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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塔公塔婆

作品: 太岁 |作者:priest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2-14 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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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大浪一个接着一个,石火轮也随着波浪高低摆荡,阿关放慢势子,安稳向大岛骑去。

「大人小心!」水琝公领着天将居高临下观望,突然大声一喝,阿关低头往底下看,只见到石火轮周围下方的海面,色泽明显深了一大圈,那是一团大黑影。

「妈呀!」阿关怪叫一声,想起许久之前和翩翩在那黑水潭招兵时碰上的大蛇怪。他赶紧猛踩踏板,加速往前飙去。

天上的水琝公本来正惊慌着,但见阿关转眼便已窜上大岛沙滩,这才放下心来。

阿关回头看去,只见到背后海面高高隆起,一条巨蟒窜起老高,露出水面外的身子竟有四、五层楼高,一身墨绿夹杂着五色斑纹,眼睛一红一紫。

「啊!根本就是那一只嘛——」阿关讶异叫着,水琝公赶紧领着众天将降下大岛沙滩,在阿关前后左右护卫着。

原来这大蟒那天被翩翩打进了水潭里,身上负了伤,顺着溪流缓缓游下,这大蟒已修炼成厉害精怪,能变幻身形大小,游入了小溪身子便缩小,经过了许多日子,游入大海,吃食海中大鱼,体型也比先前在潭里时更大了一倍有余。

宝塔里精怪见了这蟒精,全都惊骇莫名,骚动起来。「好可怕啊!」「太大只了吧!」「没见过这么大的蛇精!」

「阿嬷你看——」阿泰指着另一边海面,又是兴奋又是恐惧地跳着怪叫:「那边也有怪兽!」

大伙儿更加骚动,远远又见到海的另一头边也掀起了大浪,一条更大的怪蟒窜出水面,直扑这边的墨绿大蟒。

阿关连同水琝公和天将,以及宝塔里的大大小小,全都看傻了眼。

「那不是蟒蛇……是……是龙啊!」老树精扯开喉咙,怪叫着。

只见那头那庞然大物一身红鳞,头上长有双角,背上有锐利背鳍,两眼闪动红光,嘴端飘动长须,的的确确是条巨龙。

「哇——」阿关讶异地张大了口,只见到那巨龙大蟒,各自盘据一边,忽上忽下地窜动,时而摆动身子,掀起滔天大浪。

大蟒身下的海水渐渐泛黑,巨龙周边海水则缓缓变红,一龙一蛇将这本来平静大海搅动得地覆天翻、诡异骇人。这头大蟒吐着蛇信;那头巨龙甩动长须,紧绷情势一触即发。

突然巨龙狂啸一声,直冲向那大蟒,大蟒不甘示弱,吐着蛇信也缠了上去,巨龙大蟒卷缠成一块,倒像是个巨大麻花甜点,这麻花卷上的龙和蛇,惊天动地缠着绕着抓着咬着,跟着,往海面轰然倒下。

