前备位太岁的藏身据点,而这备位太岁,也已经上任成为正式的太岁了。

又听了一会,似乎静了下来,只听到神仙们都出了房间,有些告别的声音,想来便是先前他们谈论的——岁星部将都往主营去了。

骨皮坐了下来,望着眼前妖兵,喃喃地说:「现在怎办?神仙们去他们主营搬救兵了,明日就要去攻打咱们的主营了!」

妖兵甲说:「大王何不偷偷逃出这据点,将这消息回传总坛,好让总坛有所准备!」

骨皮抓着头,有些苦恼地说:「这儿都下了结界,外头又有天将镇守,要逃出去,可不容易……」

妖兵乙指着房中一角说:「咦咦,这儿有个洞!」

骨皮看向那妖兵乙,只见妖兵乙在那方才偷听墙边,将一堆竹篓移开后,墙角竟有个破洞。

骨皮走近一看,那墙洞不大不小,正通向方才神仙讨论战情那间屋里。

骨皮心惊胆颤,却发现那洞竟没有设结界,牙一咬,偷偷探头从洞往外看出去,小屋里空无一人,想必都出去了。

妖兵乙笑着说:「哈哈,这干神仙真是大意,硬要将牢房设在他们会议室旁,布下了结界,竟没注意到这破烂屋子里的狗洞!」

骨皮低声叱责,要妖兵乙别出声。

妖兵甲献策:「大王昨夜是中了神仙埋伏,才受缚的,今日有这机会,要是能偷溜出去,将消息回报总坛,让魔王们有所准备,这可是一件大功劳!」

骨皮点点头,心想自己如此厉害,要是偷跑一定跑得掉,那干岁星部将不在,光凭天将也抓不了他。

骨皮从小洞钻进了隔壁小屋,只见到里头暗沉沉地,桌上摆了些泛黄色的纸张,纸张上画着的是这中三据点的地形图,上头密密麻麻载明了哪儿有机关、哪儿有陷阱。

妖兵一只只从破洞里钻进了这会议小屋,有些攀在窗沿偷看,只见到外头几间旧屋都没动静,只听见远远有几声操演练兵声。

骨皮看着几张地图,他知道这是正神据点的布兵图,可喜出望外,身后妖兵乙凑了上来,手里捧了些东西。「大王,我找着了你的武器!」

骨皮转身一看,妖兵乙捧在手上的武器中,赫然便有自己那双截骨,赶紧捡了起来,在手中挥弄着,就是这双截骨,将岁星两部将及新任太岁都打得落花流水。

「好了,现在四下无人,我们偷偷溜走。」骨皮在窗子边探视许久,确定会议小屋窗外没有动静,而隔壁牢房门口的守卫天将也会因为位置上的阻隔,而不会发现他们,骨皮当下决定带着大伙从会议室窗口偷逃。