一龙一蛇砸进海面,轰隆巨浪卷上了天,红黑色海水暴雨似地落了下来。同时也卷起一圈巨浪往两岛沙滩上打来。

水琝公呼喝一声,两名天将托了阿关肩膀往上疾飞,这才躲过了这海啸般的一波大浪。

从天上往下望去,海面上仍清楚见到巨龙和大蟒在海下缠斗的身影,只见那龙蛇在海里纠缠,四周海面沸腾了般,轰隆隆响着,巨龙和大蟒的身子不时卷出海面,又卷回去。

一张张窗户大小的鳞片连着血肉溅出了海面,全都是巨龙大蟒身上打下来的。

过了一会儿,大蟒似乎不敌巨龙,松开了身子,上身窜出了水面,蟒身上多了许多咬痕,紫色的血流了满身,将附近海水都染出一片紫。

大蟒又是一沈,沈入了海里,身影急速往后离去。

同时见到那巨龙也窜出了水面,身上也有些洞,是大蟒的牙痕,洞中还冒出紫色的烟,显然大蟒牙上有毒。

巨龙狂啸几声,也潜入海里,朝那大蟒脱逃方向追了上去。

不知过了许久,海面才平静下来,红色黑色渐渐褪去,阿关还呆着,水琝公这才擦了擦汗,领着天将降下沙滩。

宝塔里头自然也是骚动掀天,大伙儿七嘴八舌嚷嚷,有的说那大蟒厉害,有的说是巨龙勇猛,也有些还让方才诡异激烈的大战给震摄住,只能嘶哑喊着:「好大、好大……」

「太厉害了……」阿关深深吸了口气,大伙降下沙滩,转头看那身后的老屋群,准备去找那塔公了。

走进了这几条老巷,水琝公抚摸着巷弄中老屋,有些迟疑地说:「不妙……」

阿关也觉得有些异样,四周的房舍有些毁损得严重,许多老屋上的辟邪法物都给砸了个粉碎,一块块砖符碎落满地。

几声怪吼,旧屋中跳出几只野兽,只见那些野兽个个狮头大眼,背上都披着残破披风,有些大只的,背上还披着五六件披风。

「风狮爷!」阿关惊呼一声,石火轮一踩就要往前窜去,他想去抓那些风狮爷,替牠们驱逐身上恶念。

眼前那两只风狮爷突然扯开喉咙喊叫几声,全跃起老高。

「跳这么高!」阿关正讶异时,那跃上半空的风狮爷,已经落了下来,两只风狮爷一前一后,其中一只刚落地便往阿关身上扑,将阿关扑倒在地。

「哇!」阿关经历不少大战,临战反应可比以前快上许多。他手一伸,挡住了那风狮爷张口咬来的嘴,一手掐住牠脖子,往地上一摔,将那风狮爷摔在地上。他同时心念急转,以心意控制石火轮,撞开了另一只袭来的风狮爷。

第三只风狮爷本来还伏在屋檐上,此时也扑了下来,阿关闪躲不了,又被那风狮爷扑上,一口咬住肩头,这只风狮爷一身灰白,双眼炯炯有神,背上披了十二件披风。

「哇啊!」阿关吃痛喊着,伏灵布袋已经从外套口袋窜出,阿关担心那鬼手们不分轻重,将风狮爷给打死,连忙喊着:「下手轻些,拉开牠就行了!」

苍白鬼手和剩三只手指的新娘鬼手受了令,果然抓着风狮爷扯着,那风狮爷牙齿崁入了阿关肩头肉里,这么一扯,扯得阿关哇哇大叫。

水琝公领着天将,打退了几只风狮爷,要来援救阿关,四周房舍却涌出了更多风狮爷,将天将们团团围住。

阿关猛吸着气,一掌贴在那咬住他不放的风狮爷头上,猛力一抓,抓出一把恶念,随手扔在地上。

这风狮爷让阿关吸了恶念,身子有些麻痹发软,口一松,翻了下地。

阿关摀着肩头,又踹开一只扑上来的风狮爷,却不愿召出鬼哭剑应战。他是奉命前来带领两岛将士镇守福地的,一时之间要他以鬼哭剑刺杀这些本来应当是自己手下的风狮爷,他实在下不了手,咬着牙打肉搏战,他抱住了一只风狮爷,双手同时从风狮爷身上抓出两把恶念。

水琝公抛出白石宝塔,宝塔一震,霎时狮吼虎吼震透了天,里头的虎爷、石狮全跳了出来,和这些风狮爷展开大战。

虎爷们扑倒一只只风狮爷,威猛毫不逊色,只见这些狮子老虎或捉对厮杀,或三五只群斗,缠斗成一团。

宝塔又是一震,狼怪大傻领了一小队精怪跳出来参战,拿着绳索要去围捕那些风狮爷。

风狮爷们让天将和石狮虎爷给冲得四散,有些逃进了老屋中,有些在巷弄间窜逃吼叫。

「给我捆仙咒!」阿关摀着肩头,冲到了水琝公旁,对着白石宝塔大喊,过了半晌,塔里才伸出阿泰一只手,握了一把捆仙符,才二十来张。

「就这么几张?」阿关对着白石宝塔喊着,阿泰头也冒了出来:「这阵子都对上魔界妖魔,你们叫我只写白焰就行了的,这几张还是我上次写了放在宝塔里备用的,干!」

阿关接过了符,胡乱念了咒语,试了两次不行,他许久没用捆仙咒,有些忘了。又试了几次,这才打出一张金网子,却没打中风狮爷。

「好会跳!」阿关怪叫着,领着几只虎爷追进一条巷子,去抓那些四处乱蹦的风狮爷。

水琝公则指挥天将,将一些被打倒在地的风狮爷,全抓进了宝塔里,塔里精怪们一拥而上,将风狮爷一只只关进宝塔的牢房中。

「哈哈,怎么也有一只小只的?」塔里六婆指着外头一角大笑,大伙看去,见到老屋门旁,牙仔和铁头正追着另一只小风狮爷绕着圈,那小风狮爷身形也是极小,比牙仔、铁头还小了些,背上只有一件灰色破烂披风。

只见那小风狮爷身子虽小,但速度却是飞快,且高高一跳,还能在空中漂浮一段时间,风狮爷能御风而行。牙仔、铁头追牠不着,气得嘎嘎叫。

「小狂别胡闹!」水琝公几道银光射去,打在这叫作「小狂」的风狮爷脚上,小狂哀叫了两声,落下地来,又要乱逃。

牙仔快如迅雷,一蹬脚飞扑上去,和小狂扭成一块,铁头上去助阵,咬住了小狂尾巴往后拖拉。

小狂尾巴让铁头咬得生疼,一边怪叫,一边狂挥着小爪,去打前头的牙仔,牙仔也乱挥虎爪还击,两对小小的狮爪虎爪,你一爪来、我一爪去地像是打拳击一样。

水琝公连忙赶来,一把拎起了小狂,扔进了白石宝塔。

塔内精怪见了小狂被扔进来,全都争相去抢,有的捏牠小耳朵,有的扯牠尾巴:「好好玩啊!」「好个小狮子!」

六婆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去,伸手打那些顽皮精怪,地呼呼地骂:「你们干什么,别欺负小只的!」

叶元突然嚷嚷叫了起来:「大只的来了!」大伙朝叶元指的方向看去,见到另一头巷口,走出几只体型较大的风狮爷。

其中一只模样看来像是狮王,背上披了超过二十件披风,体型极大,一身白毛飘逸,威风凛凛,仰头张口一吼,霎时飞沙走石,狂风大作。

「免惊、免惊,我们这边也有大只的!」六婆喊着,大伙一声欢呼,都朝阿火看去。

只见阿火停下了动作,也看着那狮王,嘴角冒出了丝丝火光。

一旁一道黑影窜来,拦在那大白狮王前头,是黑黝黝的大邪,大邪抢先一步,扑了上去,和狮王缠斗起来,大邪体型和狮王差不多大,一掌掌打在狮王身上,狮王怪喝一声,推开了大邪,背上披风扬起,鼓起嘴巴,朝大邪吹出一阵巨风。

大邪给那风吹得受不了,身上给巨风吹出好几道割痕,往后一跳,跳了开来。

后头的阿火大吼一声,扑跃上来,接力和狮王斗上,阿火吼出一团红焰,马上就让狮王啸出狂风吹散。

那大邪可不甘心,也扑了上去,二打一,狮王难以招架,脑袋吃了大邪好几掌,倒在地上滚了两圈。

大邪凶猛狂吼几声,压在狮王身上,巨口一张,就要咬下。

「慢着、慢着!」水琝公一面大喊,急急飞来,拉住了大邪尾巴,叫着:「你这虎将军口下留情哪,这些风将军可都是咱们的伙伴哪!」

水琝公拦在狮王和大邪之间,原来先前水琝公领着塔公塔婆镇守福地,这么多风狮爷中,自然也有几只较疼爱的。

这只大风狮爷叫作「风吹」,是三十五只风狮爷中的头头,也是水琝公最宠爱的一只风狮爷。

水琝公拍了拍风吹,风吹两只眼睛闪动异光,静了半晌,还伸舌舔了舔水琝公的手。水琝公有些欣慰,心想这风吹还认得自己,不料风吹猛然跃起,一口风将水琝公吹倒,领着几只风狮爷往巷子里逃去。