一只只妖兵跃出窗子,最后是骨皮。

天上宽广辽阔,骨皮知道一飞上天立时就会被负责守卫的天将发现,便领着几只妖兵依着地图在村落里绕着,偷偷逃出这村落,往山林逃去。

「好样的!真让我给逃出来了!」骨皮领着妖兵一进山林,这才高声欢呼:「赶紧将地图带回总坛,将神仙即将进攻的消息,通报给四目大王!」

阿关站在据点三的空地上,看着精怪们操演,精怪们分成了各小组,每组在村落里绕着,熟悉地形,熟悉自己负责的区域。

阿泰嘴里叼着烟走来,拿着一迭符咒过来,又是一百张白焰符。阿关欢喜接过符咒。阿泰背上还挂了几张渔网,上头全贴了符。

两人将这些渔网拿进每间屋子里,挂在可以挂的地方。

小白菜和韭菜,则忙着在每间屋子上施法,使得妖魔们无法穿墙,只能从门窗进屋。

水琝公和奇烈公站在屋檐上,一边监看底下精怪们的操演,一边将林珊先前的吩咐传给木止公。

天色渐渐黑了……

村落的空地上只剩下三三两两的精怪还搬着东西,其他大都已经躲进旧屋中了。

中三据点是一个由几十间旧屋组成的小村落,这旧屋群中有几处三合院,其他都是单间的破房。

在村落中央那处三合院,便是据点的指挥中心,这三合院左护龙最外侧一间房,便是骨皮逃出去的地方。

三合院四周静悄悄地,阿关和阿泰、六婆在主房中凝神等着,水琝公、奇烈公则在一旁调度天将。

几只精怪们轮流在据点外侦察,随即回到据点内,通报侦察消息。

一只鸟精回报:「东南方向发现了一队妖兵……」

又一只鼹鼠精回报:「西北方向有两小队妖兵在田野徘徊!」

「真的越来越多了!」阿泰忍不住怪叫。

夕阳西下后,天空渐渐从橘黄转为红紫,精怪不再回传情报,此时据点空中已经满布妖兵。雪媚娘和四目王就在远处天上,身后还跟着魔将及数不清的妖兵。

「是时候了。」奇烈公一声令下:「传令下去,行动一!」

奇烈公还没说完,小白菜和韭菜便已经燃起了符令,将奇烈公的命令报往据点四处。

几间小屋的里的精怪收到符令,互相使了个眼色,拿起脚边早已准备妥当的东西。

四目王正抚摸着腰间那把大刀,只听见底下传出了骚乱声音,远远见到村落里有些精怪从旧屋探出头来,见了天上妖兵,纷纷胡乱跑着、叫着。

癞虾蟆拔腿跑着,尖声怪叫:「来了来了,妖兵攻来了!呱呱!」

小猴儿拿着铜锣乱敲乱嚷:「据点给魔王发现了!据点给魔王发现了!」

老树精枯藤卷起许多旗子,在村落小巷间跑着,要大家关紧门窗。

四目王哼了一声,动了动左手臂,拔出了腰间那吓人巨刀,转身对骨皮说:「很好!你干得不错!」

骨皮眉开眼笑,连连点头说:「小的只是尽自己一点微薄之力!」骨皮身后这九只妖兵,也穿了较好的甲冑,他们本是骨皮的随从,此时骨皮升格,领了数百妖兵,原本这九只妖兵,也成了小队长。

四目王手里拿着几张泛黄地图,正是骨皮从会议小屋中偷来的地图,里头详载了中三据点里种种机关设计。

「嗯嗯……呃……」四目王仔细瞧着,老半天不说话,雪媚娘等得不耐烦了,探头过去看,叱了一声:「你这四眼,你拿反了!」

四目哼了哼,将地图递给雪媚娘,雪媚娘快速看着,急急下令:「芜菁从东面进攻、荆棘攻西面、藤蔓攻北面,其他全跟我来,南面的陷阱最少,从这儿主攻!」

四目王喝问:「四面都让你这娘们攻了,我攻什么?」

雪媚娘翻着白眼说:「你这蠢蛋,你手下只剩两将,如何分兵?你只要带着魔军从天上降下,大军压境不就得了!」

四目王哼了哼,又问:「咱们只带一半兵来,不怕那干岁星部将领兵回来救援?」

「你手下不都说了,岁星部将上了主营,我已经通知小红和壶王了,要他们从中拦截不是吗?总坛里头是咱们的据点,可不能空了下来,免得那可恶的黑鬼王趁隙进攻。」雪媚娘这么说。

「妳看那九天傻子牢不牢靠?」四目王皱着眉头,哼哼地说:「咱们分他这么多兵马,不怕他乱搞?」

雪媚娘哈哈笑着说:「放心,他是傻的!你没看咱们不过给了他一点魔力,他高兴成什么样子,像条狗一样服服贴贴。」

四目王点了点头,低头看到村落里骚动越来越大,哈哈大笑:「看看这些神些们的手下如此窝囊,报仇时候来了,大伙随我来!」

随着四目王的高声威吼,那漫天妖兵开始像雨一样地落下,全往中三据点那村落窜去。

骨皮紧跟在四目王身后,手里那双截骨胡乱抡动。

同时,雪媚娘和手下魔将领着妖兵,从四面涌进了这小村落,首先出来抗敌的是十来个天将,天将们在巷弄间飞绕着,与妖兵们打着游击。

城隍和家将团则守在主房外的三合院空地,城隍挥动着大刀,指挥若定,家将团结成了防御阵式。

主房里,阿关、阿泰蹲在窗边,拿着火柴紧张得频频吸气,阿泰探头去看,只见到天上乌鸦鸭一大片,全是往下飞窜的妖兵,连忙扯破喉咙大喊:「就是现在,快放啊!」

「通知大家,放——」奇烈公一声令下,小白菜和韭菜再次放出符令通报四处小屋。阿关和阿泰同时点燃了火柴,往脚边那些引线凑去。

各个小屋中的精怪,收到了符令,也不约而同点燃了屋内墙角的引线,火花顺着引线往屋外烧去,烧进了堆放在屋外的木箱子中。

三分之一的妖兵纷纷落下,只听见四周响起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跟着又见到一道道的火花打上了天。

那些箱子里装着的是冲天炮,冲天炮上黏着符咒,是阿泰这些日子来写的白焰符,写得较好的,便给阿关用了,写得不好的,也没浪费,全用来做炮了。

上千枝冲天炮打进妖兵阵里,往下急窜的妖兵们来不及反应,让一道道冲天炮迎面打中。

一阵阵耀眼白光在村落上空炸开,将村落映得有如白日一般。大片大片的妖兵被炸得四分五裂。

妖兵们的碎尸残骸,像雨一样落了下来。

一处山林间,小山坡正好对着山下的中山据点。

「看到白光了、看到白光了!」

一名义民爷从树上跳下,跑向李强,嚷嚷着:「大哥!看到白光了,好亮!」

李强倚在一棵老树下,专心凝神地在手上捆着白布,背上背了两把大刀,看了看身旁叶元和大傻:「小叶,我就姑且信你一次……」

「走啊!去杀妖除魔了!」叶元难掩欣喜之情,对着大傻吆喝着,大傻也嚎叫几声,举起随身带着的一对大石斧,大力挥舞着。

一干义民头上全绑了白布,随着李强和叶元,往目的地出击。

「大王!大王!见到白光了!」

另一边的深谷,一只只野鬼聚在水潭边,矮树下;有的手上拿着木槌、有的拿着狼牙棒、有的全身墨黑、有的缺手断脚。

鬼王钟馗懒洋洋躺在巨牛背上,大口喝着酒,一只小鬼跑了过来,叫着:「白光出现了!」

「我们走吧,可别让李强抢了风采!」钟馗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站了起来,手一指,率着数百只恶鬼窜出这山谷,山谷一边是条大道,通往真仙宫。

「快快!别让他们下来!」旧屋的精怪搬着一箱箱白焰冲天炮,从墙角破洞推出屋外,点燃引线,炸上空中,将一队、一队往下冲的妖兵,全都打了个碎。

四目王本来也要跟下,见到敌人竟朝空射火,赶紧又往回退,退到了半空,对着四周妖兵大声嚷:「上!快上!」

另一边,已经杀进村落的雪媚娘眼睛一瞪,双手放出阵阵紫光,正是要施天障,只见紫光才刚从雪媚娘手里放出,四周旧房就亮起了白光,和紫光互相辉映,将紫光给压了下去。

「可恶!」雪媚娘大喝:「神仙们在这儿也有结界,我的天障难以施法!」

原来是正神们花了数日,在据点里头施了层层强力结界,力量虽不及魔王天障,但也足以让魔王在一时半刻之内,无法顺利施展天障。

芜菁手上拿着的是一张小图,那是从中三据点地图誊写出来的,魔将手里都有一张。芜菁看着手上小图,眼前有两间旧屋,分隔成三条小道。

「走这儿,这儿没陷阱!」芜菁领着妖兵,杀进了那右边的小道中,远远见到两名天将,正在那头与妖兵们作战,芜菁大喝一声,就要去助战。

霎时四周亮起红色光芒,从旧屋窗口射出一堆符箭,箭是用树枝临时做的,十分粗糙,符则是白焰符。

由于阿泰一个人写不了这么多符,在这数日内,一干神仙、天将们一有空也帮着写符,据点三里囤积了许多许多的符咒。

芜菁吼了一声,退出了这小道,转往另一小道,正疑惑着,四面又射来符箭。

「这图不准!」芜菁哇哇怪叫,一鞭子打在一间旧屋门上,将那门打了个稀烂。妖兵们怪嚎着,杀进了门内,又怪嚎着,逃了出来。

只见到旧屋里头杀出一整队纸人,身上都贴了符,纸人们拿着长竹竿,竹竿上也贴了符。

纸人虽不厉害,但身上棍上的白焰符,却让妖兵们退避三舍,虽说妖兵似海,却也没有一只甘心牺牲自己被炸成碎块。

芜菁这里如此,负责进攻西面的荆棘、攻北面的藤蔓、乃至于攻南面的雪媚娘,也遇到了如此情形,手上的地图全没个准,走到哪都是陷阱。

藤蔓使的武器,正是一条藤蔓。她轰开一扇门,带头就跳了进去,只见里头空荡荡地,抬头一看,几只精怪拿了张网躲在上头,网上头贴了许多白焰符。

藤蔓反应不及,网已落了下来,罩在身上,像被鞭炮捆住的小狗般,打了几个滚,动也不动了,尸体已变成一片焦黑。

「这个是魔将!」「宰了一只魔将呀!」精怪们哈哈笑着,跳着蹦着。

空中的四目王见到底下白光此起彼落,料想不到这处神仙据点竟布置着如此严密的机关,心中有些惊愕,雪媚娘狼狈飞上天,到了四目王身旁,娇声喘着气:「底下尽是白色火术……乱冲乱窜……等他们机关用尽,咱们再一举杀下……气死人了……」

四目王点了点头,手一指,又一堆妖兵杀下。

雪媚娘的大军,有一半都杀进了村落,却在每一处都受到伏击,旧屋中不但有精怪躲着,更有石狮、虎爷。

妖兵们虽多,却无法同时挤进旧屋,三三两两杀进去的结果,反而被里头的精怪虎爷以多打少。

妖兵们聚在旧屋顶上,开始拆屋,打碎一片片砖瓦,精怪拿着自制的十字弓,看屋檐哪处让妖兵打出破洞,便将符箭对准那破洞射,去炸外头的妖兵。

城隍和家将团,与天将一同游击,支持每一处旧屋。

如此耗了许久,村落里堆了满满妖兵尸体,不是被白焰炸死,就是让精怪虎爷杀死。

「这样打不是办法。」四目王看了战情,气得大叫:「这样下去,白白浪费兵力,乌龟神仙们全躲在破屋里头!」

「小兵战死无妨,不够便再从魔界里召。」雪媚娘哼了哼。

「干脆将那九天傻子叫来,叫他把兵全带来。」四目王提议。

「如此一来,总坛不就空了?要是黑鬼王去攻,那该如何?」雪媚娘有些迟疑。

身后骨皮嚷了一声,指着底下说:「那不是新任太岁吗?」

雪媚娘和四目王朝骨皮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阿关骑着石火轮,杀了出来,在主房外头的广场上胡乱砍着。