这头阿关使着捆仙咒,发出一张张金网,将一只只风狮爷捆倒在地,再替其驱出恶念。搞了好一会,这才累倒在地上喘气,喘没两口气又站了起来,继续领着虎爷去追其他风狮爷。

天将们七手八脚,将风狮爷一只只扔进白石宝塔,几盏茶时间下来,已经捕了二十来只,全让精怪们关进了塔里的牢房。

阿关绕了三条巷子,正追着一只跳得极快的风狮爷。

「是那臭婆娘攻过来了吗?」苍老声音从巷尾响起,一个糟老头模样的神仙,正坐在一张破烂轿子上,由几名奇异精怪扛着,转进这巷子。

那老头一见阿关,跳了起来,站在那破烂小轿上,恶狠狠地喊着:「你是臭婆娘的新手下对不对?」

阿关呆了呆,答:「你是塔公?」

塔公威风凛凛地喝叱:「塔你狗屁!我是福地之主,福公是也!」

「啊?」阿关哑然失笑,脚下踏板用力一踩,冲向塔公,塔公吓了一跳,那些抬着轿子的精怪也没反应过来,石火轮飞快一冲,撞上那破烂小轿子,将塔公撞得翻下了地。

石狮、虎爷们急急跟上,将那些精怪一个个扑倒在地。

阿关将那塔公架起,塔公虽然挣扎,却和塔婆一样,早让这福地灵气镇得难受,肚子上吃了阿关两拳后,只能软绵绵的摊在阿关肩上,任他抬着走。

突然一阵狂风吹来,将阿关吹倒在地。一声娇叱从天上往下喊:「是谁欺负我郎君?」

阿关眼睛里给吹进了沙子,正难受着,见到一群人影降下。好不容易看了清楚,那是一群妖精,妖精当中领头的,是一名漂亮女子,那女子一身淡青衣服,肤色也是淡淡的青色,脸蛋却十分漂亮。

女子后头跟着的却是一群长鳍的精怪。女子一声令下,身后精怪立时上前将塔公救了起来,只见到塔公摇摇晃晃地给扶到女子身旁。

女子扶着塔公,替他揉揉脑袋,柔声问着:「郎君,您没事吧?」

塔公比那漂亮女子矮了半个头,此时却装模作样,哼哼两声,头仰得老高,豪气万千地说:「我一点事儿也没有,臭小子打了我两拳,现在他的手可能已碎了!」

「放肆,你说什么来着!」水琝公领了天将赶来支持,有些天将手里还提着被捆住了的风狮爷。本来四散去追捕风狮爷的虎爷石狮们,也纷纷往这儿聚集,全都往阿关身后聚集。

同时,更多的鱼虾精怪从塔公身后三条巷弄窜出,也都往青衣女子和塔公身后聚集。

青衣女子见了水琝公那头兵势越来越大,竟然还有多名天将,不免有些担忧,左右盼了盼,自己这儿也聚了百来只精怪。

水琝公扬了扬手杖,喝叱着:「你们这些海中精怪,为何迷惑福地主神,有何企图?」

青衣女子正要回答,塔公抢了个先,怪吼怪叫:「你这家伙又打哪儿来的?啊呀,我知道了,你是那臭婆娘的老奸夫对不对?好你个王八!」

「你这家伙口无遮拦到如此程度!」水琝公一听,怒不可遏,白石宝塔一举,里头待命的精怪也跳了出来。水玟公性情本来温吞和蔼,但这次来了福地,先让塔婆吐了一身口水,又被塔公说成是「老奸夫」,不论他脾气再好,此时也不禁大动肝火。

两边情势一触即发,阿关有些奇怪,问那女子:「妳身上并没什么恶念,妳不是邪化了的精怪,为什么……?」

「你们不是邪神?」女子身后的精怪个个摩拳擦掌,一副要拚要打的模样,女子却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别轻举妄动。

「什么邪神?妳身旁那个老家伙,才就要邪化了!」水琝公瞪着眼睛喝叱。

女子看看身旁塔公,没说什么,神情显得有些犹豫。

「什么邪化?你这老王八才邪化,上呀,大家还不上!」塔公大叫,有三分之一的海精听了塔公下令,都往前头冲,个个挥动着身上大鳍和利爪,一副凶狠模样。

「你们这些山上来的家伙,胆敢来找我们大海精怪的麻烦,通通将你们打回山上去!」带头高喊的是一只螃蟹大精,挥动两只大螯,身旁一只章鱼精则是人身章鱼头,两肩生出八只触手,各自抓了柄木棍,上下挥动着。