「禀告大王!听说这备位已经真除上任。」骨皮大声说着:「要是一举擒了这家伙,还怕那啥鬼王?就算让牠占了总坛,凭大王威能,咱们再杀回去抢回来不就得了!」

四目王侧头想想,欣喜说:「你这家伙说得有道理,你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骨皮嘿嘿笑着,转身对妖兵甲笑了笑,原来是妖兵甲发现了阿关,提醒骨皮。骨皮说的那番话,也是妖兵甲提醒他的。

「好吧!反正那可笑大庙也不是咱们的,让黑鬼拿去无妨……」雪媚娘想了想,召来一支魔将,吩咐:「往总坛回报回去,叫那九天将剩下一半妖兵全带来,这次说什么也要抓了这小子!」

魔将领了命令,往真仙宫飞去。

中三主房中,奇烈公拔出了腰间宝剑,大喝一声:「全军出动!」

几声巨吼窜上天际,石狮、虎爷从每间旧屋杀出,阿火虎口一张,喷出烈焰,只把妖兵吓得魂飞魄散。

牙仔、铁头互相掩护,在妖兵堆里乱窜,铁头像榔头一般,用那坚硬脑袋,撞击妖兵脚尖,妖兵疼得弯下了腰,立时便让跳起的牙仔咬落了口鼻。这两只小只的,一个用爪抓、用牙咬,一个用那硬头猛撞,竟配合得天衣无缝。

前头那拿着钉耙的四目王魔将,正和范、谢将军激战着,牙仔和铁头互看一眼,铁头屁股朝向牙仔,翘了起来,牙仔一口叼住铁头尾巴,打起了转,像扔铁饼一样,将铁头抛了出去。

这魔将只见到一个东西飞窜而来,还没看清楚,铁头已像炮弹一样,磅地砸在魔将脸上,牙仔随后跟上,在魔将身上扒着、咬着,铁头也紧抱着魔将脑袋,大力地脑袋撞脑袋。

魔将哇哇大叫,范、谢将军围了上来,将这魔将打死。

精怪们也拿着贴着白焰符的长竿,夹杂在纸人阵中杀了出来,癞虾蟆、老树精、小猴儿、鼹鼠精、兔儿精,各自领着精怪,在熟悉的旧屋巷弄间,游击突袭着妖兵。

水琝公、奇烈公也领着几名天将杀出主房,与三合院广场前头的妖兵们展开大战,后头阿泰也忍不住拿了红线双截棍,出来乱挥猛打,六婆抓着符咒,放着伏魔红光,帮忙掩护阿泰。

水琝公、奇烈公虽是文官,但对付这些喽啰还算得心应手,也斩死了不少妖兵。

阿关骑着石火轮四处乱窜,鬼哭剑在他身子周边旋着,石火轮窜到哪,都打死一堆妖兵。

「我忍无可忍啦!」四目王怪叫着,握着巨刀的手冒出青筋,愤恨吼着:「我可等不及了,一同杀下去吧!」

雪媚娘见那下头的白焰符术已经没有先前那般密集,便也现出双剑,说:「走吧!」

四目王想起什么,转头对骨皮说:「你不是说你十分厉害?随我下去捉那太岁。」

骨皮连连点头,抡着双截骨,手一招,对着身后的妖兵说:「随我来!跟四目大王一同去抓太岁!」

「是!」那九名妖兵齐声一喝,转身对身后妖兵喊着:「追随骨皮大王,推翻四眼狗辈!」

此话一出,骨皮骇然瞪大了眼,还不知自个手下为什么这么说。四目王也楞了楞,转头过来,问:「说什么?」

只见到九名妖兵头上长出了狐狸耳朵,屁股冒出了狐狸尾巴,那妖兵甲,正是绿眼睛狐狸,后头八只妖兵,全是狐狸精变的。

绿眼睛狐狸扬手一抛,抛上空中的是白石宝塔。

宝塔一阵颤动,岁星部将全窜了出来。

「哇!哪冒出来的?」四目王惊骇莫名,还没来得及反应,岁星部将已经一拥而上。翩翩双月猛攻左侧、飞蜓长枪攻右侧、福生重锤在背后突击、林珊和青蜂儿在上方支持。

若雨舞着镰刀拦住了骨皮。

骨皮吓得怪嚎,挥动手上双截骨:「妳……不怕我……无……无敌妖气?」

若雨尖叫着:「怕呀,我怕死你了!」

「妳知道怕就……」骨皮晃动着双截骨,那个「好」字还没说出口,若雨已经闪到了他面前,一镰刀劈下,将他左臂一刀斩断。

骨皮哇了一声,往下坠去,摔在妖兵尸骸里。

四目王怪吼着,尽管他勇猛异常,但在岁星部将这突如其来的强袭之下,完全无法应变,先是后背让福生锤了个坑、左手也让翩翩斩断、右臂右胸让飞蜓刺了好几个窟窿、林珊一剑刺进了四目王眼睛。

青蜂儿手一举,射出千万光针,全射在四目王身上。

俯冲而下的雪媚娘,听见后头骚动,回头看去时,只见到四目王已经无力落下,上头的岁星部将还打下一片光圈、风术、火焰、金光,将那四目王打成了碎块飞灰。

「怎么回事?」雪媚娘大惊,岁星部将散了开来,像饿虎扑羊般,横扫天上妖兵。

「不是回主营去了?」雪媚娘举起双剑,指挥妖兵们将岁星部将团团围住。

这头骨皮坠了下地,疼得哇哇大叫,右手还紧握那双截骨,他摔在妖兵尸骸上,挣扎站起,可把一旁的阿泰吓了一跳:「什么玩意?」

「干!你这家伙。」阿泰怪叫着,看见骨皮竟也用双截棍,不禁哟呜哟呜叫了起来,将双截棍舞得虎虎生风。

骨皮只剩一臂,只好抡着双截骨硬拚,阿泰跳了上去,大战起骨皮。「只有我能用双截棍,你这妖怪敢学我!」

骨皮怪叫着,一骨头将阿泰打翻,扑在阿泰身上,张口就要咬去。阿泰掏出一张伏魔符咒,往骨皮脸上一贴,闪起一阵红光,骨皮弹了起来,去撕那符咒,却撕不下来。

阿泰还怪叫着,一棍棍打在骨皮身上,打得骨皮抱头鼠窜,一名天将拦住骨皮,一斧头将他拦腰砍成两截。

偷吃鸡蛋的小狼

山上阴阴蒙蒙,下午那阵大雨才刚停,树梢尖还滴答落着雨露。

叶元推开门,探头出来瞧瞧,家里的柴都用完了,还得出去砍些,挑这傍晚出门,是因为大雨好不容易才停,收音机里的天气预报说明后天雨势还会更大。

他拎了小油灯,背着竹篮出门,隐居山林两年来,日常起居全靠砍柴挑水,只是偶而下山买些书报,买些录音机需要的电池,每夜重复听着那听了千百来次的相声段子。

他此时不过才五十来岁,不算苍老,但两、三年前为了替邻村那给附了身的毛孩子驱鬼,元气大伤,事后还生了一场大病,让他有了闭关不问世事的念头。

他去木屋外头的小鸡舍探了探,几只鸡还算活泼健康,三只母鸡还生了新鲜鸡蛋。

叶元吹着口哨,往山中走去,随手捡些可以食用的香菇、野菜,往腰间的小袋中放。

他捡了些枯枝放入背上竹篮,枯枝都湿漉漉的,但这雨还会下上许久,再不多捡些回家藏着,可没柴生火了。

走着走着,远处一阵追逐声自远而近,叶元高举了油灯,细心瞧着。

一只幼犬大小、模样像是小狗的黑影,四处乱蹦着,蹦上了一块大石,朝着石下低声鸣着。

叶元正觉得奇怪,那小兽身形像狗,但一般小狗动作却绝无如此灵敏矫捷,照此小兽体型看来,若是小狗,应当才刚断奶不久。

这附近几棵树下,都长满了草菇,叶元也不急着走,一边摘着草菇,一边看着那小兽动静。

小兽在石上叫了半晌,往大石边缘走去,突然大嚎一声,把在树下采菇的叶元都吓了一跳。

只见那小兽翻了个筋斗摔下大石,哀哀叫着,叶元正觉得奇怪,就见那大石另一面翻起了好大只野鬼。

野鬼全身黑毛,活脱是只大猩猩,却比猩猩多了好几只眼睛,一颗脑袋上长了满满的眼睛;没有鼻子、耳朵,却有一张血盆大口。

「哪里来的邪魔妖物?」叶元一声叱喝,已经伸手向腰间摸去,他闭关许久,那些符法物事早已没再随身带着。

大野鬼也不理睬叶元,往前走了两步,看那小兽卡在石间动弹不得,伸手就要去抓。

叶元捡了石头,念了咒语,往野鬼身上砸去。

石头势子快极,砸在野鬼脑袋上,野鬼满脸眼睛,这石子便砸中其中一只眼,野鬼疼得怪叫,转头四顾,一见是叶元扔他,立时将矛头转了向,朝叶元缓缓走来。

叶元性格古道热肠,最好打抱不平,闭关不问世事是自知年岁渐长,但闭关两三年来,总也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眼见野鬼要去捉那小兽,只是一念之间,此时想起自己身上并无法宝,这才着急起来,一时热血拔刀相助,可惹来了大麻烦。