「啊呀!海里头的家伙们好嚣张,小看咱们山上的是吧!」阿关这方的山精们听了螃蟹精这么说,纷纷鼓噪起来,不等水琝公下令,都抢上前迎战。

「等等……」阿关正要出声阻止,但山精海精早已打成一团。

绿眼睛狐狸身子轻盈,领着一票大小狐狸精,挥着紫雾开路,那些嗅到了紫雾的海精,登时一个个翻倒睡着。

螃蟹精大螯威猛,将好几只山精都敲得头破血流。

这头那小猴儿挥动铁棒,大战章鱼精,小猴儿将一只铁棒舞得密不透风,却抵不住章鱼精八棍齐下,不一会儿便败下阵来,癞虾蟆和老树精见着了,便上前接战,齐力围攻章鱼精。

「别打了!」阿关感觉到这些海精没有明显恶念和敌对理由,见牠们越打越凶,便抽出几张白焰符打在地上,炸出一片白光,不少海精们吓得往后退去。

六名天将受了水琝公号令,也突入战圈,阿关不忘在后头提醒:「别下手太重,别打死牠们……」

天将杀进战圈,海精们立时落了下风,一个个让天将用斧柄或是斧背打倒在地,又有些让虎爷、石狮以及山精们击退。

「你们不是对手,退下!」塔公身旁的女子大喝一声,将那些冲上去的海精们全喝了回来,自个却往前跃了一大步,从背后抽出了一柄长剑,那剑身极窄,泛着青蓝色光芒。

女子跃了极高,窜向阿关和水琝公,阿关背后的大傻狂吼一声,上前迎战。

大傻凶猛挥动两柄石斧,都让女子灵巧闪过,且回击许多剑。

六名天将也围攻上来,那女子以一敌七,立刻落了下风,然而由于有阿关吩咐在先,因此天将们下手也特意留情。

那女子先以长剑逼开了三名天将,左肩便重重捱了天将一记拳头,长剑又让另一名天将击飞。

「小水蓝儿!」塔公见了这叫作「水蓝儿」的海精武器脱手,激动地大吼,拿了拐杖就往前冲,后头的虾兵蟹将又全冲了上来。

水蓝儿后背又捱了天将一记斧柄敲击,给打得跪下地去,跟着几支大斧全架上了她的颈子。

「再过来就斩了她!」一名天将大喝一声,海精们全停下动作,塔公又叫又跳,气愤地在原地打转,喝骂着:「你们以多打少,你们这些小人!」

阿关见那塔公两眼慢慢泛红,知道他比起塔婆,邪化得更深。

水琝公一声令下,石狮、虎爷和精怪们拥了上去,花了好多功夫,将海精们一一捆绑,经由阿关施咒盖印,全给抓进了宝塔。

海精们见头头受缚,大都无心还击,有些性子较烈想要反抗的,都让天将打倒在地,押进宝塔。

塔公还傻楞楞地蹲在一边,身子发着抖,头发胡子开始渐渐泛出红色。天将已到了塔公身后,见到塔公成了这副德行,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关也来到塔公身后,一手按在塔公头上,塔公这才回神,怪吼一声就要窜起反抗,却让左右天将一把抓住臂膀。

阿关见了塔公模样,知道要是再迟,或许救不回了,便也不管手臂已受了伤、身子十分疲累,使出全力吸取恶念。

阿关两眼隐隐绽放出白光,张开了口却没叫出声,先前他从来没一次吸取这么多恶念,此时,只觉得塔公身子里的恶念充实饱满,自己的手掌紧紧黏在塔公头上,全身的力气都聚集到了手掌上,与塔公身上的恶念对峙着。

塔公也不好过,怪嚎怪叫,全身激烈颤抖。

精怪们见了阿关这般模样,都骚动起来,水琝公急得大喊:「太岁大人量力而为呀——」

阿泰、六婆也从宝塔里跳了出来,阿泰见阿关模样古怪,急急喊着:「阿关怎么了?」

又过了一会,阿关身子一软,向后仰倒,跌坐在地上,塔公也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大伙一拥而上,阿关却挣扎站起,急急地说:「别过来!」

阿关两手托着一大团恶念,他看了看双手举着的那大团恶念,足足有一台小货车那么大,精怪们知道阿关要去扔恶念,连忙扔出石火轮,阿关脸色发白、满头大汗,跨上了石火轮,单手托着好大团恶念,摇摇晃晃往海边骑去。

在恍惚中,阿关只觉得这恶念触摸起来比起以前更来得扎实,也更容易掌握了,到了海边,阿关用尽最后力气,将恶念往海上一抛,巨大的恶念像颗小棒球般,轻易让阿关抛出,飞得极远,直到看不见。

阿关回头对着跟在后头的水琝公和天将们打了声招呼,终于不支倒下。

阿关醒来时已是隔天,他自一张旧床上坐起,看看肩头,已经包覆了纱布,也不痛了。

一旁的绿眼睛狐狸见阿关醒了,立刻过来搀扶。

「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是……?」阿关动了动身子,觉得全身都已经恢复。

「阿关大人,你昏睡一天了,这儿是二岛。海精们还关在塔里,那塔公仍然昏睡不醒,水琝公大人昨天已领着天将们将大岛上的风狮爷全捉了,足足三十五只,一只不少,全给关进了白石宝塔里。」绿眼睛狐狸回答。