叶元不住后退,从背后抽出了根枯枝,比划着咒语,一道降妖咒法凌空显出,往野鬼方向打去。

野鬼一挥手,便将这咒法打散。

叶元苦笑了笑,手上这枯枝,自然不比木屋中藏着的百年桃木剑了。

正迟疑着,一声狼嚎响亮,好大一只狼从远方奔来,一下子已经奔到了野鬼身后。

叶元听出了那大石间也传来了受困小兽的细声呼叫,原来是只小狼精。

野鬼不再逼向叶元,反而与那狼精对峙,狼精一声嚎叫,扑上野鬼,野鬼也不示弱,一巴掌打在狼精背上,打出一片红红血印。

「原来是保护孩子!」叶元见那狼精厉害,大野鬼却更是难缠,不禁又是热血沸腾,在地上捡了些石子,咬破了自己指头,在石上画着符箓。

大野鬼力大无穷,但狼精却以速度取胜,接连闪过野鬼攻势,还反咬野鬼小腿。

叶元逮了个空隙,扔出符石子,正中那野鬼脑袋,这次石上画上了血符咒,威力大上许多,将那野鬼打退了好几步,脸上还冒出了淡淡青烟,那画了符咒的石子威力果然大了些。

野鬼愤怒仰天吼叫,远处也传来了同样的吼声回应,像是野鬼的同伴。

大狼精听了这阵鬼吼,显得有些不安,扑上野鬼一阵缠斗,已不像先前那般游刃有余。

叶元也瞧出了不对劲,知道野鬼的同伴听了这家伙嘶吼,肯定会来助阵,狼精再厉害,也敌不了几只野鬼围攻,自己若继续逗留,恐怕也会成为野鬼腹中美食了。

「大狼啊!你撑着点,大叔我回家拿家伙,帮你收拾这些恶野鬼!」叶元这话像是说给狼精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好长一段日子没再降妖除魔,早已嫌闷了。

回到了小木屋,叶元在房中翻着,翻出一包符咒,又从床边取下了垂挂在墙上那桃木剑。

跟着,又在木头衣柜下,取出了只大竹盒子,掀起盒盖,里头装着的是一枝枝捏面人偶。

那些捏面人偶模样维妙维肖,一个个生龙活跳,有些是将军模样,有些是猛兽造型,叶元上厨房拿了瓶米酒,取出一张符,点燃了符咒在那些面偶上头画了咒,跟着含了口米酒一喷,米酒水花洒面偶,面偶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些还动了动手脚。

叶元等不及,一把捧起竹盒子就往屋外冲去,他一路狂奔,奔得气喘吁吁,终于又回到了那大石下。

十来只的野鬼围在大石前头,全都是听了先前那同伴叫唤而赶来的帮手。

大石前那大狼精断了一脚,身上尽是血污,背上小腹皮开肉绽,却仍在大石前坚守。

一只野鬼扑向大狼,大狼跳了起来,跳在野鬼脸上,咬下了野鬼一只眼睛,野鬼痛得尖喊,一拳头打在大狼肚子上,将大狼打落了地。

野鬼们嚎叫着,疯狂扑打着大狼,大狼用尽最后的力气,在野鬼阵中钻着,已无力反击。

「我来也!」叶元大喝一声,抱着大竹盒子跳进战圈,从背后抽出桃木剑,揭开了竹盒盖子。

只见大竹盒里发出了七彩光芒,那些面偶手舞足蹈着,一只只全跳了出来,体型变大了数百倍,全成了真实大小的将军、狮虎猛兽。

野鬼们让这情形吓了好大一跳,眼前一下子多出这些怪模怪样的家伙,一出现就喊杀喊打,一下子反应不及,让叶元领着面偶将军、面偶猛兽大杀一阵。

叶元捻起符咒,将符咒串在桃木剑上,念起了咒语,一剑一剑或刺或斩,砍落了野鬼的手,刺进了野鬼的腹。

不出一会儿,已将野鬼们全灭。

叶元转身看了看那大狼精,大狼精一动也不动,倒卧在一角,叶元上前检视,大狼精已断了气。

叶元叹了口气,想起了石下受困小狼,赶忙上去看了看,小狼被卡在石缝间,动弹不得,还哎哎叫着。

叶元抱出了小狼,摸着小狼背上的毛,小狼精瞪了大眼睛,舔舐着叶元的手。

叶元将小狼精放在大狼尸身边,小狼精傻楞楞地嗅了半晌,终于发出了呜呜的哭声。

叶元将竹盒子抱起,瞧了哭泣的小狼精一会,又叹了口气,返回自个儿小木屋。

雨又下了起来,一个晚上过去了,叶元让一阵鸡鸣怪叫声惊醒,一听声音从鸡舍传出,迅速翻身下床,抄起门边木棒,冲出门外,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偷他鸡。

鸡舍乱糟糟地,却见到几只鸡包围了那小狼精,用力啄着。

「去去!」叶元赶开了鸡,见到小狼精嘎嘎叫着,趴在鸡窝上,嘴边全是碎壳蛋黄,原来是这小狼精跑来偷吃鸡蛋。

「你这傻子,敢来偷我的鸡蛋,要不是我,昨天你早死了!」叶元鼓着嘴巴,抱起了小狼,小狼嘎嘎叫着,还舔着叶元的手,似乎还认得叶元便是昨晚那救命恩人。

叶元将小狼精放在木屋外头地上,心想小狼精大概是肚子饿了,便又给了牠两颗鸡蛋。

小狼精嘎嘎叫着,一下子就将鸡蛋咬破吃了干净,还弄了满身蛋汁。

「一个人也是寂寞,养只小怪来作伴也是不错。」叶元看着又要下雨的天,又看着那小狼歪着身子,不停追着自己尾巴打转,想去舔尾巴上沾着的蛋黄,不禁笑了起来。「没见过这么傻的精怪,比真正的小狗小狼还要笨。」

「叫你小傻好了。」

虫儿们的童年

溪水沁透心肺,溪里头有些游鱼,正跳跃着,往下游窜去。

这是片树林,一株株大树高耸入天,一旁是片山壁,山壁上几股小瀑布落进一处深潭,那大潭水色十分透明,从水面也看得到十来公尺深的潭底黑色砂石。

大潭一旁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黑色岩石,岩石上聚了些孩子,三三两两或坐或站,有一处大岩特别宽阔,有好几平方公尺,且十分平坦。

大岩上有两名孩子正角力着,两名孩子年纪差异颇大,一个样子有七岁大小,另一个看来竟只有两岁大小,像个小宝宝一样,动作却也十分灵巧,在那大孩子身边绕着,一双翅膀快速闪动,如同飞蜂。

那大孩子眼捷手快,一把掐住了小孩颈子,一记头锤重重撞去,撞在那两岁小娃的额头上,将那小娃儿撞落在岩上。

「哇呜——」那捱了一记头锤的小娃儿摀着额头哭了起来。

「哈哈,小蜂儿十分弱!」得胜的大孩子哈哈笑着,一旁的同伴也替他欢呼。

另一名年纪也较大的孩子跳上大岩,推了得胜孩子肩头一把,愤慨地说:「钺镕,你有没有搞错,你没见青蜂儿年纪只这么小,还用头撞他,大欺小你也得意呀?」

那得胜孩子便是钺镕,是千只金龟子炼出来的小仙。

推钺镕的孩子,则是千只蜻蜓炼出的飞蜓。

钺镕反推了飞蜓一把,哼哼地说:「又要你这蜻蜓来多事了?你不服?来,我们比比!」

「去一旁看我替你报仇。」飞蜓提起青蜂儿,拍了拍他屁股,往一旁树上一抛,青蜂儿呜呜哭着飞上了树梢,树梢上还坐着另一名胖孩子,拿着两颗饭团大口吃着。

青蜂儿盯着眼前胖孩子手上的饭团,吞了口口水。

这胖孩子是千只独角仙炼出的象子,许多年后在人间的凡名叫作「福生」。

福生分了一颗饭团给青蜂儿,青蜂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吃着饭团,看向底下大岩,飞蜓和钺镕已经打了起来。

只见飞蜓和钺镕手掌对着手掌,背上都现出了翅膀,比拚着力气,飞蜓的力气大了些,脚一拐,将钺镕摔了个筋斗。

钺镕反应也快,翻旋身子双脚落地,竟没有倒下。

然而钺镕才刚落下,飞蜓已经一拳打去,打在钺镕脸上,钺镕大叫着,也挥着拳头回击。「你有没有搞错!说好了摔角,你动什么拳头?」

飞蜓吃了钺镕一拳,给打得眼冒金星,又还击两拳回去,将钺镕打倒在地上,得意看着他。「那你刚刚用头撞小蜂儿,又怎么说?」

钺镕跳了起来,又扑上去,和飞蜓一阵扭打,飞蜓将钺镕猛力一甩,甩进了那大深潭,溅起好大水波,孩子们笑着,欢呼着。

飞蜓手叉着腰,得意起来。「哼哼,看来继红耳哥之后的洞天第一勇士,就是我飞蜓了!」

孩子们本来替飞蜓欢呼,但见飞蜓这么说,开始喝起倒采:「敢自称洞天第一勇士?你太狂妄了!」「你以为没人打得过你吗?」「你忘了上次才让寒彩洞那小蝶儿仙揪着头发打,将你打哭了吗?」