阿关点了点头,发出符令告知水琝公自己已醒。

水琝公正在大岛探视岛上防御工事损毁的情形,越看越是忧心,许多老屋上的砖符全给砸碎,许多驱魔的法物也让塔公领着风狮爷破坏得十分严重。

阿关也因此被安置在防御工事大致完好的二岛上。

水琝公收到了绿眼睛狐狸传来的符令,急急忙忙地领着天将前往二岛与阿关会合。

「那海精头头有事要禀告,咱们进宝塔再说吧。」水琝公一见阿关,说明了大岛上头的情形,跟着便带着阿关进了宝塔。

水蓝儿并没有被绳索捆绑,而是在一张石桌前坐着,由大傻和精怪们看守,她见阿关进来,连忙站起,神情十分惶恐地说:「大人,小精不知你是太岁,有所得罪,乞请见谅。」

阿关尴尬笑着说:「没有关系,我只是想知道你们这些没有邪化的精怪,为什么要去……迷惑塔公?」

「详情我已经告诉水琝公大人了,我并非去迷惑塔公,是他……」水蓝儿叹着气答,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说来——

「我本是只百年鱼精,与一群海精伙伴们在外海生活了许久。」

「两个月前,不知怎地,这海中许多老朋友,或不相识的精怪,一个个变得凶悍暴躁,动辄互相打杀。我想老家是不能住了,便带着伙伴离开了原本长居的深海,四处寻觅新的家。途中,我们遇上了恶龙、遇上了怪蟒,在一个月前,我在这群岛附近,碰上了一支神仙兵马。」

「那神仙头头擒了我和伙伴们,想纳我为妾,我虽不愿意,但见那恶神势大,手下还有许多鬼卒和精怪,我自知绝不是对手,只好虚与委蛇。说是要去招纳我其他伙伴,一起投入那恶神阵营,供其驱使。那恶神嚣张,也不怕我逃,说是不论我逃到任何地方,他都能找着我。」

「我知道这两岛是神仙地盘,心想,到了这岛上来,可要找着其他神仙,告那海上恶神一状。我上了岛,也确实找着了个老神仙,但他自称『福公』,说自己掌管百万神兵、能呼风唤雨。福公要我别怕,只要我做他小妾,他便擒下那恶神,还我个公道。」

「我当然也不愿意,但见他终究没那海上恶神那样凶悍,心想能避一时是一时、走一步是一步,只好暂且妥协,昨晚水琝公大人向我说明,我才知道福公原来叫塔公,只是这儿小神……」水蓝儿缓缓说来,大伙陪着阿关静静地听,这才明白了事情经过。

阿关摊摊手,苦笑说:「那是塔公邪化了,所以说话疯疯癫癫。先前妳那说的那海上神仙,肯定也是邪化了的神仙。」

水琝公摇头叹气地说:「太岁鼎崩坏后,随正神下凡的神仙们,有许多失联已久、没了音讯,散落四处,却没想到海上也有邪神……」

阿关点点头,又说:「既然是误会,那我们也没理由关着她们,放她们走吧。」

水琝公点点头说:「昨晚我也这么提议,但这精怪却有事要求……」

水蓝儿恳切地说:「大人,我就是受那海上恶神欺负,才逃来了这神仙地盘,只盼找着大神告状,只求太岁大人收伏了那恶神,否则,有家也归不得啊……」

水琝公皱了皱眉,迟疑地说:「这可难啦……这次咱们来福地两岛,是为了迎接太岁鼎做准备,任务只是加强福地防御工事,若要出兵去打邪神,这兵力恐怕不足呀……」

水蓝儿又说:「我们这些海中精怪,本都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我们将大地让与了凡人,只盼能图个清静,神仙怎能只顾凡人,不顾精怪?」

水蓝儿此话一出,癞虾蟆等山中精怪们倒纷纷鼓掌起哄:「就是说嘛!」「神仙一向都很偏心呱。」「不公平哪!」

水蓝儿再说:「况且迫害咱们的可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正是神仙哪!凡人受恶鬼欺负,便有神仙替凡人出头,咱们精怪受神仙欺负,你们神仙却不理不睬,这公道吗?」

「就是啊!」「我们精怪加入义勇军,本来就是为了讨伐邪神,之前顺德、千寿向凡人捣乱,神仙们都急匆匆去救,但是邪神欺负精怪神仙们却怕事不敢打,那咱们精怪又何必与你们同站一线?大伙各自避难不就得了?」「对啊、对啊!神仙应该去找凡人当义勇军,凡人比妖兵还多,死都死不完,很好用呀呱。」精怪们骚动着,个个忿忿不平。

阿关也附和说:「我觉得水蓝儿说的有道理。不论如何,精怪们跟着我们打了好多场战争,总不能要用兵时就要精怪们出力,危难时又要精怪自生自灭,说不过去啊。」

水琝公想了想,苦笑着说:「小精怪们、太岁大人哪,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我又岂非不知。但现实情况未必能如你我所愿,想怎样就怎样;不是你说声『打』,就一定打得赢。要是莽撞出兵,死伤惨重,而导致全盘皆败,使凡间陷入更大浩劫,别说这些海精了,更多无辜精怪、无辜百姓生灵,全都要受苦落泪啰。」

水琝公说到这里,见到阿关低下头,知道他想起了真仙宫时闯下的祸,又见水蓝儿苦着一张脸,显然当真无家可归,心一软,便说:「这样好了,海精们若没地方去,不如暂居福地,耐心等待这场劫难过去。福地本便易守难攻,若是那海上邪神真的攻来,大家齐心协力,应该撑得到主营援兵来救。但若要海攻打邪神,那确实是万万不能。」

「谢大人。」水蓝儿朝水琝公恭恭敬敬鞠了个躬。

阿关想到了什么,对水蓝儿说:「现在到处都是邪神,打倒了这个邪神,还有更多邪神,恶念一天天落下,精怪们也有邪化的一天。但是我知道有个地方不受恶念侵袭,也没有邪神捣乱……」

「啊,阿关大人想要收买人心!」「大人变奸诈了呱!」癞虾蟆领着精怪们起哄,却也跟着游说起来:「那个地方叫作洞天!」「说真的,洞天的确不错。」「那是好地方啊。」「那边的大湖好美,适合水蓝儿这样漂亮姑娘在里头游泳。」

「洞天?」水蓝儿呆了呆,不晓得那是什么。

「先将你的精怪伙伴们放了出来,再慢慢说吧。」水琝公说。

山精们听了,欢欣鼓舞地前往牢房,将那干海精放了出来,领着海精们全上了塔顶,将洞天的美好,讲给海精们听。

海精当中也有几个年岁大的、见多识广的,知道有洞天这个地方,不时应和着山精。

塔公躺在木头床上半闭着眼,塔婆在一旁缓缓喂药。塔公身子渐渐好转,不再那么虚弱了,塔公、塔婆一日无语,塔婆不是喂药、轻轻拍拍塔公手背,就是看着地上发楞。

木门轻轻推开,水琝公与阿关、水蓝儿走了进来。

塔婆一见那水蓝儿,气得站了起来,哼哼一声就想骂人。阿关连忙开口:「之前的误会都已经说清了,水蓝儿现在也加入了宝塔义勇军,也是我们的伙伴了!」

塔婆听阿关开口,便又坐下,却瞧也不瞧水蓝儿一眼。

塔公斜眼看了看水蓝儿,似乎有些惆怅,坐起身来,朝阿关深深鞠了个躬:「太岁大人,昨日小神无礼至极,罪该万死……」

「不关你的事,全是恶念……再忍一些日子,等太岁鼎完工,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形了。」阿关苦笑了笑,回想昨天塔公那嚣张神态,不免觉得好笑,知道他心中尴尬羞恼,便好声好气地安抚着塔公。

「过去的便过去了,这两日你俩老静静休养,等身子复原之后再说。」水琝公交代了塔公、塔婆一些事情,便和阿关、水蓝儿出了这老屋。

水琝公领着天将和叶元、六婆、阿泰,以及水蓝儿等海精们,一同前往大岛,修补那些破损的防御措施。

天将打开大岛上几间老屋里的储藏室,将里头库藏的砖符一箱箱搬出,海精们各自分配了工作,在砖符上抹上泥浆,贴上老屋墙壁。

大傻力大,在大岛一处林子里用石斧劈树,将树扛回,再由海精们削成箭。

六婆、阿泰在几间屋子里带着部分手巧的山精们一齐画符、绘制纸人,叶元则神秘兮兮地窝在一角不知道做啥。

阿关则领着一批精怪,在白石宝塔牢房里替那些风狮爷驱除身上恶念,足足花了一天,将所有风狮爷身上恶念,全抓了出来,却还不及昨天塔公身上恶念来得多。

这晚,大伙聚在二岛老屋群外围,在接近海滩的大空地上,摆开一张张木桌,吃起了晚餐,食物大都是从福地二岛东边那大离岛上的市镇买来的,也有许多是海精们直接下海捉来,说要献给太岁大人的。