飞蜓脸涨得通红,气愤反驳:「蝶儿仙是个女娃儿,怎能称是洞天第一勇士?」

大伙仍嚷嚷着:「为什么女娃儿不能是勇士?」「你牛皮吹破了!」「下台下台!」

飞蜓恼羞成怒,大吼着:「不服的上来,将我打下去再说!」

一个孩子空翻几圈,落在石上。

「是螳螂仙!」「花螳螂来了!」

飞蜓瞪着眼前同龄孩子,上下打量,问:「听说你在神木林那儿没有对手?你叫什么?」

「花螂。」自称花螂的孩子是千只螳螂炼出的小仙,他翻了个筋斗,双手摆出螳螂架势,突出一脚就蹬向飞蜓,飞蜓闪过这脚,回敬几拳,四周孩子们又欢呼起来,替两人加油。

两人打了好久、好久好久,不分上下,气喘吁吁地坐在大石上休息,准备过会再打。

又一个孩子翻身跃了下来,一脚将花螂也踢进了水潭里。

「七海你来插什么手?滚回你的梦湖去!」飞蜓跳了起来,怒斥着那跃来的同龄孩子。

七海嘿嘿一笑,一脚踹在飞蜓肚子上,飞蜓一怒,和七海也打了起来,但毕竟方才和花螂一架,已经耗尽力气,此时落了下风,让七海一拳打进了深潭里。

飞蜓咕噜噜喝了好几口水,爬出了深潭,恨恨地爬上一旁大石,大石上还坐着花螂和钺镕,三人大眼瞪小眼,都不吭一声。

原来这大石摔角场上的规矩,凡是给打下水的,就算输了,也不能不认输,得等明天才能再下场打。

而当天在石上称王的孩子,便能当一夜的洞天第一勇士,能对其他孩子发号施令。

只见七海得意洋洋,手叉着腰,对着众人说:「看来今天的第一勇士,就是我啦!」

「七海把草人还来!」一个稚嫩声音由远而近,三个小女孩飞了过来。

其中一个两岁大的女娃,穿着一身红锦袍,鼓着嘴巴骂七海:「你抢秋草妹子的草人做什么?还不快还来?」

大伙儿看向空中,只见那红袍女娃后头,还跟了一白一黄的两个女娃,那黄衣女娃儿正呜呜哭着,她编了三天三夜的小草人,被七海抢了。

而红袍女娃和白袍女娃,自然是替黄衣女娃来出头的了。

孩子们起了哄:「七海!你抢人家女生玩具做什么?」「快还人家!」

七海不服,扠着腰说:「我只是借来玩玩!有什么关系?我是第一勇士,你们替我抓住这三个小娃,大刑伺候!」

孩子们骚动着,却没人愿意替七海抓那三女娃。「不能欺负女生哪!」「勇士大王,请您下别的命令!」

青蜂儿在树上嚷着:「你又没有赢,天还没黑呢!」

七海指着洞天夕阳说:「天就要黑了,也没人上来挑战,第一勇士当然是我了!」

「嚣张,看我打残你!」红袍女娃大喊着,就要下去与七海打,让那白袍女娃一把拉住:「让我来。」

「好吧!」红袍女娃耸耸肩。

白袍女娃落了下来,落在大石上,挥了挥小巧拳头,伸伸脚。

「不过是个小女孩!」七海哼了几声,一脚便朝白袍小娃踢去,只见到小娃现出了雪白蝴蝶翅膀,飞窜起来,速度极快,窜到七海背后,一拳打在七海后脑杓上。

「七海给打中了!」「她是寒彩洞的蝶儿仙!」「蝶儿仙?」「就是将那红蜻蜓打到哭出来的蝶儿仙!」

「闭口!是我让她的!」飞蜓听了众人提起他,气得从大石上跳了起来。

七海咬着牙,猛力回身一拳,女娃儿早已飞过七海头顶,一脚踢下,又踢在七海脑袋上,七海只觉得脑袋十分疼痛,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又捱了几拳。

小女娃窜到了七海正面,霹雳啪啦一拳拳打在七海脸上。

「哇——」七海向后倒去,口袋落出了个草人,草人编织仔细精美,小女娃接着草人,往天上一抛。

「打得好,翩翩姐!」红袍女娃俯身飞下,接着了草人,还给黄衣女娃,黄衣女娃这才露出笑容,吸了吸鼻涕:「谢谢妳,翩翩姐……」

「我还没败呢!」七海又翻身跳起,冲向翩翩。

七海势子极快,眼见就要扑上翩翩,翩翩一个闪身,七海扑了个空,翩翩顺势一踢,踢在七海屁股上,将七海也踢下深潭。

孩子们大叫大嚷,却不知这该如何作数了,大石摔角向来只有男孩子参加,从没有女孩子参加,更没有女孩子抢下第一勇士头衔。

「勇士妹妹,请问有什么吩咐?」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问着翩翩。

翩翩想了想,指着还在泡潭里生着闷气的七海说:「把他抓起来,大刑伺候。」

「遵命!」孩子们飞扑下水,都去抓那七海,飞蜓、钺镕、花螂抢在最前头,争先恐后去逮七海,好出一口恶气。

七海是洞天千只鱼儿炼出的小鱼仙,水性极佳,在水里四窜逃,但见到十几个孩子围他一个,气得怪叫怪嚷,就要哭了出来。

「别理这些傻蛋,我们走吧!」翩翩和红袍女娃、黄衣女娃,笑着飞上黄昏天空,越飞越高,追在几只凤凰后头飞。

几只凤凰拖着火焰尾巴在天空画出一道道美丽彩光。

花不再美草不再青

世界变得灰暗

系住两人的命运线断了

一个升起一个落下

花依旧美草始终青

只剩断了翅的蝶

坠入无尽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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