大伙有说有笑,塔公塔婆并坐,尴尬地吃着饭菜。

水蓝儿故意坐离塔公极远,只吃了少许,便独自离座走开。

阿泰见水蓝儿孤伶伶地坐在一块礁岩上看海,哼了两声,甩甩脖子,拍拍阿关说:「嘿,学着点,让我教你两招。」

「嗯?」阿关还没会过意来,就已见到阿泰托起桌上一杯葡萄酒,拨了拨头发,一手插在裤袋里,踏着沙,一步步往水蓝儿走去。

「嗨,冷吗?」阿泰微笑,伸出手来拍了拍水蓝儿后背。

水蓝儿突然快速站起,阿泰吓了一跳,酒洒了一身。

只见那海上隐约飘动火点,火点越来越亮,几艘大船驶了过来,远远看去,大船上都插着旗子,上头写着「代天巡狩」四个大字。

水蓝儿站起后才发现身后的阿泰,回头看了看他,问:「你做什么?」

阿泰摸摸鼻子说:「没有……我到处晃晃……」

阿关这桌见到阿泰那副窘样,早已笑得东倒西歪,癞虾蟆呱呱大叫:「猴孙泰说要教阿关大人几招,这招是什么名堂,呱呱?」

「是猴子献酒?」叶元说。

「为何献在自己身上?为何献在自己身上?」小猴儿跳着问。「为何献在自己身上呀?」

「因为猴子画一整天符,手软了呱。」「我猜天气太热,猴孙想消消暑。」「不,他想逗海精姑娘笑,但是海精姑娘没笑。」精怪们起哄取笑。

阿泰瞪着眼,看身后精怪们七嘴八舌地嘲笑自己,气得干声连连,也不回去了,拨着身上的酒,望着那远方船队。

水蓝儿则早跳下了大石,急急忙忙往大伙跑去。

「大人,那恶神来了!代天巡狩、五府千岁!」水蓝儿喊着,大伙全站了起来,水琝公眼张得老大,望着那船队慢慢驶近两岛。

五府千岁,又号代天巡狩,民间信仰中,是接了玉帝敕令,代玉帝巡察天下四方,驱赶妖魔鬼怪的神仙。五位王爷分别为李府大王爷「大亮」、池府二王爷「梦彪」、吴府三王爷「孝宽」、朱府四王爷「叔裕」、范府五王爷「承业」。

「没想到竟是他们!」水琝公大惊失色。「原来这干王爷乘着王船,在海上称王啦!」

「大伙警备——」水琝公一喊,全军列成了阵,塔公领着风狮爷在左翼,塔婆领了石敢当在右翼,石狮、虎爷在前,山精海精们拥着阿关一行居中。

水蓝儿愤怒说着:「就是这些恶神,逼迫我当他们大哥小妾!」

只见那王船队慢慢靠近,中央一艘大王船将近两百公尺长,大王船前头还有四艘王船开路,后头也有四艘王船殿后,这八艘护卫船,大小则从五十公尺到百公尺不等。

仔细一看,这些王船吃水极浅,几乎是飘浮在海面上的,整个船队慢慢驶近了二岛岸边。

水琝公手心生汗,正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应对。大王船上已飞下了几名神仙,后头还跟着百来只鬼卒。

「这儿是天界据点福地——」水琝公高声大喝:「哪里来的邪神恶鬼,报上名来!」

邪神们停下,居中那大神正是李府大王爷,大王爷手一挥,后头鬼卒也停了下来。

大王爷出声吶喊:「你哪位?我五位王爷乃代天巡狩!」

「果然是这些家伙,这可麻烦……」水琝公低声自语两句,又高声喊着:「五府王爷,你们失联已久,何故不与天界正神联系?」

那老三吴府王爷喊着:「与你何干?你又是哪个家伙,哪路兵马?那小鱼精呢?快叫她出来!」

「大胆!」水琝公大喝:「我乃福地主神,镇守天界在人间的重要据点,你们若是邪化了的恶神,快速速退去,别来捣蛋!」

朱府四王爷突然开口喝喊:「我就说那娘们不可信,你们看,那群家伙里头有一堆海精,那小姑娘一定躲在里头!」

范府五王爷大吼:「快将小鱼精交出来,让咱五兄弟带回去,不然管你正神歪神,全都杀尽!」

水琝公厉声怒叱:「福地有正神兵马驻守,岂容你们这些邪神恶鬼作乱,进来一只杀一只、来两只杀一双!」

山精们听水琝公这么说,都大力鼓掌助威:「哇,原来水琝公也有这么强悍的一面。」「水琝公好威猛呱。」

「哼——」李府大王爷双眼圆瞪,一声怒吼,后头几艘王船再度驶动,缓缓接近沙滩。王船上飘起大片鬼卒,海里也窜起大批邪化了的海精,个个持着尖锐武器,往二岛沙滩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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